江永一邊唾棄着自己,一邊悶頭就往前走,也不敢回頭看袁紫嫣的臉色。
袁紫嫣也就是那一瞬間的羞惱,等到過了那個勁兒,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大驚小怪了,他現在在江永眼中可是個“男子”,他又怎麼可能對自己有什麼歪心思呢?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思,一時之間都沒有注意到已經到了城門口,就這麼低着頭就要往城內走去。
“站住!說你們呢!”
城門口左右兩位守城士兵遠遠地就看到這兩個人形容鬼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先是久久不進城門,後來卻又一矇頭地往裡闖,連頭也不擡一下,着實可疑的很。
這會兒人到了跟前,少不得要攔下來好好盤問一下。
兩人被這一攔,這纔回過神來,江永忙問道:“兩位差大哥,有什麼事兒嗎?”
“哼,有什麼事?”其中一人冷哼一聲,上下打量着兩人,出口的話毫不客氣,“你們兩個,從哪兒來的?來寧遠縣幹什麼?可有身份證明?”
這架勢一出,江永還沒說什麼,袁紫嫣卻是先有些窩火了,一把撥開想要解釋的江永,上前就是一腳,直直將那說話之人踹得倒飛出去,砸到城牆之上方纔止住了身子。
“你做什麼!來人,來人!給我把他們圍起來!”
另一位守城士兵見此,頓時大驚失色,邊叫着嚷着喊人邊趕忙跑去查看兄弟的情況。
江永也被這一出嚇了一跳,知道袁紫嫣是個心高氣傲的,受不了被人如此態度盤問,卻也沒想到她竟然二話不說直接動手!
江永暗中扯了扯袁紫嫣的衣袍,輕聲安撫着她:“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可這一會兒的功夫,兩人已經被趕來的衙役們團團圍在正中,一個個手握在刀柄上,隨時準備出手。
“誤會,都是誤會一場!”江永見勢不好連忙道。
那守城士兵見自家兄弟被打得吐血,哪裡聽得進去江永的話?衝過來就是一通怒吼。
“有什麼誤會的!你們竟然膽敢毆打官差,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劉捕頭,快把他們都抓起來!”
衙役們的刀劍瞬間統統出鞘,袁紫嫣隨手撿起一把石子,兩手各自握了四五顆,看似隨意地飛射而出,齊齊打在諸衙役的手上,頓時刀劍落地之聲不絕於耳。
“打你?”
袁紫嫣冷笑着反問了一聲,向着那守城士兵的位置逼近了一步,直駭得那人退了一大步。
“你……衆目睽睽之下,你還想要狡辯不成?”
那人雖然害怕袁紫嫣的手段,但還是壯着膽子吼道。
“誰說我想要否認?”袁紫嫣再進一步,冷嗤道,“我打你都是輕的,你可知道按照我朝律法,這頂撞上司怠慢輕侮是個什麼罪名?”
“好!既然你承認了,劉捕頭還不快……”
“閉嘴!”
旁邊一個同樣是差役打扮,卻多了幾分沉穩氣質的人呵斥了那人一聲。看樣子,正是那人所說的劉捕頭。
方纔袁紫嫣的話,這
慌慌張張的小士兵沒聽清楚,他可是聽得明明白白,這話裡的意思……
劉捕頭從上到下細細地打量了兩人一番。
這位動手的少年,長得雖然是細皮嫩肉的,但是動起手來實在是兇悍,而且一舉一動看來甚是維護她身邊的這個年輕人。如此年紀能夠有這樣的武藝,定然不是尋常人家能夠用得起的。
而這另一個嘛,雖然看似是受保護的地位,但是方纔刀劍出鞘的場面竟然沒有絲毫的驚慌失措,反而淡定從容地很,眉目清明,雙目有神,看來也不像是個簡單的。
再看二人這年紀還有方纔袁紫嫣的話,劉捕頭突然想到了自己案桌之上的那份朝廷公文,難不成……
這一番打量下來,劉捕頭心中對兩人身份已經有了個大概的猜測,連忙揮了揮手,示意衙役們退下。又吩咐了身邊的幾人將受傷的士兵帶下去診治,免得他們在這兒情急之間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迅速處理完了這些事兒,劉捕頭這才連忙對袁紫嫣和江永一拱手道:“此處人多嘴雜,實在不適合詳談,二位,請!”
說着讓開身位,顯然是讓兩人就這麼入了縣城之內。
江永與袁紫嫣對視了一眼,沒想到這小縣城內倒真是藏龍臥虎,這麼幾眼的功夫,看樣子竟然是將兩人的底細摸了個大概!
