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的木靈神性,從山鬼緩緩化作灰燼的殘軀中,轉移到孟嘗的體內。
但是這一股神性卻不似乙木的溫柔,粗略的感知一二後,孟嘗更覺得這一次的神性,有濃烈的幻化和塑造一絲氣息。
還不待他沉下心來認真的感知,身旁的巫霆焦急的大喊起來:“嘗,快來看看你帶來的這個小道士,他怎麼七竅流血,任憑我如何叫喊,都喚不醒他。”
孟嘗疑惑的回頭。
只見胡雷安靜的被巫霆抱在懷中,整個人徹底失去了意識,毫無知覺的如爛泥一樣,四肢癱軟下垂。
周圍的七怪和巫族戰士們跟着孟嘗一起圍了上來,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是剛剛山鬼纏在他的身上放了什麼毒,讓胡道友中了招?”
孟嘗輕輕搖頭,且不說自己身上有百毒不侵的體質,先前近距離格殺山鬼的時候,他和巫霆都有吸入那股詭異的芬芳,除了小兄弟有些躁動以外,兩人都沒有事情。
再者說,山鬼很少主動去直接傷人性命,大多數因她而死的男人,也都是在極樂的歡愉下帶着笑容死去,還沒到和胡雷共赴雲雨,沒道理會輕易殘害胡雷的性命。
幾人認真的探查着胡雷的境況,面對這樣的詭異事情,找不到問題的根源,他們也有些束手無策。
思考了片刻之後,巫霆咬了咬牙,露出一臉的肉痛,從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玉石材質的精美瓷瓶。
“還好老夫從靈山出來的時候,找老友勻了一隻替命蠱,你小子算是命不該絕,等你醒了啊,高低要給老夫從師門求一縷紫霄神雷,賠償老夫的損失。”
聽着巫霆的嘟嘟囔囔,袁洪等人也是鬆了一口氣。
靈山巫族的本事還是很有名的,醫道、蠱道,天下除了神農氏,也可以說是無出其右。
有巫族在,想必胡雷兄弟應該安然無恙吧。
孟嘗也是鬆了一口氣,對着袁洪等人細緻的吩咐道:“剛剛的戰鬥,讓我略有感悟,幾位弟兄替我守好各個山口,切莫使人打擾我的突破!”
雖然有些迷惑,主君一個甲士怎麼會和那羣修仙者一樣,講究什麼感悟和突破之類的性修之道,但是誰叫自家主君與衆不同呢,除了他以外,在場的這些人也算是閱歷豐富,還沒見過當世還有哪個甲士能像他一樣不講常理。
“嘗,你且放心去吧,這替命蠱可是我靈山不外傳的至寶,莫說是中毒,你哪怕把胡雷兄弟的頭砍下來,只要靈魂不散,替命蠱都可以爲他擋下一劫,以命換命,恢復得比他們以前還要健康。”
見到巫霆自信的話語,孟嘗也是放下心頭的顧慮,對着高明繼續說道:“煩請尋一處幽靜的洞穴,供我調息感悟。”
不多時,孟嘗幾人便找到了一處乾燥寬敞的洞穴,在禮貌的請出了洞穴中的原住熊之後,乙木與新獲取的木系靈氣便開始激盪融合。
木靈的表現十分活躍,形態也非常詭異。
時快時慢的變換着速度和方向,像是一個調皮的孩童,一會兒拼命衝刺,一會兒慢行慢走。
從掌心處的陽池不緊不慢的行至肘關節的天井,經少陽剛過清冷淵,便像是野馬飛馳,狂奔到肩與胸連接的太陰雲門,隨後又調皮的退回肩貞。
傷害性不大,但是調皮的調性,乾脆控制控制着乙木之力,像是一張無形的推手一樣,直接硬推着新的木靈之息往心主的紫宮而去。
或許是這個新生的木靈氣息有了靈智,不爽孟嘗這種粗暴的行爲。
木靈瞬間調頭往頭部猛衝,在他體內不停的衝擊着各大穴位。
“放肆!”
“連最爆裂的火神之力,我都能降服,什麼時候還能讓你這個柔和的木靈欺負到我頭上?”
