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紫嫣正暗自疑惑着,卻見明臻帝大筆一揮,竟是鋪開了一卷明黃色的卷軸,龍飛鳳舞之間,便是親筆寫下一紙詔書。
將詔書上的墨跡吹了吹,明臻帝在袁紫嫣驚喜的目光之下,親手將這一紙詔書交到了袁紫嫣的手中。
“陛下,這……”
袁紫嫣捧着手中墨跡未乾的詔書,仍然有些回不過神來。
明臻帝難得見到素來冷酷沉穩的袁紫嫣這副模樣,不由地輕笑一聲,道:“這是朕親手寫就的赦免詔書,你自持此詔書,往天牢領人去吧。”
見袁紫嫣神色大喜,明臻帝眸中的神色也不由地溫柔了幾分,又道:“對了,日後你也不必再自稱‘民女’,從今日起,你便是本朝第一位一品誥命護國夫人!”
袁紫嫣見此,當即大喜,叩首道了聲“謝主隆恩”,便匆忙往外間而去。
待到袁紫嫣離去之後,明臻帝輕嘆一聲,道:“人都走了,還不出來嗎?”
話落,御書房一側的屏風之後傳出一陣窸窣聲,一道身影從屏障後走出來,正是本該在江府中的明月公主!
明臻帝見明月公主雙目泛紅的模樣,終究是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妹妹,明臻帝心中又怎麼可能不憐?
明臻帝嘆息了一聲,半是責怪半是疼惜地道:“怎麼樣?現在覺得心中難受了吧?朕本是要成全了你這丫頭的,可誰知道,你竟然也這樣傻!”
早在袁紫嫣到來之前,明月就已經先一步求到了她這裡來,懇求他放過江永的性命,甚至願意以身相替。
若是沒有這個丫頭的癡傻,即便是袁紫嫣當真求到了他面前來,他也不一定會答應。甚至,說不定一怒之下,當真要將他們關到一處,成全了這一對同命鴛鴦。
明月公主雖然眼眶泛紅,儼然是剛哭過一場的模樣,面對明臻帝的這般說辭,卻只淡淡一笑,道:“皇兄,我早就已經說過,他們兩個,纔是這世上最般配的一對。這樣的神仙眷侶,是不屑於被俗事所困擾的,更不會對您有任何的威脅。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執意,拆散了這一對鴛鴦呢?”
明臻帝聽得這話,神色一怔,看着袁紫嫣離開的方向,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
罷了罷了,單單是這一個帝王的身份,就註定了他與那人,今生,無緣亦無份……
宮中這一場爭鬥,在大多數人還沒有察覺到的時候,便已然落下了帷幕。
天牢之中,牢獄特有的陰沉氣息,讓人壓抑,若是尋常人,單單是走上前來,聞着這般血腥與潮溼氣息交織而來的氣息,都幾乎有一種要窒息的錯覺。
然而,這也僅僅是對於普通人而言。
對於袁紫嫣這樣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人,單單是這點架勢,是遠遠震懾不住她的。
反倒是看守天牢的士兵們,見到這憑空冒出來的白衣女子,只覺得像是見鬼了一般,驚慌間猛地攥緊了手中的劍,竭力穩住聲音中的顫抖,問道:“你……你是什麼人!天牢重地,不得靠近!”
袁
紫嫣此時哪裡有心思理會這等小人物,只將手中的聖旨扔向那人,冷聲道:“陛下有旨,即刻赦免江永,一切封賞如舊!”
未等那獄卒反應過來,袁紫嫣便擡步往天牢深處而去。
而原本在暗中守護着江永的未聽得這般動靜,本是前來查探情況,但聽得袁紫嫣這般話語,也顧不得隱匿身形,當即便單膝跪在袁紫嫣面前。
“主人!”
“前頭帶路!”
袁紫嫣此時一心只想着儘快見到江永,未等未開口,便率先截斷了他的話語。
未心知自家主子心中的急迫,也不敢多做耽擱,應了一聲,忙起身轉而領路在前,一路帶着袁紫嫣往天牢深處而去。
袁紫嫣心急如焚,恨不得下一刻便能夠見到江永,腳下的步子不由地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直到,見到天牢深處那道席地而坐的身影。
雖然身處牢獄之中,他卻仍然沒有絲毫慌亂的神態,反倒是一派怡然自得的氣派。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爲他這是在自家院中,而非在這監牢污濁之地。
似乎是察覺到袁紫嫣過於灼熱的目光,那道身形一頓,突然轉眸便向着袁紫嫣這方望了過來。
待到見到角落光暗隱約之間的這道身影的時候,江永的呼吸都停頓了半拍,隨即眸中猛然閃過一抹驚喜之色。
“紫嫣!”
