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心裡清楚,這一切不是錯覺,而正是印證了組織裡對袁紫嫣的傳言——冷眉冰肌骨,銷魂斷腸劍!她於刀劍一道的控制已經至臻化境,破皮入肉不流血,着實駭人驚聞!
想着,黑影愈加恭敬,單膝跪地道:“太子微服出宮,如今已經到了鬆平縣境內。傳主人令,允你戴罪立功,查清太子蹤跡和此行目的,伺機行事!”
袁紫嫣聽得此話,眉目之間一片冷沉,一口飲盡杯中茶,回道:“替我回傳主子,紫嫣尊令!”
黑影垂頭一禮,躬身隱沒與黑暗之中。一會兒功夫,屋裡重新迴歸了平靜,獨留袁紫嫣一人,眸色複雜,辨不清其中情緒……
鬆平縣知縣府邸之中,一聲聲通傳打破了闔府的平靜。
“急報,有重大案情進展!急報,有重大案情進展!”
被派回傳信的捕快一路御馬飛奔而回,一步跳下馬來,就高呼着奔入府內。
本就在大廳之中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的太子和知縣聽到聲音,神色都明亮了幾分。
“快傳!快傳!”
捕快一路跑進大廳,拱手道:“卑職拜見兩位大人。”
“快快免禮!怎麼樣,災銀追查的如何了?”知縣連忙上前問道。
這可關係着他的小命兒和前程,如何能不上心?
“找到了!找到了!”
“什麼!已經找到了?”這回就連太子也坐不住了,當即拍案而起,神色難掩驚訝。
“不……不是,”捕快喘了幾口粗氣,越是焦急越是說不清楚。
太子和知縣聽着這一會兒是一會兒不是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煎熬的很。
“這位兄弟的意思是,江捕頭已經知道了賑災銀兩的下落了!”
“對對對!”
一句帶笑的聲音從外間傳來,青衣男子邁步而入,正是太子心腹沈彥。
“阿彥,此話當真?”
見沈彥點頭,太子大喜。雖然並非是找到了賑災銀兩,但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尋到銀兩的下落,也已經是喜出望外了!
“快,領本……本官前去看看!”
“主子請。”
沈彥做了個請的手勢,轉身前頭帶路而去,太子和知縣連忙緊隨而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府邸。
卻沒有人注意到,在那大廳的陰暗角落裡,一道人影也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朵裡。青色儒衫,正是袁紫嫣無疑。
原本是奉命前來刺探太子蹤跡,卻沒想到竟然聽到了這麼一出好戲。
江永嗎?看來是個有本事的……
袁紫嫣眼中厲色一閃,閃身而出,卻並未與太子一行同路,輕易躲過明裡暗裡的守衛,幾個起落之間便不見了身形。誰也不知道,這大廳之中,曾有他人來過……
一行人匆匆趕路,不一會兒功夫,就齊齊到了白馬湖邊。
此時,江永正蹲在江邊,盯着湖邊的泥土發呆,直到衆人的身形靠近,在湖
面上映出了倒影,這纔回過神來,忙起身,拱手道:“卑職見過大人。”
“江捕頭不必多禮,本官聽阿彥說,這災銀下落一事,江捕頭已經有了眉目,可是當真?”太子此刻也顧不得什麼姿態,焦急得地上前問道。
江永自信一笑:“自然當真。”
太子喜上眉梢,連忙追問:“那這賑災銀兩現在何處?”
江永回身,伸手指向蒼茫的湖面,語氣篤定:“就在這裡!”
“什麼?”衆人心裡皆是一驚,沈彥驚呼一聲,問出了大家的疑惑,“江捕頭是說,賑災銀兩就在這湖中?”
這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吧?
江永自然知道身後之人的疑惑,但他早已胸有成竹,重重點頭,肯定道:“不錯,就在這片湖中!”
太子此刻心情也沉靜了下來,望着湖面,皺眉道:“此事事關重大,不容有失,還容本官多嘴一句,請問江捕頭是怎麼確定的?”
江永自信一笑,侃侃而談:“其一,運送災銀的貨船隻在這碼頭上停靠了一夜,而且押運官在三更時分還下倉清點過,清晨卻發現銀兩失蹤,可見,銀兩必定是在三更到清晨被動了手腳!”
衆人點頭,這一點他們早就猜測過了,但仍舊是百思不得其解。
江永緩了一口氣,接着道:“其二,這大批官銀,極爲沉重,再加之昨夜狂風暴雨天氣惡劣,發現失竊之後便封鎖了整個白馬湖,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無論是陸路還是水路,匪徒都絕不可能將災銀運出本縣,因此,這批官銀此刻定然還在這一畝三分地上。”
衆人神色漸漸清明,是了,如此說來,這銀兩確實不可能被運走,定然還在他們眼皮底下!