金、水、火三種神力涌動,直接以內景爲戰場,對着新的木靈圍住堵截。
五行之爭越發激烈,站在洞穴之外的高明、高覺相視一眼,感受着時而冰冷的寒風,時而狂暴的熱力,有時候又爆發出一陣陣激烈的殺意和溫和的生機。
兩兄弟拍着胸脯,顯得有些心有餘悸。
“我的天,主君是不是有些太過離譜了?這是什麼?四種神性?”
高明輕敲了一番弟弟的頭,嚴肅的小聲說道:“別管這些什麼四神不四神的,你要牢記,這是主君非常隱秘的私事,主君不以我倆新投門下猜忌我等,反而是信任有加,直接將秘密交給我們去守護,這是怎麼樣的信任?管好你的大嘴巴,千萬不要辜負主君,到處胡說八道。”
高覺不明覺厲,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顯得信心十足:“放心吧,我明白的,最近我也在惡補主君的言論,君以國士待我,覺弟自然要以國士待主君。”
轟隆一聲巨響,緊接着兩兄弟便聽到一聲高亢的大象嘶鳴聲從洞穴中傳出。
“!!!”
“特釀的,這大象是從哪兒來的?我們都把洞穴探查了三回,一隻老鼠都不可能會有,這是什麼大象,居然能越過我們兄弟的探查,直接去影響主君!”
高明默然不語,制止了高覺探聽洞穴內部情況的動作,面色同樣有些疑惑。
“大哥,現在怎麼辦?”
“先等等,洞口的禁制並未被破除,主君既然不願將隱秘示人,自然有要隱瞞的道理,我們怎可隨意逾越?伱難道想死嗎?”
山洞之外,高覺急的額頭上直冒汗,而作爲兄長,沉穩的高明倒是顯出了幾分沉着冷靜,只是不停的用右手敲打着左手背的動作,也昭示了他內心的焦慮。
“唳~~”
大象的轟鳴聲消失,轉而換成了一聲聲高亢的鷹啼。
洞穴如同一個天然的擴音器,高亢的聲波自深處發出,驚起四周飛鳥驚慌失措的逃離這一片彷彿羣獸亂斗的山坳。
“……”
時間往後推移,又是虎咆、又是龍吟,兩兄弟有些麻木。
“行了,這事和我倆沒關係,沒有失職就好,繼續警戒。”
稍微純真了一些高覺連連點頭。
這山洞又不是什麼洞天福地,按叫聲來分類,剛剛短短的半個時辰裡,幾十種形態各異的瑞獸、猛獸聲音層出不窮。
逼仄的洞穴可裝不下這麼多的奇怪生物,只要不是有其他的打擾,主君的安危不來自於外部,兩兄弟也就隨他去了。
“砰!砰砰!砰砰砰!”
一聲聲巨響繼續在洞穴內傳出,只是這一次。
背後的動靜多了一些不尋常。
三昧真火在肆意散發着毀滅的氣息,天火的焦灼緊隨其後,巨獸踏步的聲音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殺意,令人如芒在背的殺意,一股莫名的戰慄在身後傳來,二人不自覺的回頭看去。
一頭渾身泛着黑色流光,猶如身披黑色銳甲的奇怪大蜥蜴,探出可怖的龍頭,從洞穴中露面。
目瞪口呆的注視之下,大蜥蜴露出了全部面目。
頭上是一對銳利龍角的黑龍頭顱,身軀狀如加肥版的麒麟,四肢立於地,背生兩對似鵬鳥般寬大羽翼的鱗甲翅膀。
說是龍,又像是麒麟,說是麒麟偏偏有龍頭和龍尾,結合在一起,和鼉龍、蜥蜴倒是十分相像。
只見巨龍仰天長嘯,炙熱的火焰從其口中噴灑而出,將蒼穹映照得通紅。
“吾名死亡之翼,天命之滅世者,萬物的終結者,無可阻擋,無可違逆,吾即大災變。”
火神神性劇烈的燃燒着,原本負責警戒的袁洪等人受到驚擾,紛紛放下手頭的巡查工作,急忙朝着此地蜂擁而來。
“主君!!”
“高明、高覺,這個怪物是什麼東西?主君去了哪裡?”
