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輕吧,兩年前她經常到這裡來打發時間,後來換了工作就不來了。
這裡比兩年前有改變,老闆重新裝修了,把外牆換了種塗料顏色,裡面的佈局也做了改變。甘露進去,發現領班竟然也在,居然還認出她來,熱情的和她打招呼。
她隨意在裡面轉轉,陶吧也在,有情侶在裡面捏陶器,就象人鬼情未了片頭那樣浪漫。
她微笑,這麼好的地方,來了在這裡放鬆心情,有種戀着都不想回去的感覺。
大堂的另一角,有一個女人正在彈鋼琴。她奇怪,問領班:“是鋼琴師嗎?”
領班說:“不是,是客人。”
她不由的注意這個女人,一看她當即心生豔羨,真是無比優雅的女人。
這個女人正在彈鋼琴,彈的不知道是首什麼曲子,甘露不懂,但她被這個女人吸引了。
這個女人真漂亮,眉目如畫,坐在那邊彈鋼琴,一舉一動是這樣優雅,簡直不是象凡人,象是油畫中的人物,那麼美,那麼飄逸,那氣質讓所有經過的人都被她吸引。
她忍不住走過去,坐在離她稍近點的距離,可以看她看的近些,領班過來給她倒咖啡,她嘆:“真有長的這麼美的女人。”
領班說:“是啊,這種氣質是怎麼培養出來的,要什麼樣的人才能配的起她。”
那個女人一首曲子彈完,無意回頭,看見旁邊坐位上有個年輕女孩正呆呆的看她,她便向她微笑一下。
甘露一下子被她的笑震懾,她見過不少女人,真是從來沒見過一個如此溫柔,如此恬靜的笑,她忍不住贊:“您真是漂亮。”
那女人笑了,“你也很漂亮。”
甘露泄氣,這當然是恭維話,這人如果是牡丹,自己就是喇叭花,天上地下的感覺。
甘露聽她說話也好聽,可是不象是本地人,她問:“您不是本地人?”
她點頭,“我來這裡看朋友。”
甘露很想和她聊聊,這麼優雅的女人,賈寶玉你若見了,你該用什麼的詞來描寫呢?
甘露問她:“你有時間嗎?我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因爲你的氣質實在太好了,很忍不住想和你聊聊。”
她笑,“好啊。”真的大大方方的坐在甘露的面前。
甘露問她:“你剛纔彈的是什麼曲子?”
她回答:“人生若只如初見。”
甘露贊:“名字也好聽,曲子也好聽。對着你這樣一個女人,人都不敢粗俗了。”
她只是笑笑,然後說:“在座的這些女客人裡,其實你最漂亮,你年輕,臉上有青春的朝氣,還有單純的可愛,年輕就是最美的。”
甘露心裡估摸她的年齡,應該也有30多歲了,她的美不是化妝化出來的美,因爲細看,她的眼角也有細細的皺紋了,她的美是純自然的,由內而生的氣質美。
甘露說:“我有一個朋友,他說,女人最好的美,綜合起來有四樣,秀氣,英氣,嬌氣和一點傻氣。如果一個女人能佔盡這四樣,再加上一點學識,那就是完美的女人了。”
她笑,“好巧,你朋友的話和我男朋友的話很相似。”
甘露問,“你叫什麼名字?”
“沈玫,玫瑰的玫。”
甘露哦了一聲。這個女人的男朋友該是什麼樣的男人啊,什麼樣的人才能配的上這樣如玫瑰的女人。
她告訴沈玫,“我叫甘露,甘甜的甘,露水的露。”
沈玫笑,“你笑起來真甜。”她想一下,“看着你現在,我有點想起我十年前了。我敢肯定,你十年後會比現在更好看。”
甘露心裡好高興,“真的嗎?”
她說:“女人如花,各個階段有不同的美,20多歲是含苞綻放的美,30多歲時是盛開的美,40歲時是成熟的美,就連到了50歲時,就象一朵玫瑰,你把它風乾了,水分沒有了,它也還有一點沒有褪色的豐彩。”
甘露聽的呆,她忍不住說,“你的男朋友一定不是一般人,不然怎麼能讓你看上。”
她笑,“我們相識都十幾年了,他現在是個商人,他自己都說,自己身上除了酒氣就是銅臭氣。”
甘露頓時泄氣,這麼美的女人如果配個粗俗的商人那不是糟蹋了。
兩人很投緣,也能聊上一聊。
甘露說:“你剛纔說的女人如花,讓我想起一首歌,叫女人花,梅豔芳唱的,梅豔芳也是少數我喜歡的藝人中的一員,我特別喜歡她的演技,她不管扮演什麼角色都出神入化,真的讓人感覺女人如花。”
她點頭。
甘露無意的問:“那你沒有結婚?”
