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陽說話的時候還拿出了那個乾坤袋，在這微妙的時機下放在了北衡孤鴻的面前，讓這嘴臭的老道士分外尷尬。
說實在的，此時的情景就好像是一個乞丐在不斷地罵着路人，對他們評頭論足各種的詆譭。
因爲他是光腳的，什麼都不怕。
然而真有個人走了過來丟了一塊肉在乞丐面前，這乞丐就尷尬了……他是‘不吃嗟來之食’呢, 還是說一句‘謝老爺賞賜’呢？
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命題。
因爲‘不吃嗟來之食’，就意味着北衡仙宗乃至這些跟着他們的難民都要一起‘餓死’，北衡孤鴻若是真的不在意衆人生死，也就不會情願放棄北衡祖地也要護着難民一起撤離了。
那麼‘謝老爺賞賜’呢？
這又完全不是北衡人的風格，這讓北衡仙宗，尤其是他這個北衡仙宗宗主的臉面往哪裡放？
所以北衡孤鴻的選擇就很不要臉了……
他默默地將那個乾坤袋收起來, 一句場面話也沒說，只是淡淡地道：“行了, 你可以走了。”
過河拆橋到這個地步也是沒誰了。
旁邊良心未泯的人都替他感到害臊，可他自己對此毫無所覺。
反正只要他不覺得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夏青陽見此哈哈一笑，也不多說什麼。
他點點頭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情要與北衡的諸位說清楚纔算是完成任務。”
北衡孤鴻剛剛收了好處，這時候再趕人就太感人了，他默不吭聲一副默認夏青陽繼續說下去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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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陽則是淡淡地說道：“只因在下速度快，所以先來給諸位送補給。”
“而道明飛仙宗的支援稍後便至，請諸位不要泄氣，再多堅持一陣子。”
這句話果然是一劑強心針，讓周圍所有聽到的北衡弟子都露出了一絲釋懷的笑容。
有支援，那他們此前的努力就不會白費，這讓他們心中的陰霾都散去了許多。
可他們的嘴臭宗主這時候又說：“咦？道明飛仙宗的那羣軟蛋總算也有明事理的時候了？”
“宗主！還請宗主去安頓難民，這位夏公子由老身來接待吧！”那地仙女修一副恨不得把北衡孤鴻嘴巴給塞住的表情。
她的表情令北衡孤鴻很不解，他說：“我有說錯什麼嗎？五十年前他們居然被青魔門那些廢物點心偷了家，真的很好笑啊。”
這時候北衡蘭芷也忍不住出聲道：“可是師尊, 我們現在已經連家都沒有了！”
北衡孤鴻的臉色瞬間難看了下來, 他暴躁地對夏青陽喊道：“滾！讓道明飛仙宗的人也滾！”
夏青陽沒有任何惱怒的感覺，因爲他在這北衡孤鴻的身上同樣看到了劫氣……
殺劫加身啊！
再看北衡孤鴻身上的狀況……功德外顯, 這是他庇護北境民衆之功。
然後功德之下還有業力……這是他的殺業。
夏青陽的‘追業’看得分明，這些殺業之中有許多都是斬妖所得……因爲他所殺只要並非都是爲天道厭棄的妖獸、罪業之妖，而還有許多平凡普通的小妖！
真是這些殺戮，使得他如今劫氣纏身，不得不面對殺劫……
人在劫氣纏身的時候往往會被蒙了心智，做一些自己頭腦清醒的時候絕對不會做的事情。
這就是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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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陽稍稍沉默，也意識到這妖是不能亂殺的。
人族是天地主角，可是人族在鼎立之初過得那是真的苦。
當年的天地主角是妖與巫。
巫族還好，甚至得到了人族的崇拜並且部分血脈與人族融合到了一起……因爲他們不修元神也算不到人族會是未來的天地主角。
而妖族強處便是元神，妖族大能早早地就算出了當時在洪荒大地上依然顯得十分孱弱的人族竟然會是未來的天地主角……是以對人族展開了一段慘無人道的屠戮。
這是違反自然之理的逆天之行，也因此催生出了一大批的罪業之妖來。
這份罪業甚至延續到了大妖們的後代身上，數萬年來催生出了許多毫無神智只憑本能行事的妖獸。
原本這北衡孤鴻若只殺這些妖獸那自然是功德無量替天行道，可是他將這份對罪業之要的仇恨延伸到了普通小妖身上，那就也是罪業了。
對於天道來說，其實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妖族，有的只是天地萬靈！
人族也是萬靈中的一員，任何對萬靈的殘害行爲都是罪業。
凡人爲了生存所需獵殺野獸是自然之理，可若是修行者刻意殺害無辜之妖, 那就是罪。
這個道理想明白了之後夏青陽也是暗暗警惕……明白自己今後該怎樣對待妖類了。
果然，摸着石頭過河有溺水的風險, 而摸着北衡過河能夠看到前方的暗流。
此時再看看北衡仙宗的其他人……一個個都是功德包裹着業力，明顯都有類似的情況，只是或好或壞吧。
就連北衡蘭芷也不能倖免，只是她身上的業力相對較少，而功德甚是明亮罷了。
從因果的角度來說，也是活該北衡仙宗要遭此殺劫。
雖然北地百姓無辜……可北地百姓世代受北衡庇護，那麼自然也就順勢沾染了劫氣……修行者可以修爲抗劫，百姓則只能以命嘗。
一飲一啜，皆爲天定。
夏青陽總覺得這天道處理問題好像存在着一個公式？
心中琢磨着，再對北衡孤鴻的時候心態就更好了。
他沒有理會其說過什麼，只是問：“是否需要我替你們處置這些難民，黑林國已經在籌集物資，可將他們分散安頓在黑林國四大城周圍的莊園作坊之中。”
北衡孤鴻冷哼一聲：“你這魔崽子打的是什麼主意？”
北衡仙宗衆人也是一併疑惑……這些北地之民已經是他們最後的信念所在了，哪怕他們的宗主說話太糙，他們這次也一同向夏青陽投出了質疑的眼神。
夏青陽淡淡道：“我的主意麼……說得假一點，我是想做好事……說得功利一些，安頓這些百姓可是一大筆功德。”
北衡孤鴻冷哼一聲：“功德？魔崽子也知道功德？”
夏青陽依然不緊不慢地說道：“知道啊，不然我怎麼能這麼順利的渡劫成仙呢。”
衆人瞬間一滯。
北衡仙宗主修殺伐，居然沒人看得出夏青陽身上功德幾凡。
不過這種大白話，反倒是異常地有說服力……
人家魔崽子若是不知功德重要，怎麼可能安安穩穩地渡劫成仙？
更重要的是，這一身功德的魔崽子還是魔崽子嗎？
北衡仙宗那特有的思維模式忽然卡頓住了，因爲夏青陽對於他們的世界觀來說就是個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