被強烈的神性一次次的沖刷之後,地上的高家兄弟也有些麻木,很想將面前的怪物與孟嘗聯繫起來,卻發現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共通點,只得茫然的搖着頭,然後驚恐向着袁洪的方向逃去。
他們可不是那種擅長鬥法的修士,這玩意看起來就不好對付,他們可不敢駐足停留太久。“老三,進洞穴去找主君!”
“老二、老四,化形接敵!”
戴禮聞言,直接變成黃狗衝向洞穴,四爪跑出殘影,嘴裡還在大聲呼喊着“主君”!
金大升和朱子真直接化作巨大的水牛和野豚,鼻孔中噴吐出憤怒的妖力,二話不說,水牛頂角,野豚撩起獠牙,直逼巨龍而去。
“砰”的一聲,巨龍瞬間消失,失去目標的水牛和野豚直接撞碎山石,嵌入山體之中,一時半會脫不開身。
而原地則出現了一隻身着白毛的毛茸茸獅虎獸,如獅如虎,手中抓着兩把短匕,用殘缺了一隻眼睛的獨眼,嗜血的看着袁洪,挑釁的舔舐了一口刀刃,大聲怒吼道。
“今晚,獵個痛快!”
話音剛落,獅虎獸便消失在了原地,等再次出現之時,便是袁洪身後。
兩把短刃閃爍着暗金之力的金芒,直接扎向袁洪的後背。
袁洪瞬間啓動,維持着前撲的動作,然後以棍擊地,原地轉動360°,出腿猛踹獅虎獸帶着捲毛的額頭。
劇烈的雷光炸響,袁洪連連後撤。
“別過來!!你們去照顧老二、老四,這不是敵人!”
吳龍、常昊止住想要向前助拳的身體,茫然的問道:“他在攻擊你啊,大哥,你怎麼能說他不是敵人?”
緩過勁來的袁洪微微笑道:“主君,袁某當年剛剛學會七十二變的時候,也是如您一般興奮,若是你要試試新法術的威力,還是要和兄弟們知會一聲啊,不然你看我這幾位兄弟,那可是心急如焚。”
獅虎獸聞言哈哈大笑,慢慢化作孟嘗的身型。
幻木:(2/3):獲得木系登階資格,第二階段,獲得幻木之力,血脈不變,獲得千變萬化的能力,可在變化期間,正常使用自身能力。
“袁兄,爲何一言就能斷定是我?”
“這片山脈被高家兄弟反覆篩查,一隻體型巨大的黑色蜥蜴居然沒有被發現,袁某就已經心中十分不信,如今再親眼看到大蜥蜴變成奇怪的野獸,更是進一步加深了袁某的猜想。”
“您可別忘了,剛剛那隻山鬼,可就是最擅長這種變化草木的能力。”
至於爲何主君短短半個時辰就學會了類似於七十二變的能力,主君沒有主動去說,他也不會主動去問。
就像是主君不曾問過他的九轉玄宮師承何處一樣。
誰還沒有一點小秘密?
“哈哈哈!”
孟嘗也是格外的開心,其他的神性的確很強大,可是新得到的幻木給他的操作空間更大。
這玩意就像是一個創意工坊,想象力不夠,也就能學着山鬼變一變藤蔓,變一變樹木,只要想象力足夠,他腦海可以提前‘原創’出來的靈感不比山鬼強多了?
就算以後遇到了有類似火眼金睛手段的敵人,也沒有關係。
能看穿也要打得過,以後再遇到被人圍攻,自己變個死亡之翼三昧真火和天火,又或者直接配合法天象地,在海里化作藍鯨,以後天下何處不可去?
這些神力越多,他可以組合的方式自然也就越多。
又繼續和袁洪實驗了一會兒‘老鷹抓小雞’、‘惡虎撲羊’的變化之後,孟嘗這才內斂神性,帶着衆人迴轉先前大戰山鬼的臨時營地。
只是剛剛進入營地,衆人就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巫霆一臉愁苦的走來,羞愧的說道:“孟伯侯,請恕老夫無能,替命蠱,失敗了……”
“?”
