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
民不與官鬥,他們都是精絕的人兒,哪裡敢在江永面前拿喬。
“哈哈,”江永當即開懷大笑,他豪爽地拍了拍身旁一人的肩膀,道:“兄弟們好樣的!”
和一羣與自己年紀相差無幾的小夥子在一起,江永更加放得開一些,不像平日裡那般拘謹。語氣行事之間,儼然是將這羣漁家小夥當成了自家兄弟對待。
“來,我給你們說說,咱們這就開工!”
江永招呼着衆人,一起聚到了湖畔。
“官府丟失的重要物件,我們經過勘測分析,確定就在這白馬湖底。這次召集諸位兄弟過來,就是要讓你們拿出看家本事來,幫我們從這湖底,將這上百箱的財物,打撈上來!”
“這個嘛……”衆人聽了這話,面面相覷,其中一個被推出來作爲代表,道,“大人,不是俺們不肯,只是這白馬湖也太大了吧,哪能找的過來啊?”
“不必擔心,我已經有了對策。”
江永自信一笑,沿着湖邊來回踱了幾步,在其中一個位置站定,看着湖面,眸光一亮:“就是這裡!”
身後一排漁家少年看得一頭霧水,江永選定了範圍,才緩緩解釋着。
“從我腳下這個位置開始,左右各走出十步,以此爲界。你們划船而出,一點一點地從碼頭開始,仔細向遠處搜索打撈。不出多遠,一定能找到我們要找的東西!”
幾人對視了幾眼,這才爽快地點了點頭:“這個好說,俺們自小就是在這湖水裡長大的,在水下找個大箱子,那還不是個小事兒嗎?”
“那此事就拜託諸位兄弟了。”
“好說好說!兄弟們,收拾傢伙,開工嘍!”
一聲吆喝,幾個漁家少年當即快手快腳地忙活開來。
有的去推船,有的拿來了打撈用的漁網,三下兩下就將幾張漁網拼接成了一張大網;幾個勤快的更是在岸邊來來回回查看了幾遍,搜索江永所指定的範圍;剩下幾人趕忙去召集此次跟來的人羣,一人領上幾個漁夫,挑了一艘輕舟,就乘船開始了打撈工作。
太子和知縣站在岸邊看着江永安排這打撈事宜,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和一羣漁家少年打成一片,親熱得很。
再看這些漁夫,手下動作麻利熟練,漁網到了他們手裡,像是有了生命力一樣,指哪兒投哪兒,收放自如。
白馬湖水本就不算太深,再加之有江永在岸上指揮,數十艘漁船放下加長的漁網四面包抄圍攏,搜尋工作進展得極快,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將他們昨晚忙了一夜的工作做完了。
太子心中又是一陣驚喜。這江永,果真是塊璞玉,心性純良,不畏權威,待人親和又不失威嚴,行事幹脆利落,靈活機變,觀察入微……簡直就是個百年難遇的奇才!
若是能將之收歸麾下,稍加磨練,日後必成大器!
正當太子關注着湖面上的場景時,從帶了江永來此就悄然離開的沈彥分開圍觀的人羣快步走來。
“主
子,您吩咐的事兒已經辦妥了。”在太子身後站定,沈彥小聲回道。
太子神色不動,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沈彥此刻也看到了湖面上忙得熱火朝天的情景,也猜到了他離開這片刻發生了什麼。
這江永,果真是個能幹的!
“恭喜主子,看來這賑災銀兩今日之內就能夠找回了。”
太子眸色清淺,淡淡地開口:“這江永,是塊璞玉,埋沒在這鬆平小縣,着實是可惜了。”
沈彥心裡一驚,主子這意思是……
“主子是說,我們離開的時候,召江捕頭同行?”
“非也。”不料太子卻是搖了搖頭。
沈彥這就有些不明白了:“莫非主子是擔心江捕頭能力還不夠?”
太子仍舊是搖頭:“江永確實出色,依他如今的辦案本領,在京中領個正四品的職位,也不是不可以的。”
沈彥一驚,原來主子心裡對江永的評價,比自己預料的都要高。以江永這般年紀,又是寒素人家出身,只要身負官職就已經是頂了天的恩賜,主子竟然說他當得起京畿正四品的重任!
只是如此說來……
“那主子的意思是?”
“他雖然少年英才,本事是不少,卻欠缺了最關鍵的一項!”
“主子是說……”
“這裡!”太子指了指心口的位置,道,“他缺的,是心性的磨礪。如果現在就將他放在那京畿重地,只怕朝堂之爭會直接擊垮了他。倒是白白浪費了如此好的苗子,豈不是可惜了?”
