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這裡是蕭山機場,現播報一則緊急通知。”
“由於市區內正在下大雨,所有路線封閉,您將在機場滯留一段時間。這期間,機場內的大多數店門應仍處於開啓窗臺。非常時期,您可以自行收集可維持生存的物資,或者,您可以在自動販賣機裡獲取飲料。”
“出於對您人生安全的保護,以下提示非常重要,請仔細收聽。”
“第一,遠離任何會創造出陰影的地方,例如大廳的角落,廁所陰暗的隔間,以及座椅下方,售貨機背面縫隙等地。以免遭到意外拖拽。”
“第二,請勿打開窗戶,否則後果自負。”
“第三,爲了保護您的安全,機場通向外界的道路已經全部封鎖。大雨仍然不停,請勿出行。”
“第四,如果您已用非常規手段出行,切記,不要接觸天空降下的雨點,避免遭到拖拽。”
“第五,請不要飲用直飲水,也不要用任何水源清洗身體,附近的水源已遭到未知污染。如果飲用,可能造成不可逆的異常轉化,機場概不負責,後果自負。”
“第六,我們對一些求生物資進行了緊急處理,目前,全部堆放在機場二樓候機大廳左側的‘會議廳’內。該房間24小時不熄燈,相對安全。入夜之後,請您切勿在外閒逛,逗留,需要在無光源的情況下儘快進入會議廳,以免遭到意外拖拽。”
或許是因爲缺少光源,二樓顯得更加陰森了,牆根、拐角,還有一間間緊閉的店鋪,總讓蜜麓一有種被窺視的感覺。每每回頭,那些藏在陰影中的眼睛都會消失不見,只給她留下鬱結不化的黑暗。
“你冷靜一點,好嗎?”
女人尖叫着,拼命扭動脖頸——她似乎對被抓住脖子這個動作有着別樣的恐懼。蜜麓一見狀,趕緊鬆開,只見她忙不迭地往後爬了幾米,轉過身,被嚇到涕泗橫流的臉孔無比扭曲。似乎花了一點時間,她才辨認出站在眼前確實是人類,一時陷入了強烈的迷茫中,嘴巴半張着,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和人類說話了。
分析完畢,隨手一掰,蜜麓一直接把門把手給掰開了。
“冷靜一點,女士,冷靜點!”她強行扳住女人的下巴,將聲音壓低,“不管你看到過什麼,我都和它們不一樣,好嗎?我是人類,如假包換的人類!”
值得慶幸的是,她對人性的判斷很準確。
仔細一想,物理驅魔也算是驅魔的一種,但,出於更全面的考慮,她沒有采取莽夫策略,而是順着樓梯,直奔着二樓的會議廳而去。她的理由也很簡單:城市裡有超警維持秩序,剛纔廣播裡也說了,現在交通不便,很難出行,等他們到這座機場估計還要點時間。如果二樓真的有幸存者需要幫助,她還可以出點力。
“哐當!”
另一個目的嘛,就是從倖存者口中,瞭解事情經過。這不比滿世界搜尋線索碎片方便多了?
————
“當————!!”
儘管她現在是地球上黑暗元素的來頭之一,但身爲人類,她還是特別想要一個應急手電筒。
雨點打在玻璃上,透着一股褻瀆的味道。
“我看未必。”蜜麓一輕輕搖頭,“反過來想,不管這裡發生了什麼,能活着走到會議廳的,都可以說是‘倖存者’了。大難不死,他們肯定處在神經緊繃的狀態,說不定這會兒正手握着消防斧,躲在門後,準備給我們來一斧頭呢,怎麼可能主動回答?”
爲了防止她用滅火器開了自己腦殼,蜜麓一果斷蹲下,輕輕抓住她揮過來的金屬瓶子。並未怎麼用力,便足以讓她不能動彈。
————
“又是下雨,剛纔飛機上的提示音,也在說下雨的事兒,看來問題關鍵是在這場雨。”蜜麓一看向窗外,忍不住感慨道,“好密的雨啊……簡直像有人在往下面倒水一樣。這到底什麼情況?”
還不等她走進去,躲在門後的身影登時竄出,揮動起一個紅色的東西朝她腦門砸來。
“我又不是百度百科……”大蟲見的多了,也沒有特別激動,慢悠悠地說道,“至少得讓我接觸一下這種雨水,纔能有答案吧?”
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顯示屏,這會兒是正午一點,按理說,應該是太陽最大,陽氣最盛的時候,周遭卻浸透着一股冷雨的枯萎氣息,冷徹骨髓。蜜麓一在二層找了好一會兒,纔算找到會議廳的大門,推了推,門緊閉着。喊了兩聲,也沒有迴應。
“吼吼……看這情況,你的希望落空啦。”大蟲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裡面半個人都沒有。”
“去他的吧,那些不好的事情,到了你這邊,就該跟毛毛雨差不多了。”大蟲對眼前的反常景象很感興趣,大有慫恿之意,“瞧瞧你現在的設定,大多數恐怖電影裡頭的boss真到你面前,高低得跪下來給你磕兩個,讓他們嚇住算怎麼回事?”
“啊————!!!”
狠狠碰撞了一下後,滅火器表面砸出一個不小的凹痕,女人驚叫着往後倒去,一屁股坐到地上。即便如此,她還是很努力地揮動着滅火器,口中發出邏輯混亂的吼叫聲,光看這景象,和精神病人也沒啥區別了。
以上這段播報迴盪在空無一人的候機大廳中,讓氣氛愈發顯得詭異。蜜麓一摸了摸脖子,竟然不自覺地有些發冷,她的超直感開始發揮作用,後腦隱隱作痛,卻還沒有痛的那麼徹底。直覺告訴她,外頭鐵定是出事兒了。這座城市在她眼中變得陌生起來,扭曲,黑暗,且無比猙獰。
滴滴答答。
“真要碰上鬼怪之類的,你不還有【儺舞】這個招數可以用嗎,怕什麼?”
壞消息是……人家拿的不是消防斧,而是一個滅火器。
“超警徵調中心正在對錢塘市的受災人羣進行緊急處理,請您稍安勿躁,遵從以上指令。祝您好運。”
“你沒聽剛纔說的嗎?”蜜麓一憂心忡忡地說道,“不能開窗,否則肯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再看四周,偌大的會議室空空蕩蕩,所有燈都開着,能夠和外界接觸到的窗戶,無一例外拉起了窗簾。物資堆成一座小山,已經被吃了不少,除了女人之外,屋子裡還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看上去也纔到小學的年紀。孩子們蜷縮在食物和水搭成的小山後面,向外面小心翼翼地探出視線,眼神中滿是對未知的恐懼。
看起來,這看上去無比脆弱的一家,就是僅剩的倖存者了。
“深呼吸一下,別急。”蜜麓一儘可能用手勢和笑容,安撫着這位年輕的母親,“我剛剛下飛機,很多事不太清楚。”
“可以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