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恆從外交部回到家時，已是將近三點半，一到後院就聽見堂屋裡傳來楚哲成哭唧唧的鬧騰聲。
“嗚嗚嗚，我要去，我要去！”
“你再敢鬧，等你爹回來我讓他揍你！”小倪的聲音輕柔，並沒什麼威懾力，但她的話屬實嚇人，太子爺立即沒了動靜。
他爹那鞋底子抽屁股上可挺疼！
站在門外的楚恆聽了不在意的笑了笑，夫妻倆嘛，總得有一個唱白臉的，要不然這孩子可就沒法管了。
隨即他便推開門進去，故意耷拉着一張臉，冷冷瞥了一臉不高興的噘着嘴站在倪映紅身邊的楚哲成：“在外面我就聽你小子作人，又要幹啥？”
楚哲成一溜煙跑向一旁坐在屋內椅子上繡鴛鴦的姥姥那邊，緊緊抱着她的腿彎兒，遮住半個頭，偷偷看向老爹。
“哈哈，這回知道怕了吧？”姥姥笑着放下手中東西，滿臉慈愛的伸出長滿了老年斑的手掌揉一揉他的腦袋瓜。
“回來啦，恆子。”正在納鞋底的大舅媽笑麼呵的望向楚恆。
“唉，舅媽。”
楚恆笑着走上前，來到羅漢牀邊挨着媳婦坐下，指了指跟鵪鶉似的縮在姥姥身邊尋求庇佑的楚哲成，問道：“這兔子又鬧什麼妖了？”
“這孩子都要氣死我了。”倪映紅美眸一翻，橫了小傢伙一眼，明豔嫵媚的臉蛋兒上帶着些許惱意：“從早上就鬧着要去找虎妞，都跟我念叨一天了，說什麼都不聽，害得我午覺都沒睡好。”
“找虎妞？”楚恆聽了一怔，這才注意到一向跟楚哲成形影不離的虎妞不在這裡，疑惑問道：“虎妞哪去了？”
“幼兒園啊。”倪映紅道。
“幼兒園？”楚恆聞言恍然道：“你不說我都忘了，虎妞都三歲了吧？”
“從你……嗯，那天開始算，三歲零一個月二十一天。”倪映紅含糊着道，虎妞是撿來的這件事，在家裡一直是禁忌，基本不會有人提起，所以到現在虎妞都以爲自己是秦京茹生的。
“嘖，這日子可真快啊，一晃三年多了。”楚恆唏噓着嘆息了聲。
“這日子就這樣，眨巴眼的功夫就過去了，我現在一想，生鳳春那時候就跟昨天似的。”大舅媽也感慨道。
“可不。”姥姥也點頭附和。
“唉，對了，正好你回來了，等會兒你去接虎妞去吧，省着她總在幼兒園被其他小朋友笑話沒爹。”倪映紅拉了下楚恆袖子。
“還有這事呢？那成，等會兒我去，幾點啊？”楚恆眉頭蹙起。
“五點放學，就在香餌衚衕，你到了一打聽就知道。”
“好。”
楚恆點點頭將時間記載心裡，隨即又問了問虎妞在幼兒園的情況。
聊了不一會兒，姥爺拄着柺棍來到門口，推開門也不進來，站在門外笑眯眯的對楚恆招招手：“來，恆子，將兩盤。”
“成啊！”
楚恆也有日子沒跟高手下棋了，當即來了興致，於是顛顛跟姥爺去了書房。
接着他又勁兒勁兒的泡上一壺平時都不捨得喝的桐木關小種，才把棋盤拿了出來，爺倆於書案前對坐，‘啪啪啪’殺將起來。
過程不說被姥爺全面碾壓吧，但也算是毫無反抗之力。
原本他還是可以跟姥爺過幾招的，可他近段時間忙東忙西的，根本就沒與人下過幾次棋，所以棋力明顯下降了不少，兒姥爺一天天沒事兒幹，就在哪研究棋譜，此消彼長之下，楚恆竟然已經不是一合之敵了！
倆人下了一個小時，他愣是一盤棋都沒贏過。
“不下了，不下了，我還得接孩子呢。”