沈彥恍悟,看向那指揮着船隻來往搜尋的江永,眉眼間的喜悅之情顯而易見,沒有絲毫的遮掩。又想着幾日來與之相處的場景,心下感嘆。
這江永心性坦率,還帶着些少年兒郎的血氣方剛。若是放到京城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只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只有天才隕落的路子可走了。
沈彥想明白了這其中的九曲八彎,低聲問道:“那主子準備如何安排這江永?”
太子看着遠處江面漸行漸遠的捕撈船隻,半晌開口,吐出四個字。
“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沈彥低眉揣摩了這四個字半晌,才猛然擡頭:“主子的意思是……”
可還沒等話說完,就見太子一個手勢,止住了他下面的話。
“此事本宮日後自有安排,無需憂心。”
沈彥常年跟在太子身邊,素來是個知進退的,當即應了一聲“是”,垂眸侍立在一旁。
太子眸色深深,手指摩挲着那塊別在腰間的暖玉,看着忙碌的江永似乎在下着什麼決定。
正當這時,不遠處的湖面上傳來一陣熱烈的歡呼聲:“找到了!我們找到了!”
有一艘船的船家大聲叫喊起來,衆人的視線當即聚焦了過去。
太子也隨之望了過去,眼中讚賞的光芒更勝。
他們徒勞一夜,白費了無數人力物力,卻沒有絲毫的結果,可這江永一出手,不過這麼
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有了結果……
這份能力,恐怕比之京中大理寺和刑部的那一堆所謂的“神捕”都不遑多讓!
這個江永,真是讓他一次又一次刮目相看。
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太子下定了心思,解下腰間的玉佩,趁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江面上的時候,將玉佩遞到了沈彥的手中,示意他附耳過來,低聲耳語了幾句。
沈彥心中驚訝,對江永的看重再次提升了一個檔次,不動聲色地將玉佩收下,記下太子的話,如同來時一般悄然離開。
而此刻湖邊的局勢熱鬧得緊,大家都期待地看着漁夫們的動作。
漁船上此時更是一片忙碌,方纔他們正按照江永的囑咐,一點點地摸索着,突然長到接近湖底的漁網兜住了什麼極沉重的東西。
掌舵的心中一喜,當即派了自家幾個機靈的小子下水,一個猛子扎到水底,沒過多長的時間,下水查探的小子們紛紛潛了上來,揮手比了個手勢,船家大喜,連忙吆喝着報訊。
江永當即上前一步,連衣襬被湖水浸溼都沒有注意到,大聲吆喝着:“快!快撈上來!快!”
那船家一聲號子聲,同一艘船上的幾個壯年男子連忙上前,幫忙往上拉着漁網。還浸在水裡的小子們也都一個猛子又紮了下去,在水下幫忙往上推着沉重的箱子。
不出一刻鐘,衆人齊心協力從水下拉出了重物,運回岸邊。江永衝上前去一看,果然是銀箱不錯!
“快快!再下水打撈,所有船隻漁網都聚集到這一個地方,剩餘的東西肯定就在這附近!”
江永顧不得驚喜,抹了把臉,忙着對身後的漁家吩咐道。
船隻來來往往,擾亂了白馬湖的平靜,整個搬運過程整整持續了將近兩個時辰,所有的一百六十箱賑災銀才一分不少地羅在了碼頭上。
再次清點了一次災銀數目,確認無誤之後,江永這纔將胸腔裡憋悶的這口氣鬆了出來。
快步來到太子和知縣面前,江永拱手覆命:“卑職不辱使命,整整一百六十箱共計八十萬兩白銀,悉數尋回,請大人查收!”
沈彥當即帶人上前,清點了數目無疑之後,對太子點了點頭。
“做得好!”太子當即大讚。
這賑災銀的問題一經解決,既是解了百萬災民的燃眉之急,更是避免了自己在父皇心目中地位再降的危機,當真算是大功一件!
“來人!”
早就候在一旁待命的押運官連忙上前,躬身應道:“下官在。”
“將所有銀兩押送上船,星夜趕路,運往雍州等地!若是再有閃失,本官要摘的,可就不只是你的頂戴花翎,而是你的項上人頭了!”
“下官遵命。”
押運官自是知道此次可謂是死裡逃生,哪裡敢怠慢分毫,應了一聲連忙指揮着手下人將災銀擡上船。
解決了災銀一事,太子轉眸看向一旁的江永,眸中讚賞的神色毫不掩飾。
“江捕頭辦案有功,當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