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更深。
崇山峻嶺中。
就算那支軍團想要展開地毯式的搜索,也很難做到,更何況夜晚是潛行時的天然保護色。
許朔兩人離開山洞後,輕巧的避開了敵軍的搜尋,迅速遠離了那片區域。
沒有代步工具,他們是靠着自己的力量奔出十幾公里。
然後路上遇到一處村落,就趁着夜色潛進去打劫了一戶農家,將自己身上的行裝都改變過後,僞裝成普通的遊俠繼續趕路。
順便還搶了兩匹馬。
這次即使了堡寨,他們都沒有進去暫歇的打算,行走的路線多是各種方便逃脫的險地。
繞了遠路,花在路上的時間自然也就用的更久了。
直到黎明即將到來的時候。
他們纔看到了多爾頓城邦的影子。
卡塔利娜呆呆說道:“這就是你說的今晚必須趕到嗎?”
許朔面無表情:“還沒天亮。”
卡塔利娜抿了抿嘴沒再說話,只是神色糾結,一路上,她看向青年背影的目光總是會有一點幽怨不忿。
兩人之間的氛圍古怪。
但好在影響不大。
……
此刻還沒有天亮。
但寬敞平穩的城道上,各類商隊與傭兵的隊伍也已經多了起來。
多爾頓城邦是前往王都的必經之路,城區佔地極廣,四通八達,屬於東大陸的經濟中心,其繁華程度不亞於帝國之都。
兩人穿着普通的衣衫,戴着箬帽,騎着從農家借來的馬匹,以兄妹的關係正常交錢進城了。
現在還不是徹底挑起爭端的時期。
所以在這座人稠物穰經濟之邦,很大可能不會再遇到敵人的伏擊,就算遇到了也無妨。
教廷軍就駐紮在周圍。
許朔也就光明正大的進城了。
又光明正大的前往了多爾頓教堂。
沒有絲毫遮掩的行爲,一切光明正大的行爲舉動,就好像是在故意嘲諷那個暗中的幕後者——瞧。
我已經順利抵達了,你氣不氣?
…
多爾頓教堂的司鐸不清楚他的身份。
許朔也懶得費口舌解釋。
所以來到教堂後,熟練地先以大主教的身份入住教堂後殿,讓教徒準備了熱水與新衣,先愜意的泡了個浴。
而等他穿戴一新走出來後,正和站在浴房外目光灼灼的冰雪精靈相視。
許朔:“……你在這做什麼?”
卡塔利娜抿了抿嘴:“外面的那些人,發現了我的身份,避免麻煩我就先進來了。”
原來是這件事。
許朔隨意應了一聲,已經解開了的銀色長髮披散在身後,他穿着嶄新的光明神職長袍走出臥房,就見外面的大殿已經等了一羣神色嚴峻的人。
見到許朔後,這羣人目露驚喜,然後立刻整齊劃一的行禮。
“吾神在上!光明輝耀!”
幾個人的聲音氣勢如虹,像是嘶喊出來的。
帶着一點點怨氣喊出來的。
得知了進入多爾頓教堂的人是光明教宗後,此次隨行的祭司會督主教,與得知了此次計劃的皓月騎士團團長便趕過來了。
在到達多爾頓城邦後,教廷軍就與分散趕路的皓月騎士團匯合了,因爲多爾頓城的前方就是帝國王都。
已經沒必要再分兵兩路了。
更何況,這兩支分開的隊伍裡面都沒有一個真正的光明教宗,所以他們再分開也沒有意義了。
此次祭司會隨行的只有七人,其餘督主教或因爲年事已高,或因爲需要鎮守光明城,所以並沒有全部跟隨教宗座駕出行。
而這一羣人。
從出發後就憋着一股氣。
他們自然是不敢也不能肆意詰責教宗大人的,所以這股怨氣也只能自己憋屈的吞了。
還好教宗大人路上沒有出什麼事。
也還好太陽騎士團後來跟上了教宗大人的行蹤。
也正是因爲太陽騎士團的存在,才讓督主教的隨行稍微鬆了口氣,沒有再發現教宗不見了後火急火燎的崩潰。
否則這羣人估計都會憋出毛病來。
…
隨意掃過殿中的每一個人後,許朔目光放在角落裡一個瑟瑟發抖的教侍身上。
這個教侍就是許朔送出去的僞裝。
教侍滿腹委屈。
纔剛剛出城,祭司會就發現了教宗座駕裡的是個假貨,要不是因爲有教宗留下的訊息,估計怒上心頭的祭司會當場就能砍了他!
即使後來沒有砍成。
但也因爲他包庇教宗的任性,導致教宗下落失蹤,一路上祭司會都沒對他有什麼好臉色。
只是教宗已經離開了。
所以這場戲祭司會也只能配合着繼續演下去,繼續讓他僞裝成真正的教宗,按照教廷的原計劃,中途從教廷軍轉移到皓月騎士團的隊伍。
然後由騎士團保護着前往王都。
可以說。
他此行是一邊享受着教宗的待遇。
一邊享受着懸在頭頂的利劍。
教侍:有一說一,當時放你們任何一個人去面對教宗的任性,估計都無法違抗。
教侍:現在教宗回來了,祭司會該不會就要砍了我吧?