沈玫說:“沒有。我和男朋友一直是保持相戀的狀態,他說,我們可能會相愛一輩子,但可能不會結婚。”
甘露不同意,“女人是一定要有婚姻的保
護的,光戀愛不結婚怎麼可以。”
沈玫說:“曾經我想嫁他時,他不娶我,現在他想娶我了,我又不想嫁了。”
甘露說:“對,折磨折磨他,叫他付出十倍的努力才行,男人都是這樣子,自以爲是,這麼好的女人不娶回來,現在想娶,別這麼便宜的答應他。”
沈玫只是笑。她等一下才說:“其實不是,我想嫁他時,他還只是個窮小子,他怕不能給我富足的生活,怕我辛苦,後來想娶我了,我是有別的原因不能再嫁他了。”
甘露聽出兩人的辛酸,她說:“兩個相愛的人,因爲外界的原因不能在一起,那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她忍不住想起自己和趙秀哲:“我和我以前的男朋友也是,曾經也相愛過,可是因爲家庭的緣故我們沒走到一起,我很難過,每每想起他來也都很難過。後來我又交過一個男朋友,沒有任何阻礙,但他卻控制不住情慾一次次的出軌傷害了我,讓我更加難過。”
沈玫說:“你已經知道什麼樣的人可以愛,什麼樣的不值得愛,你一定會遇到一個更好的。”
甘露臉上露出一個淡淡嚮往的笑來,“可能是吧,有一點點的感覺了。”
沈玫喝咖啡,甘露看她的姿態,忍不住說:“女人花。”
沈玫笑,“你想聽那首曲子?”
甘露說:“想啊。”
“我彈給你聽。”她眨下眼,這刻的神態好俏皮。
她放下杯子,坐到那邊鋼琴邊,開始彈這首“女人花”,甘露入神的看她彈琴的姿勢,心想,這樣一個女人,真是一朵最美的海棠花,又嬌豔,又純美。
她忍不住輕輕跟着她哼:
我有花一朵,種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與暮暮,我切切的等候,有心的人來入夢。
女人花,搖曳在紅塵中,女人花,隨風輕輕擺動,
只盼望,有一雙溫柔手,能撫慰,我內心的寂寞。
我有花一朵,花香滿枝頭,誰來真心尋芳蹤,
花開不多時啊堪折直須折,女人如花花似夢。
我有花一朵,長在我心中,真情真愛無人懂,
遍地野草以戰山坡,孤芳自賞最心痛。
若是你,聞過了花香濃,別問我,花兒是爲誰紅。
愛過知情重,醉過知酒濃,花開花謝終是空,
緣分不停留,像春風來又走,女人如花花似夢。”
她嘆,“愛過知情重,醉過知酒濃。”自己也象進入了那意境一般。
連輕吧裡的服務生們都被她吸引了,有的拄着頭在看,可見她有多美。
一曲彈罷,甘露讚歎:“真好聽。”
她笑,擡頭看見一個,“凱文。”她叫來人。
甘露順着她的視線也跟着轉頭,一看來人,她吃了一驚,陳宇。他怎麼來了?他站了有多久呢?她心裡一驚,沈玫叫陳宇,她叫的這樣熟稔,他是誰?
沈玫起身,她伸開手,過去和陳宇擁抱,這邊甘露看的呆住。
她拉陳宇過來給甘露介紹,“甘露,我給你介紹,這位就是我的男朋友,陳宇。”
甘露的視線一和陳宇接觸,兩人都吃了一驚,他是沈玫的男朋友?
甘露真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更沒想到他竟然是這個女人的男朋友,她一時間心裡象打翻了五味瓶,苦味似乎更多一點,原來,他有女朋友,而且還這麼美。她明白了,爲什麼陳宇會說,“有這樣的女人,真的有。”原來三年前,他口裡的那個完美的女人就是她。
她看着沈玫和陳宇,沈玫是毫不知情,她挽着陳宇的胳膊,親熱的把他拉過來,拉到甘露的面前坐下。
甘露心想,原來,花開似夢,剛剛對他有的一點點感覺,竟然只是自己的曇花一現的美好想法。
陳宇看見她,也是驚訝。
甘露心想,昨天,還和我說,“是,我們不能再做好朋友了。”結果今天就遇到這麼戲劇的一幕,她有點難過,轉而一想,也好,早知道也好,萬一不知情,自己傻傻的掉進去了,豈不可憐。
她微笑:“陳宇,陳凱文先生,好巧。”
沈玫意外:“你們認識?”
陳宇只得說,“是,我們認識,三年前就認識。”
甘露說:“其實,他不象商人,他象君子。”
沈玫輕輕打他胳膊,“是嗎,你是不是君子中的小人。”
甘露看着恩愛的兩人,心裡有點惆悵。
陳宇沒看他,他只是淡淡地笑,並沒有手足無措,從甘露認識他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失態過一次。
沈玫奇怪了,“凱文,你說你們認識,三年前認識?這麼說你們是老朋友了。”
他回答:“是啊。”
甘露怕她誤會,她解釋,“我是他好朋友曾經的女朋友。”
陳宇擡頭看她,甘露臉上的表情很平靜。
沈玫看下陳宇,她突然問:“誰?秀哲嗎?”