剛剛獲得千變萬化能力的好心情瞬間消失,孟嘗也顧不上和巫霆的寒暄,直接快步走向內帳,來到胡雷的身邊。
原本好端端的道人,此刻卻開始慢慢往木偶的形象上轉變,原本光滑的肌膚開始變成一截截乾枯的樹皮。
巫霆順勢說道:“這不是胡雷小友的本體,替命蠱自然無法生效,可現在問題就是,既然這都不是本體,那現如今的胡雷道友究竟是化身出現了問題,還是小友的本體出了問題以後牽連到分身?”
“醫卜中有一句話,叫對症下藥,現在根本不清楚小友的具體情況,所以,還請恕老夫未能幫到小友!”
孟嘗露出一個難堪的苦笑,心情有些沉重,如果是分身出現出問題,依着胡雷的脾性,此刻早有一名新的分身來到他的身邊,替他解釋緣故和始末,殺了山鬼以後,他們也沒離開過此地,此事怕是沒有那麼簡單。
“你們且先下山紮營,吳回和武羅的事先擱置,我需要去尋一趟彌勒,等我解決完胡雷之事,再去尋找吳回、武羅兩位神祗!”
“諾!”
說罷,孟嘗便擡手拿出二十一顆菩提子,心神沉入其中,呼喚着準提道人,讓其幫忙指明彌勒的方向。
菩提子上微光閃過,孟嘗直接化作鵬鳥模樣,朝着東北方向一路極速飛去。
速度不如鵬鳥,但也遠勝他往昔趕路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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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南疆楚國,已經建設了大半建築的郢都之中,申公豹面色蒼白的對着一個被鐵釘釘在牆面上的人偶,唸唸有詞的念着不知名的咒語。
一句咒語,手中另一根鐵釘便扎向木偶下方的草人。
草人七竅流着粘稠的血液,每捱上一記,木偶上便多出一道孔洞。
放置草人的供桌上還有一本錦繡製成的帛書,上面刻畫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只可惜大多數人的名字都變得有些模糊,似乎是被一股詭異的力量扭曲了其中的字跡。
而這些模糊字跡的旁邊也有一些被硃紅劃掉的名字,顯得格外的醒目。
模糊字跡處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全是寫着大羿的名字。
字跡的旁邊,有一道最靠後的姓名,正是胡雷二字,一條硃紅色的印記正在若隱若現的想要覆蓋在姓名之上。
申公豹有些虛弱的問道:“陸壓道友,若要咒殺這個小賊,還需要多久?”
陸壓沒好氣的看了一眼申公豹,傲然的說道:“貧道此寶,名曰釘頭七箭書,只要有設下法陣,再一日三次拜禮,至二十一日之午時,便可讓被咒者三魂七魄皆散,不論是凡人,亦或是金仙之軀,二十一日,一刻不多,一時不少,皆要殞命在此術之下。”
“那截教的小兒身具身外化身,若是沒有貧道此寶,你們的太一神遲早要被那孟嘗小兒化敵爲友。”
“申道友,如今少昊已經陳兵在郢都的天外,太一神絕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那爲何就必須是我去做此術法?再擺下去,貧道可能先比那胡雷小兒死在此術之下。”申公豹指了指身後那些跪伏在地上,傾倒着血液的衆多蠻族勇士,面色一片鐵青。
“呵呵,誰讓你是個廢物?若不是你命格硬,你在死在貧道的斬仙飛刀之下,讓你去招兵買馬,你連十二地支都差點弄掉,現在借你一點壽元和魂力,你還有諸多的不情願?”
申公豹捏緊了拳頭,只是看着這位陸壓道人外露出的恐怖威壓,他又不得不咬緊牙關,低頭忍耐。
施法結束後,他才踉踉蹌蹌的走出營外,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
待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卻不料剛剛放完氣血精華的勇士中,沈踵一臉恐懼的看着那本帛書,還有源源不斷吸入精血的法陣,嘴上呢喃道。
“還有十四天,還要放血十四天,太殘忍,太可怕了!”
或許是受到了驚嚇,沈踵不敢把目光投向法陣中正在打坐調息的陸壓,顧不得身體的虛弱和疲憊,急忙起身,朝着驅使奴隸幹活的工地快步走去。
剛剛進入熱火朝天建築工地,沈踵無視與其諂媚的小吏,直接走到尤渾的面前,輕聲耳語道。
“我有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
“我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你帶我去見孟伯侯,此事關係到孟伯侯的生死安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