教侍:害怕。
就是因爲害怕這一點。
所以縮在角落裡的教侍瑟瑟發抖。
“做得不錯。”
許朔朝那邊輕輕說了一聲。
雖然教侍沒敢擡頭看。
也不知道這一句話是在對說誰。
但那一刻,他好似是感受到了光明信仰的照耀,原本恐懼又遺憾的心緒突然得到舒緩,整個人好似暢然一鬆。
教侍愕然的擡頭看了過去。
但目光在觸及到教宗的容顏時,他又冒犯般連忙垂下頭,朝着那邊尊敬而崇奉的行禮。
旁邊的祭司會見狀,抿了抿脣。
教宗大人看起來是很滿意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子,那看來是不能回去報仇了,只能繼續留着這個小子了。
“教宗大人,您下次可不能再這樣做了。”
祭司會中比較德高望重的督主教嘆了口氣,率先出頭說道:“如今我們教廷與帝國的關係極爲緊張,聖瓦羅皇室向來狡詐無比,若是被他們冒犯了您可如何是好。”
人類覺得精靈狡詐無比,精靈倒覺得教廷狡詐,教廷就覺得皇室狡詐。
大陸上的仇視居然還閉圈了呢。
許朔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他在神殿的首座坐下,清閒的撐起下巴問道:“你們這一路可有遇到什麼?”
督主教皺眉說道:“教廷軍的隊伍一直堂皇正大的走在主道上,進入東大陸後便有王都派遣的軍隊一路護送,直到我們到達多爾頓城邦都未曾遭遇任何襲擊。但是……”
他話語未盡,只是看向了一旁的皓月騎士團團長。
皓月騎士團團長的年紀,看起來比教宗麾下的首席騎士還要年長,面容也更具沉穩嚴峻,身上的鎧甲擁有太陽抱月的徽標。
騎士團長沉聲說道:“皓月騎士團的隊伍在即將進入東大陸的時候,曾遇到一批盜匪的埋伏,但他們來勢洶洶,擁有精良的堅甲利器,不像是普通的流民盜匪。”
許朔聞言,若有所思。
兩支隊伍肯定不是行走了幾天後,才遭到敵人的注意與試探的。
在遇到正是的伏擊這之前,肯定還有諸多暗中的探查,不過這都是出發前就意料之中的事情,並不足以關注。
而這兩支隊伍雖然路線不一樣,但皓月騎士團的行軍速度。
是與教廷軍基本保持一致。
這也是爲了,當皓月騎士團遇到不可抗力的時候,能儘快得到教廷軍的支援,並將真正的教宗座駕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但在教廷軍進入東大陸的時候。
王都派遣了軍隊進行護送。
也幾乎是同一時間。
皓月騎士團的隊伍遭到了盜匪襲擊。
由此可見,王都方面也清楚他們此番安排是爲了什麼,所以派出的軍隊名爲護送實則監視,必要的時候還會阻止教廷軍對騎士團的援助。
然而……
兩支隊伍裡都沒有真正的教宗。
所以教廷軍表面適當的展現出了一點焦躁,心裡實則毫無波動,偷偷調出的援兵都不太走心。
要不是爲了矇蔽敵人。
他們恐怕都不想花心思演出焦躁。
…
許朔若有所思問道:“皓月騎士團這一路上,有過明顯的暴露嗎?”
騎士團長搖頭:“我們僞裝成了行商隊伍,以傭兵團護送的方式前往東大陸,全程都沒有展現過有關教廷的信息。”
一半商隊一半傭兵團。
潛蹤隱跡趕路的老方法了。
只是因爲皓月騎士團的任務特殊,所以六十人的隊伍裡沒有任何外人,全是騎士們僞裝而成的。
而軍隊出身的戰士令行禁止,無論怎麼僞裝都會有一些風骨在內,這點很難隱藏。
許朔暫時也搞不清楚。
究竟是皓月騎士團自己暴露了身份。
還是其它渠道暴露了行蹤。
他只是想着,教廷軍沒有掩藏且目標大要找到很容易,皓月騎士團也有那麼一點點暴露風險,那麼他自己呢?
他自己究竟是哪裡暴露了?
仔細想想,從計劃的開始那天。
再到今晚之前。
敵人似乎都掌握着他們的行蹤。
從黑潮島,再到北地,再到白銀城邦,以及銀盾軍團即將出發的前夜,突然出現的王都信使。
而他這邊就更不用說了,好好的趕着路,莫名其妙就遭遇了一波死士軍團的埋伏。
許朔緊皺眉頭。
衆人看出了教宗大人的冥思,雖然有心再關心教宗大人那幾天過得好不好,但此刻也沒有去打擾他的思緒,只是幾個人之間默默用眼神交流。
就在這時。
許朔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驟然凌厲。
他猛地揮手,氤氳在教堂裡的光明力量迅疾凝聚,轉瞬間就形成了一個光明魔法陣。
旋即,魔法陣金光閃爍,一枚似乎是等待已久的玉石飛了出來。
許朔快速展開玉石查看信息。
一道信息沒入他腦海。
很直白,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
左放:[救命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