又輸了一盤棋後，楚恆神情懨懨的丟掉棋子兒，起身落荒而逃。
“等你回來接着下。”姥爺一臉舒爽得捋着鬍子。
“再說吧。”
楚恆倉皇的跑出書房，隨即跟家裡人招呼了聲，就一溜煙出了院子，開着伏爾加去接孩子。
他一路從板廠衚衕來到交道口大街，左轉走了沒多遠，就到了香餌衚衕，而後直接開車進衚衕，找人稍稍一打聽，就找到了位於衚衕裡的幼兒園。
楚恆來的有點早，幼兒園還沒放學，不過門前卻已經聚集了十幾個來接孩子的家長了。
而他的到來，也引得不少家長側目。
這年頭有自行車的都少，開車接孩子的更是頭一次見，自然免不了多看幾眼。
“砰。”
停好車後，楚恆在一衆家長探尋的目光中，推開車門下車，也來到幼兒園大門前跟其他人一塊等候。
見距離放學還要一會兒，想着閒着也是想着，他就摸出煙遞給邊上一位臉膛黝黑的魁梧漢子，閒聊道：“也接孩子啊，老哥。”
“唉，是。”
“你們家閨女還是小子啊？”
“小子，四歲，淘氣的不得了，總跟人打架，氣死我了都……您家呢？閨女還是小子？”
“我家閨女，才三歲多，倒是挺乖巧懂事的，不過就是太乖了，總挨欺負，愁死我了。”
“這沒事，等會你閨女出來了，讓我兒子跟她認識認識，那小子打架厲害，回頭讓他護着點你閨女。”
“哎呦，這可敢情了，我先謝謝您。”
“嗐，多大事啊。”
倆人說了一會話，幼兒園就放學了，一大羣大大小小的孩子從各間教室裡跑出來，聚在寬敞的院子裡吵吵鬧鬧。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末，天氣轉涼，不少孩子都穿上了棉衣，一個個圓滾滾的，看着就跟剛出鍋的肉丸子似的，甚是喜人。
楚恆在大門口踅摸了一下，很快就瞧見了虎妞。
那丫頭此時在打架……
更確切地說是在打人。
就見她正騎在一個比她高半天的胖墩墩男孩兒身上，小拳頭噼裡啪啦的往人家臉上掄，打的對方哭爹喊孃的。
“哎呦喂！”
“嚯！”
楚恆跟那黑臉漢子同時驚呼一聲，急忙走進剛打開的大門，奔向正在打架的虎妞。
正巧這時候幼兒園老師也發現了狀況，趕忙上前把虎妞拉開。
很快楚恆也跑了過來，虎妞立即發現了他，烏溜溜的眼睛頓時一亮，開心的張開小胳膊，脆生生喊道：“乾爹！”
楚恆沒急着則怪她打架，而是上前蹲下身子，先檢查了下有沒有被打壞的地方，見沒什麼事兒後，才抱起來溫聲問道：“你爲什麼要跟小朋友打架啊？”
“哼。”虎妞聞言皺着精巧的小鼻子，奶兇奶兇的看着被黑臉漢子拉起來的小胖子，道：“他說我沒爸爸，我說我有乾爹，可他還是一直說，一直說，我就揍他了！”
嗯？
“合着就是你家小子欺負我家閨女？”楚恆當即冷颼颼看向黑臉漢子。
“哎呦，對不住，對不住。”漢子臉色頓時一變，忙陪起不是，雖說他兒子捱揍了，但他家確實不佔理，捱揍那是活該。
連一旁的老師也是這麼覺得，沉着臉對他說教道：“你們家孩子太沒禮貌了，回去可得好好揍一頓。”
“一定一定，回去我就抽他！”漢子急忙保證，隨即又忍不住瞅瞅剛剛把足足大她一歲的小胖子騎着揍的虎妞，以及臉色不是很好的楚恆。
這就是你說的總被欺負的乖巧小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