江永輕笑着道:“那我等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着,與袁紫嫣同時擡步,當着城門前衆目睽睽的面,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入了縣城。
劉捕頭在前引路,竟然直接將袁紫嫣與江永帶到了府衙之內。
看着面前的府衙,江永卻停住了腳步。
“劉捕頭這是作甚?我二人可什麼都沒做,怎麼將我們帶到了這裡?”
劉捕頭見此,也停下腳步,回道:“既然大人已經到了,自然是先行就職,其餘的洗塵接風之事,還容屬下稍後安排。”
這話竟是毫不掩飾地點破了江永的身份!
“哈哈,劉捕頭真是好眼力。”
江永面上笑得一派平和,心裡卻是存了個心思,暗道此人果然是玲瓏心思,而且看來對自己的判斷極爲有信心,竟連試探也免了,就這麼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不敢當。”劉捕頭一拱手,道,“大人還請先入府衙,待屬下將一應身份物品都驗證過了之後,確認了大人的身份,自然會帶大人去準備好的宅邸歇息。”
“公事當先,這是自然。”江永輕輕點頭,應了下來,擡腿就向門內走去。
索性早些辦完事情早些歇息,他可還沒忘記,自己這“嬌弱”的雙腿可經不起再折騰了。
可沒想到此事變故再生,落後江永半步的劉捕頭卻是在這時伸手,將緊隨其後的袁紫嫣攔了下來。
“這位公子是……”
江永見此,生怕袁紫嫣餘怒未消地動手,匆忙折了回來,口中忙道:“這是我的……”
“我是江大人的幕僚。”袁紫嫣不待江永說完,就搶先道。
江永一愣,他原本想
說袁紫嫣是他的兄弟一類的,卻沒想到她會如此說。
劉捕頭自然是看出了二人言辭間的詭異,心裡存了個疑問,將目光轉向江永。
袁紫嫣暗中對江永使了個眼色,道:“江大人,那日你邀我做你的幕僚,我本說考慮幾日。如今我已經考慮好了,紫炎願爲大人效犬馬之勞。”
江永原本就有到了寧遠縣後再挽留袁紫嫣的意思,既然她自己這麼說,他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對對,是有這麼回事來着。”江永笑着接道,“紫炎,你願意留下來幫我,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多謝大人信任。”袁紫嫣點了點頭,算作回禮。
劉捕頭見此,道:“既然這位先生是大人的幕僚,自然是可以跟來的。二位,請。”
卻不料袁紫嫣被如此一打斷,倒是生了別的心思,沒有邁動腳步,反而是站在原地。
江永原本已經進了府衙,回頭想要和袁紫嫣說話時才發現她還站在臺階上,不禁有些疑惑。
“紫炎?”
“大人,紫炎只是大人的幕僚,跟隨大人的時日尚淺,大人就職這種場面,紫炎是沒有資格參與的。”
袁紫嫣神色淡淡,娓娓道來,倒是與之前城門處那個仗劍威風的少年不甚相同。
見袁紫嫣如此說,江永倒是有些着急了。
“紫炎,你我的交情哪裡還會計較這些?”
袁紫嫣依舊不爲所動:“大人,禮不可廢!”
她聲音低沉,明顯是暗含了警告的意味。
江永初來乍到,又是超擢而得的官職,自該是行事慎之又慎,沒弄清楚情形之前不可行差踏錯一步!
江永自來聰敏,自是能夠體察到袁紫嫣的意思,可就這麼讓袁紫嫣離開,他總覺得像是虧待了她。
“正好,紫炎還有一些私事要處理一番,待到紫炎了結了這些事兒,也好盡心爲大人效力。”
袁紫嫣此刻說的是實話,可是聽在江永等人的耳朵裡卻更像是給了他一個臺階。
江永只覺得袁紫嫣用心良苦,心中暗暗記下這分情義,道:“既然如此,你就自行處理去吧,我這兒有劉捕頭在,你也不必掛心。”
袁紫嫣點頭,這劉捕頭是個知事的,怎麼都不會在這個時候貿然開罪江永,她可以放心。
“劉捕頭,我家大人初來乍到,有不懂之處還要託你多多照拂幾分。”
劉捕頭朗笑一聲,連忙道:“先生真是客氣了,這本就是我份內之職,先生只管放心就是了。”
袁紫嫣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去,卻似乎是半路想到了什麼,又回過身來。
“劉捕頭,有一事紫炎要提醒一句。”
劉捕頭似乎也沒想到她會有單獨交代自己的話,但仍舊是客氣地道:“先生請講。”
袁紫嫣的雙眸緊緊鎖定劉捕頭,眸色倏地暗沉了下來。
“以下犯上者,決不可輕縱,否則國不成國,家不成家,也並非危言聳聽。劉捕頭,您說我說的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