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工程學家……
如果沒記錯,老爸在超警那邊,好像就是負責這塊兒的。這麼看來,蜜糖出國之後,有可能還跟老爸保持着某種程度的聯繫?
知道這一點後,他並沒有覺得“啊好浪漫啊”,“父母愛情磕到了磕到了”,相反,他和艾米差不多,都是發自內心地感覺噁心。蜜糖其人,正如她的名字一般,甜蜜、美好,只要她想,她可以扮演出天下男人爲之傾心的模樣。她把毒藥灌進男人的身體裡、骨髓裡、思想裡,讓他們無法割捨,卻又輕飄飄地離去,玩弄感情,亦或是達到某種她才懂的目的,徒留下一個個破碎的家庭。
看起來……不把兩個男人的最後一點利用價值都發揮到極限,她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我很討厭我媽媽……在超市見面那會兒,我就跟你說過了吧?不是那種女兒跟媽媽鬧彆扭的戲碼,是真的、真的、真的很討厭!”說到這個,她又變得有些沮喪,小腦袋垂下來,從椅子上輕輕躍下,“她是個陰謀家,騙了我和我爸爸。從一開始,這就是個陰謀,就算我把她要求的事情都做了,結果還是那樣……”
“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來之前,我查過資料,華夏人好像很注重‘孝順’吧?子女對待父母,應該要很恭敬才行。如果父母生病了,要剖開心肝做藥引子,也必須毫不猶豫地去做。”
她忽然擡起頭,語氣裡竟然有些慌張,“相信我,她真的不是一般的壞!我之前和別人說,大家都不相信,還以爲是我魔怔了。”
“不會,我相信你,而且你說的那些,剖心挖肝的,那得是什麼年代的老黃曆了……”尹承一搖頭,很平靜地說道,“我和我自己的生母,關係也不太好。”
“這樣啊,難怪。”艾米晃了兩下小腦袋,好像尋根探跡的福爾摩斯,終於發現了事情的本來面目,“我總覺得,在一些細節上,我們兩個挺像的,原來經歷都差不多。”
“有嗎?”
“有!”艾米一臉認真地說道,“比如說,上回在虛天宮裡……”
“你們……好……”糾結了半天,胡桃結結巴巴地比劃了一個手勢,急的都快哭出來了,“你們,你們……有看見啾啾嗎?”
“寵物丟了嗎?”艾米只覺得奇怪,“你到外邊演出來,還帶着小貓小狗啊?”
也正是這一眼,看出問題來了。
“小心!”
“怎麼啦?”艾米見他神色有異,又想起來王承幹解釋過,尹承一應該能像感覺到疼痛一樣,提前感知到危險,也跟着緊張起來,一把抽出魔杖,“有情況嗎?”
近距離看,尹承一隻覺得這個少女彷彿是從動漫裡走出來的,長髮過腰,在右側梳着一根挑染成酒紅色的小辮兒。此刻,這雙撲閃撲閃的眸子盈滿水汽,輔之因爲焦急而蹙起的雙眉,我見猶憐,讓人不忍直視。
“真的誒,真的!”艾米也把小腦袋湊到旁邊來,幾乎和尹承一的腰窩貼在一起了,好奇道,“怪不得你搭檔一個人在臺上唱那麼久獨角戲……你不是應該在舞臺上表演嗎?”
“啾啾!”她很執拗地發出兩個並不標準的音,不斷拿手比劃着,“大概這麼長,很輕,暗紅色,你們有見到嗎?”
“您快別鬧了!蜜梨已經在臺上撐了六支曲子,再這樣下去,歌迷們該察覺到不對勁了。”
當那個風風火火的少女從拐角竄出來時,這件事兒,註定只能留到下回再說了。
……
“嗚……嗚嗯嗯……”聽到有人用中文喊她的名字,胡桃轉過腦袋,試圖發出一些音節,卻又因爲對中文還不夠熟悉而失敗了。
“不是,不是!”胡桃急的直跺腳,拖着哭腔說道,“啾啾很重要的!但是剛纔……我只是去補了一下妝,回去之後,它就不見了。那是我師父送給我的,陪了我很長時間,要是真的找不到了,我……我……”
“誒呀,那個之後再找也沒事,現在重要的是演唱會!你是偶像啊,那些粉絲買了票,至少有一半是來看你的!你這遲遲不登場,像什麼樣子?!”
有那麼一瞬間,尹承一從少女眼中讀到了相當明確的殺氣,她的眼神飛速在男人的咽喉、眼睛、下檔處掠過,幾乎就要做出應激反應了。但……不知是想起了誰的教誨,她還是強行忍住了將他摔出去的衝動,低眉順眼,以櫻島人特有的禮節,朝尹承一和艾米鞠了一躬,跟着他們,原路返回。
自打見識過維塔斯之後,預警機制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給予他如此強烈的刺激了,冷不丁往後腦來一下,如同一根銀針,深深刺入他的腦髓當中。尹承一疼得渾身僵直,猛地回頭,只看見在一衆黑西服簇擁下,緩緩離去的胡桃。那身和服左右搖擺,懸在腰上的小枕頭一晃一晃,像蝴蝶的翅膀。
衝過來的小姑娘好像也沒想到拐角那兒會突然冒出來兩個人,躲閃不及,驚叫一聲,竟然就地一個前滾翻,在地板上做出完美的受身動作,一骨碌翻身而起。回身看去,少女穿着表演用的和服,深黑色,腰間綴有七彩流蘇,從色彩搭配上看,跟舞臺上的蜜梨應該可以湊成一對。裹着如此繁雜的衣服,居然還能做出流暢的受身動作……不禁讓尹承一多看了她一眼。
“那不是文鳥!”胡桃像個小孩子一樣嚷嚷起來,“那是……”
“你說的啾啾,是文鳥吧?”以前在迪拜那會兒,艾米也沒少見那些富人養些稀奇古怪的寵物,最誇張的一個,是養了頭科莫多巨蜥,反正那地兒也沒人管。與之相比,一隻小小的文鳥,真的不算什麼,“文鳥不太能養熟的,心野。”
尹承一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艾米的後衣領,像抓小貓一樣,把她拎至半懸空,躲開了來人氣勢洶洶的衝撞。
“啊!”
說罷,他便不由分說地抓住了胡桃的手腕。
“可是……”胡桃看了一眼尹承一他們,弱弱地說道,“我的啾啾,還沒……”
“胡桃小姐!”
在虛天宮裡,如何?
不等她說明白這個啾啾到底是個扁的還是方的,後面就烏泱泱涌上來一大票人,衣着統一,黑西服、藍領帶,脖子上掛着一張出入證件,而且都累的滿頭大汗。看得出來,他們應該是經紀公司的人,負責保護胡桃的安全,但這小姑奶奶的體力確實很好,溜了一通,居然都讓她給甩到身後去了。
“什麼?”
“??!”
“你不是……”皺了皺眉頭,尹承一從口袋中掏出票根,“水果甜心組合裡的……九十九胡桃?”
“……奇怪……”尹承一眯起眼睛,盯着胡桃的背影,“好像不是她啊。”
“那……又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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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人羣中,身着西裝的林一奇掩在兩個人身後,通過人和人之間的縫隙,對不遠處的尹承一投下驚鴻一瞥。
很快,他也收回目光,隨着隊伍,一同往後臺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