江永一聲低呼,頓時也讓頓住腳步的袁紫嫣身子一顫,再也按捺不住胸腔中翻涌的情愫,放任自己一步步地靠近那道在深夜中輾轉反側,思之念之無數次的身影。
不顧一切地,宛如飛蛾撲火一般地撲了過去!
小小的監牢柵欄,自然是攔不住袁紫嫣的。
但見袁紫嫣就這麼衝破了監牢的阻礙直直衝入自己的懷抱之中,江永反倒是在最初的狂喜之後,升起了濃濃的擔憂之情。
“紫嫣,你怎麼會來這裡?”
他方纔是一時間被袁紫嫣容貌復原的喜悅衝昏了頭,纔會忘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裡可是天牢,是關押重犯的地方!
他是被關押進來的,那……那紫嫣她……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傻事了?你去見了皇上?你做了什……”
江永焦急的問話還未曾說完,便猛然被脣瓣上溫熱的觸感打斷了去,只能隨着脣上那近乎野獸般的撕咬迷失了神智,再也找不回自己的聲音來……
他們,都已經渴望了彼此太久太久了,久到骨子裡都泛着思念的疼痛。
過往的種種束縛,在這一瞬間,都已然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既然求不得一個長長久久,那即便是貪歡半晌,也是賺的,不是嗎?
思及此,江永原本還有些怔然被動的動作,漸漸放鬆開來,骨子裡潛藏着的征服欲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勢要與身上這嬌人兒較個高下……
“侯爺!侯爺!您可……哎呦!奴才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
正當江永與袁紫嫣乾柴烈
火頗有幾分燎原之勢的時候,卻陡然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闖入者打斷。
那號稱“什麼都沒看見”的身影,雖然矇住了眼睛,但在那指縫間流轉的眸子,分明是帶着好奇看着他們的方向的。
若不是有未在身前擋着,只怕是早就什麼都看見了!
江永和袁紫嫣的“好事”陡然被人打斷,臉色自然都不會好看到哪裡去,連擋在那人身前的未都覺得,自己的後背幾乎快要被自家主子的目光給洞穿了。
真是夭壽!
要不是被主子突如其來的熱情給弄得分了心神,他又怎麼會連這個不知所謂突然衝出來的死閹人都沒有察覺到?
如今,不僅讓這個沒眼力見地壞了主子的好事兒,還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未低聲哀嚎一聲,他覺得,明年的今天,他墳頭的草一定都要有一人高了!
頂着身後兩道能夠將人洞穿的目光,未硬着頭皮回過頭去,訕訕地笑着,道:“那個,主人,我……我這就把他扔出去!”
說着,未提溜了那內侍的衣領,便要往外間而去。
可未曾想他還來不及動作,手中那不男不女的東西突然驚叫一聲,道:“侯爺!夫人!奴才……奴才是奉了陛下的命令……”
“閉嘴!”
未正恨不得讓自己消失在主子和大人的眼前,偏偏手裡這個聒噪的傢伙卻非要引得主人的注意!
他是當真活得不耐煩了嗎?
雖然未將那內侍的話喝止了,但是江永已然聽到了他話中的關鍵,皺了皺眉,阻止道:“且慢!”
聽得江永親自開口,就算是未再如何想要逃之夭夭,也只能硬着頭皮頓住動作,提溜着手中之人,緩緩回過身去。
江永無暇理會未這點小心思,趁着這會兒功夫,他與袁紫嫣已然將儀容整理了一番,看不出有什麼異樣的地方。
看着眼前驚魂甫定的小公公,江永頓了頓,道:“不知陛下有什麼吩咐,要小公公帶給我二人?”
他原本就對袁紫嫣冒險闖入的事情心驚膽戰,但見這麼許久都沒有人闖進來阻攔,加之這小公公神色間頗有幾分敬畏的模樣,儼然是當真將他當做神機侯,而非是一個天牢中待死的階下囚。
宮中之人,最是擅長踩低捧高的逢迎之術,若是這其中沒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只怕這小公公該不會是這樣的態度!
果然,見江永如此一問,那小公公當即拍了拍胸口,笑道:“恭喜侯爺,恭喜夫人。陛下遣了奴才來,便是要奴才傳一句話,希望二位大婚的時候,能夠通知陛下一聲。爲彰顯二位的功德,陛下要親自爲二位主婚呢!”
江永聽得這話,當真是狠狠吃了一驚,忍不住擡眸望向自己身旁的袁紫嫣,卻見她正眉目含笑地望着自己。
江永一怔之下,反倒是釋然。
反手握緊住袁紫嫣的手,江永對那內侍笑道:“江某多謝陛下隆恩。只是不知,如今江某是否可以從此地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