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
高文龍嘀嘀咕咕的翻着手裡的雜誌，每一頁都要看上一會纔去翻下一頁，一雙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上面的圖畫，恨不得鑽進去一般。
楚恆在他身後站了好一會，見老頭還是沒發現他，無語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沒好氣的道：“不堪入目您還看這麼久？”
“哎呦！”
老頭被嚇得一哆嗦，旋即又很快鎮定下來，就見他不慌不忙的合上雜誌，振振有詞的轉過身來：“你們懂什麼啊，我這是在奉命學習……呦，楚領導。”
見是楚恆來了，高文龍趕忙丟掉手裡的雜誌，緊張的站起身來：“您……您快坐，快坐。”
楚恆大咧咧拉過老頭剛做過的椅子一屁股坐下，翹起二郎腿，笑眯眯問道：“怎麼樣了，高師傅？我讓你設計的衣服做出來了嗎？”
“出來了，出來了。”
高文龍忙走到工作臺前，拿過來一個挎包，從中翻出幾張背面畫着圖案的稿紙，好似學校裡等待老實檢查作業的小學生似的，一臉忐忑的將拿幾張稿紙遞給楚恆：“我對這個也是摸着石頭過河，要是有不足的地方，還請您多多指教。”
楚恆沒說話，直接伸手接過稿紙，低下頭打量着上面上面畫的一套衣裳。
僅僅看了幾眼，他就發現這圖紙上的衣裳竟然是照着雜誌拼接出來，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接着就見他粗魯的將第一頁稿紙翻開，又看了幾眼第二頁後，發現依舊是如此的，眉頭也皺的更深了。
楚恆都沒心思去看第三頁了，狠狠的將手裡的稿紙拍在桌上，有些惱火的瞪着戰戰兢兢的站在他身邊的高文龍，冷着臉對他嚇唬道：“老高，我是讓你設計衣裳，不是讓你照着抄！”
“這特孃的不就是你從這些雜誌上東拼西湊出來的四不像嗎？”
“你以爲我看不出來是不是？再有，就是我看不出來，你就可以這樣糊弄我嗎？”
“你這個思想有很大問題啊，你要知道，組織上能把這個任務安排給你的，這是對你的充分信任，以及肯定！”
“可你呢？”
“你就是這樣糊弄我，糊弄組織的？你覺得你對得起組織上對你的信任嗎？”
“高文龍啊，高文龍，你讓我很失望，組織上對你也很失望！”
“我看再這樣下去，這個工作也你不要乾了，我去給你找個地方，讓你好好反省反省，改造改造。”
他這一番上綱上線，高文龍嚇得腿兒都軟了，一張老臉慘白慘白的，慌里慌張的拉着楚恆的胳膊，哭喪着臉解釋道：“領導，真不是我想要糊弄你，您給的書我看了，也都能看得懂，讓我照着做肯定沒問題，我保證能二樣不差的把東西做出來，可您讓我自己個兒設計，我腦子裡是真沒東西啊！再有您這邊又要的急，沒辦法了我才東拼西湊的弄出來這麼幾樣衣裳。”
“不是，這玩意兒怎麼就能設計不出來呢？”楚恆瞧着這個好似長了個榆木腦袋的老頭也是直髮愁，無奈的一把拽過來桌上的一本雜誌，胡亂的翻了一頁，指着上面穿着百褶裙的女人道：“再說我也沒要求你現階段能做出什麼讓人眼前一亮的創新，只希望你能在原有的基礎上做一些更改，咱們一點點循序漸進，就這麼難嗎？”
“你就比如說這裙子，你把它上面的花飾去掉，隨便剪短，或者加長一些，袖子領子什麼的弄些改動，再重新繡上些花紋上去，這不就是一件新的嗎？”
“要是不知道繡什麼你就去外面瞧，這梅蘭竹菊，水墨青花的，隨便哪一樣不都可以嗎？”
“這多簡單的事！”
楚恆丟掉雜誌，扯過那幾張稿紙，越看越生氣：“我看你就是不用心，就是想敷衍了事！瞧瞧你弄得都什麼玩意兒……嗯？”
說着說着，他突然愣住，從幾張稿紙中抽出最下面那一張仔細看了看，旋即就見他眉頭輕輕挑了下，那臉翻的比狗都快，笑呵呵的指着上面那件衣裳，說道：“我沒記錯的話，這件應該衣服不是那些雜誌上的吧？這個就比較不錯嘛，雖然說有些小瑕疵，可瑕不掩瑜，至少也要比你照抄強百倍，來來，跟我說說，你是怎麼想到設計出這樣一件衣裳的？”
“哪個啊？”高文龍聽的一頭霧水，他也不記着有什麼原創啊，於是伸脖兒看過去，當見到稿紙上的衣裳後，他臉上先是露出迷茫之色，但很快又露出恍然模樣，接着就見老頭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幾下，齜着參差不齊的大黃牙笑道：“領導，這個可不是我弄得。”
“不是你？那是誰？”楚恆疑惑問道。
“我閨女。”
老頭搓着手，有些期待的道：“我這段不是一直在家看雜誌，看資料嘛，我閨女閒着沒事也跟我看來着，後來還自己鼓搗了幾張圖出來，想讓我拿給您瞧瞧，我當時怕您不高興，就沒答應，沒想到她竟然偷偷地把圖紙混進來了，更沒想到的是，竟然還入了您得法眼了！”
“您看要不要我把人給您叫來，您當面問問她？”
“這樣啊……”楚恆扭着稿紙瞧了又瞧，沉吟了片刻後，擡起頭看向一臉鬼主意的高老頭，也大致的猜到了他的想法，笑道：“那就把人領過來給我瞧瞧吧。”
“唉唉。”老頭大喜，連忙道：“我這就回去給您叫人去。”
“現在不成，我等會兒還有事，下午吧，你們下班之前我過來。”楚恆隨手將稿紙放到桌上，起身往出走。
高文龍諂媚的送他出了鋪子，目送着伏爾加走遠後，就飛快的跑回了後屋廠房，從幾張稿紙中找出他閨女設計的那張之前被他各種嫌棄的圖紙，一邊瞧着一邊咧嘴樂：“嘿，漂亮，真漂亮，不愧是我高文龍的閨女！”
“這丫頭片子……可真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啊，你算是救了你老爹我一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