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她沒想到的是,遺傳自蜜糖的魅力99+高顏值,竟然也會有失效的時候。問出這句話,女人卻沒有絲毫冷靜下來,像是被戳到痛處一樣,瞬間破防,嚎啕大哭。這可不是電視劇上那種小家碧玉的哭,而是撕心裂肺級別,讓她連插話的空間都沒有。不得已,她只能把目光投向剩下兩個小孩。
有趣的是,孩子受到的影響,反而沒有母親那麼大。他們的世界觀,還不足以讓他們明白髮生了什麼。之所以感到恐懼,完全是因爲母親表露出恐懼的種種神態,連帶着讓他們害怕了。
她學着印象中幼師的語氣,掐着嗓子問道,“小朋友,你們叫什麼啊?”
或許是漏掉了“名字”這個前置條件,兩個小孩奶聲奶氣地回答道,“我叫可樂。”
“我叫雪碧。”
“額……”考慮到這肯定不是真名,蜜麓一也沒有太糾結,見他們的母親也沒有阻止的意思,乾脆直接向他們發問。讓她驚喜的是,小孩子的敘述能力雖然有限,但還是大致描繪出了一個可以讓人理解的故事全貌。
“剛下飛機,有很多很多人的,叔叔阿姨看了手機,好像就變得行色匆匆,想要趕快離開……”
“又過了一會兒,天上飄來好多好多黑色的影子,把人拖走了。”
“媽媽不讓我們看,只是拉着我們的手,一路狂奔,我們也沒看清楚那些人影是怎麼回事。”
“大廳裡原本有很多人,都很驚慌地大喊着什麼,都被拖走,就變得很安靜了。”
飛機上的提示,候機廳裡的廣播,怎麼聽都透着一股怪味,措辭方面,完全不像是官方寫出來的東西,倒像是那種在幾十年前火過的“規則類怪談”。作者寫出一條條規則,展示出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線索全都隱藏在規則裡,等待讀者進行破局。
“廣播說讓我們躲在這裡,我們就躲進來了。”
“要不是整這一出,還挺漂亮呢。”大蟲眯起眼睛,藉着蜜麓一的五感,遠遠看向這座被淹沒在細雨中的城市,“聽着雨聲,是不是有種想睡覺的感覺?反正這事兒已經有超警在處理了,他們那麼多人呢,你去不去差不多,也別瞎折騰了。乾脆用你的黑暗元素在周圍框個結界出來,直接睡吧,我看這間房吃的喝的都有,有你坐鎮,這對可憐母子也不用擔驚受怕。如果說有什麼超級happyending,估計也就這樣了。”
玻璃上開始微微滲出裂痕。
問題是……要用什麼手段,才能把這隻背後的“鬼”揪出來呢?
思襯片刻,她主動向窗邊走去。
“砰————!”
這場雨太邪性了,必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媽媽說不讓我們喝外面的水,也不讓我們出去,一出去,我們就會被拖走了。只有亮堂的地方,他們進不來。有很多叔叔阿姨的慘叫聲從外面傳來,我們從門縫裡偷偷看過,有幾個人……這樣被吊在空中,然後就不見了。”
廣播。
左手握住窗簾,輕輕揭開。
身爲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弱者,平民,母親,在這種摸不着頭腦的情況下,產生突發性的應激反應,這很正常。哪怕她當頭給了自己腦殼一下,蜜麓一也沒覺得有什麼可計較的:代入一下她的視角,她怎麼知道進來的是人是鬼呢?就算是人,她又怎麼保證,對方在進入房間後,不會對他們這三個處於絕對弱勢的孤兒寡母組合做什麼呢?
————
母親又像得了失心瘋一樣,尖叫,手腳並用地衝向她的兩個孩子,將他們緊緊抱在懷裡,口中唸唸有詞,基本上是把能知道的神全都念了一遍。她念得很用力,很虔誠,好像只要這樣,就真的能讓自己和孩子們免於大難一樣。
事出反常必有妖,邪乎到頭必有鬼。
說到這兒,蜜麓一忽覺一股強烈的違和感。
近末世的環境下,信任已經如風中殘燭了。不要說她是拿滅火器,就是真拿把水果刀捅過來,也很正常。
“我說你啊……”
正當蜜麓一想着吐槽兩句的時候,忽然,一隻黏連着彷彿石油般漆黑液體的巨大手掌,重重拍在玻璃上。
“有什麼可好奇的。無非就是超能力者、神、鬼之類的玩意兒,老套路啦。”大蟲的每個語氣裡都透着“開擺”,“遲早會有人解決的,爲什麼非要是你呢?”
“……”
……
“你……你要做什麼?”母親原本渙散的瞳孔瞬間聚焦在蜜麓一身上,起先,還只是質問,隨着她往窗戶邊越走越近,她的質問立刻變成行動,起身,抓起滅火器,用歇斯底里的聲音吼道,“快點住手啊——!!!你會害死我們的,知不知道?!”
“稍安勿躁,夫人,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蜜麓一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笑道,“要不然,進門的那一下,我的腦殼已經讓你砸開了,不是嗎?”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好像纔想起來是有這出,再低頭一看,滅火器的中段多了一個明顯是巨力撞出來的凹痕。她嚇得尖叫一聲,趕緊把滅火器丟到一邊,看向蜜麓一的眼神愈發驚恐。
“你所謂的happy就是擺爛嗎?”蜜麓一沒好氣地說道,“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城市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說出來了。
“我就是想看一下,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把我的錢塘市攪得不得安生。”
就這麼很自然地說出了“我的錢塘市”這五個字。
要說火,這種怪談確實火過一段時間,不過,等超能力者橫空出世後,基本就沒人再關注了——因爲現實已經足夠離奇,不需要虛擬世界再找樂子了。
不過,此時此刻,蜜麓一甚至都沒意識到這點。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窗外的景象:天空一片灰濛濛,無數銀絲般的雨點匆匆墜下,彷彿要將城市淹沒在由它們組成的海洋裡。天和地的盡頭,以一根輕巧的灰線作爲分界,透露着一股難以言喻的頹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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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響。
因此,蜜麓一隻是揮揮手,說道,“放心,就算你們一直說的‘那什麼’真的進來,我也會負責把他們趕走的。”
……
“還有,不能開窗,不能淋雨,雨裡面有什麼東西。淋了雨的話,好像匯會直接‘變’成他們……”
“……”
蜜麓一神色平靜,真的見到後,她才發覺不過如此。一隻扭曲些的手掌而已,還不足以讓她嚇得面如土色。
伸手,貼在玻璃上比了比,外面的手掌無疑更大,脫離了人形,指甲似乎轉換成了倒鉤形。
似乎是察覺到屋子裡的光亮,那隻手掌沒有破窗而入,而是在窗子上來回“行走”,留下了其掌印作爲足跡。片刻後,又扭轉方向,朝遠處去了。
而蜜麓一確實看到,在密集的雨絲中,隱約有一個半透明的瘦長黑色影子,在緩緩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