“那爲什麼又是在這白馬湖中而非藏在縣城之中?”
“問得好!”江永神色越來越飛揚,顯然是沉浸在案情之中,“我說過,這大批官銀太過沉重,本就不易運送。城中有宵禁,若是走陸路運入城中藏匿,根本無法私下運入,必定要找理由驚動城門守衛。而昨夜,並無入城記錄!況且運送如此沉重之物,就算是昨夜的風暴再大,也會在地上留下蛛絲馬跡。經我調查,也並未查到相關痕跡。”
深吸一口氣,江永接着道:“所以我斷定,這銀兩,必定是走水路而出,而時間不夠全部運送,所以此刻,銀兩必定就藏在這湖水之下!”
一番論斷聲落下,整個湖邊瞬間寂靜了幾瞬,所有人都沉浸在江永的分析之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直到不知道是誰的掌聲率先響起,整個湖邊瞬間躁動了起來,喝彩聲連成一片。從極靜到極動,也不過是一瞬而已。
“好好好!江捕頭果然是少年英才!”太子眸中精光閃爍,忍不住出言稱讚。
這江永,遠比他預料的,還要出彩的多。方纔一番分析下來,滴水不漏,條理清晰,這個少年郎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做到如此地步,着實是讓他刮目相看。
江永這會兒也從案情當中回過神來,看
着周圍恭賀誇獎自己的人們,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憨笑道:“過獎了,過獎了……”
不遠處的樹影婆娑之間,一道人影倚在樹幹之上,精心聽着湖邊的動靜。青衣儒衫,玉面如冠,正是作男裝打扮跟上來的袁紫嫣。
“精彩,確實精彩!”袁紫嫣望着那被人羣圍在正中,有些手足無措的少年,喃喃自語,話中意味深長。
湖邊的衆人仍舊沉浸在喜悅之中,對不遠處的場景絲毫未覺。
太子親自上前,拍了拍江永的肩膀,道:“此番辛勞江捕頭了,如今既然已經有了眉目,這裡的事兒就交給本官和知縣就好,江捕頭快快回去歇息一陣吧。”
不說不覺得,太子這麼一提,江永渾身的疲憊似乎一股氣的都擁了上來,頓時連眼皮都有些發沉。
自從今日清晨案發到現在,他就是一刻不停地四處奔波查案,着實是耗費心力得很。此刻案子已經水落石出,他這一口氣一鬆,倒真是有些堅持不住了。
“恭敬不如從命,那卑職就先行告退了。若是有任何用得上卑職的地方,隨時待命,恭候大人差遣!”
“江捕頭且放心去吧。”
一番行禮之後,江永離開湖邊暫作休息,但是太子和知縣的工作,卻遠遠沒有結束。
看着一望無際的白馬湖,太子的眉心卻漸漸皺緊了起來。
方纔江永一番分析,天衣無縫,他毫不懷疑這賑災銀兩就在這湖水之下。只是此刻,看着這浩蕩無邊的白馬湖,他卻犯了愁。
這白馬湖雖然不是漫無邊際,但若是要搜遍這個湖底,也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他能等得起,雍州數萬災民可等不起!這銀兩,明日日落之前,必須找到,不然,恐怕就來不及了!
只是,這茫茫湖水,又要從何下手呢?
一旁的沈彥見太子望着湖水遲遲沒有下令,也察覺到了不對。
“主子,可是出了什麼問題?”
太子輕嘆一聲,道:“這白馬湖浩淼廣闊,雖說知道這銀子就在湖水之下,又該如何將之取出呢?”
“這……”沈彥聽了此話,也是沉下了臉色。
這着實是個問題。災情緊急,時間不等人,他們根本沒有時間搜遍整個白馬湖。
一時間湖邊原本歡慶的氣氛再次沉寂了下來,眼前這一汪湖水,着實是難倒了衆人。眼看着銀兩就在眼前,卻沒有辦法拿到手,這滋味,着實是讓人撓心撓肺一般的難受!
“孃親,他們怎麼都不幹活啊?”正當局面陷入僵局的時候,一道清脆的童聲打破了岸邊的沉寂。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婦人手裡抱着一個小女娃,站在岸邊的人羣裡。方纔說話的,正是這個小女娃。
“囡囡,可不敢亂說的!”婦人沒料到女兒會突然開口,連忙低聲哄道。
“可是,剛纔那個哥哥不是都說了銀子就在湖水裡嗎?下去拿就是了呀!”小女娃見孃親兇她,委屈得眼眶都紅了,抽噎着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