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校服的領子又整理了一下,拎起掛在椅子上的書包,騎着她當時剛買的單車就準備向學校進發,不不不,應該是,向季挽清進發。
溫芮一心想着快要與季挽清見面,上學路上午後的陽光,也不覺得灼熱,途經白橋大街,街道兩旁都是茂密的樹,斑駁的陽光透過樹葉灑到道上,樹上的蟬叫個不停,溫芮無聲地笑個不停,興奮的按了好幾下車鈴。
“吱呀——”本來還開心的就差放聲高歌的溫芮突然剎車,愣在原地,前...前面是,她下意識地想掉轉車頭往回駛,這是她以前見到季挽清養成的習慣——僞裝高冷,碰面即走。
她暗暗舒了口氣,一邊在心裡鄙視自己沒出息,一邊在褲子上抹了抹已經出滿冷汗的手心,然後使勁攥住車把,踩起腳蹬,緩緩的跟在季挽清的身後。
她放輕呼吸,生怕季挽清一個回頭把她嚇到棄車而逃,所幸季挽清似乎一直沒有察覺後面跟着個一人一車,溫芮漸漸放下心來,大膽的打量前面的那個背影。
她追逐這個背影,追逐了三年。那時,她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能浮現出那個清瘦的背影。
沒有經歷那些事情之前,每次溫芮看到他的背影時,都會一種屬於少年的氣息撲面而來,是青春,是熱血,是不羈,又是溫其如玉,還是“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他的模樣能把溫芮的眼睛灼傷。
後來,溫芮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那樣攝人心魂的光芒了。
她從記憶中掙脫出來,目光定定的看着前面那個仍舊自信又明朗的背影,突然有點難受。
這纔是他,這纔是那一個“亂我心曲”的季挽清,未必光芒萬丈,但卻始終溫暖有光。而不是那個黯淡如明珠蒙塵的季挽清。
季挽清走的很慢,溫芮也不敢騎得多快,所以她的車一直東倒西歪的亂晃,溫芮撇了撇嘴,氣沖沖的下了車推着自行車走,又恨恨地晃了幾下車子,車筐裡的書嘩啦嘩啦作響。
這一生氣,她全然忘記前面的季挽清,溫芮緊張的回過神,趕緊向前張望,正巧,季挽清回頭,轉身衝她笑了一下。
很久很久之後,溫芮已是暮年,當她躺在搖椅上把玩着那人滿是老年斑的手時,腦海裡還是那個場景。
午後陽光正好,他穿着乾淨的夏季的襯衫校服,領子板的整齊,站在白橋大街的香樟樹下,兩三點鐘正是炙熱的陽光,斑斑點點的灑在他白皙的皮膚上,連帶着骨節分明的手都被溫芮記的清清楚楚,他臉上帶着笑,溫溫和和,像一束光照進了溫芮的心房。
那時溫芮還不知道一句話,好像是後來的小男生撩小女生的,什麼“只要你笑一下,老子連命都是你的”。
要是讓溫芮當年知道這句話,估計得在心裡立刻爲季挽清奉獻她那,跟季挽清那一笑比起來不值一提的命了。
當時她傻的要命,心臟砰砰直跳,腦中只嘟囔着完了完了,真的着了他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