陳宇沒回答,甘露答:“是啊,是他。”
沈玫笑了,“原
來是他,我們三個認識了十幾年了。”她這才又仔細端詳甘露,忍不住說:“這兩年他在臺灣,我們偶爾也有見面,大家也時常聊天。”
陳宇恩了一聲。
甘露說:“我去那邊看看,就先不打擾你們了。”她起身告辭,沈玫奇怪的看着她。
陳宇不自主的視線跟着甘露,他一直看她的背影,她去那邊和領班不知說什麼了,領班指給她書畫欄上的雜誌看,她去那邊隨便翻下雜誌,因爲輕吧裡的雜誌,好多都不是大陸的,有臺灣的,也有國外的。
沈玫說:“這個女孩子挺漂亮,也挺可愛,我覺得比秀哲的妻子好多了,我聽說趙秀哲現在分居準備離婚,難道因爲她?”
陳宇不作聲。
沈玫奇怪的看着他,他視線似乎一直跟着甘露,不自主的,並沒有注意到她說什麼。
沈玫真是冰雪聰明,一看他的眼神,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叫他:“凱文。”
他回過神來。
沈玫讀懂了他眼裡的意思,她不由的苦笑:“凱文,你?喜歡她?”
陳宇沒回答,他左顧右盼,不迴應她的眼神。
甘露走了。
沈玫心裡是又苦又澀,她什麼都明白了,“凱文,原來你喜歡的人是她。”
他回過頭,“別多想了。秀哲現在在鬧離婚,的確是因爲她。”
沈玫掉了淚,“對不起,陳宇。”
他說:“幹嗎要說對不起。”
“我剛纔對你,是不是太親熱了?”
他好生不忍,“你這說的什麼話,你對我,什麼時候變的這樣生分了?”
她還是難過:“我一直很自信,覺得沒人能取代我在你心裡的位置,可是我又有什麼權利這樣自私的想把你據爲已有呢?”
他說:“我還是那句話,十年前,你在我心裡最重要,十年後,也是,可能一生都不會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你就象我心裡蓋的這個印,永遠都沒法抹掉。”
她搖頭,掉淚,“可是你畢竟需要一個正常的女人陪着你,你也需要一個好女人來愛你,她可以關心你,照顧你,給你生很多的孩子,我做不到的。”
他轉過頭,自己也難過,“你如果願意,我願意這個女人是你,你如果願意,我也願意現在就娶你。”
她輕嘆,“不了,十年前我們沒有結婚,十年後,我還是不會嫁給你,我們,終究是沒有緣在一起。”
他伸手把她摟在懷裡,“沈玫。”他也掉淚,“我從不求人,可是我求你,一定要過的開心,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如果你願意,我願意一輩子照顧你。”
她哭了,“謝謝你,謝謝你。”
陳宇輕嘆,他把她擁在懷裡,緊緊抱着她,不在乎會否有人注意他們。
甘露出來時才發現,自己隨身帶的一個記事本落在輕吧,在和沈玫聊天時,她放在旁邊的座位上了。
她馬上折回去去取,卻遠遠看見,陳宇和沈玫相依在一起,他輕輕在拍着她,那麼關心呵護她。
甘露忍不住想:“他們纔是天作地設的一對,男才女貌,無與倫比的般配,自己算什麼呢?因爲他一時的動心,自己竟然傻里傻氣的以爲他會喜歡自己,真是太高看自己了。其實我不過就是他身邊一個好朋友,一個可以偶爾聊天,聊的很開心的異性朋友,知己都算不上的。”她馬上安慰自己,“沒關係,有這樣一個朋友也不錯,幸好那天他說留下來不要走時,我沒和他說,那是睡一起還是一起睡,要不然真是傻到家了。”但她也有點難過,有點想哭的感覺,她回頭,看見陳宇在輕輕吻沈玫,看不到沈玫的表情,但相信一定是幸福的。
甘露轉過了身,她一個人躑躕着離開。她想起了第一次見陳宇,那天在酒店大堂,她一回頭,看見這人時也心下喝彩,他雖然不如趙秀哲般英俊,但他的氣質獨佳,神采奕奕,脣邊始終帶着一個淡淡的穩重的笑,而且他一舉手一投足都很沉穩,如果不是趙秀哲先入爲主佔據她的心,單看這個男人,她也沒法不動心。後來,他送她那條絲巾,也讓她感動,特別是那天傍晚,她去找趙秀哲,回來時一個人孤單的走,他追上她,叫她,“上車吧,現在這麼晚,你擠公車一定會被佔便宜。”那句話讓她好安定,而他說話的口氣永遠這麼和氣,甘露嘆,他真是個優雅的男人。
她看天,如此優雅的男人,怎麼是她這樣的小女人般配的起。
她說:“再見。”
輕吧裡,沈玫已經平靜了,她跟陳宇說:“凱文,找機會和她解釋一下吧。”
他沒回答。
沈玫問:“是不是介意她曾經是趙秀哲的女朋友?”
他說:“有一點。”
沈玫搖頭,“她不是趙秀哲的女朋友,還會是別人的女朋友,過去的事,何必要那麼看重呢?”
他擡頭,想通了。
沈玫說:“你其實喜歡她,但是一直沒說出來,是因爲什麼,不是她不讓你滿意,只是因爲你想起她曾經是趙秀哲的女人,你心裡不舒服,凱文,你是這樣不大度的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