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不錯。”
看不出來林靜詩懟人還挺有能耐, 果然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小姐,說話做事兒得體又不顯得太胡鬧,字字珠璣, 句句高人一等還偏偏顯得有幾分在理。
罵得那一衆姑娘小姐們個個是目瞪口呆, 最後只能灰溜溜的再把人給送出來。
出秦家大門的時候, 慕容致靠近林靜詩, 誇了她這麼一句。
林靜詩挑眉道, “這效果不錯吧,你要是喜歡,我以後天天這麼幹。”
“很好, 回府之後重重有賞。”慕容致笑着,又突然道, “不過本王剛剛在想, 若是本王這會兒走着走着路, 突然暈了,你說一會兒那天地高堂, 本王是不是都不用去拜了?”
林靜詩一愣,隨後表情驚恐道,“你要做什麼?”
慕容致說道做到,方纔還談笑風生的面色突然一沉,腳下打了個晃子, 拽着林靜詩就往地上倒了過去。
“王爺。”
“王爺。”
“天吶......”
秦青夏被人扶着跟在後邊, 秦大人笑眯眯的彎腰在前方等候, 見着慕容致這麼一倒, 所有人都是驚慌不已, 紛紛失聲尖叫了起來。
林靜詩更慘,慕容致雖是個帶病之人, 可好歹是個八尺有餘的男兒,這身量一立在那兒,看着就比林靜詩要有力氣的多,這麼一拽如何承受的住,自然是跟着人家一塊兒摔了出去。
何況摔出去還不算,而且這慕容致肯定是故意的,就這麼當着衆目睽睽之下扯開了林靜詩的頭髮,那一襲黑色長髮傾斜而下,林靜詩模樣本就清秀,伴着男裝也顯得有幾分娘氣,這頭髮一散開,女兒家的模樣盡顯無疑。
得,北宸王爺出門接親還得帶着小妾一塊兒。
帶小妾也不說,這小妾竟然還敢在新婚當日公然挑釁正房妻室。
林靜詩絕望閉眼,彷彿已經預見了自己在皇都城的名聲以及未來在北宸王府的苦難。
秦青夏此前便同林靜詩在城內喜鋪碰過面,那回雖是在月靈頭上吃了些虧,可這林靜詩充其量是司空家的一門遠親,如今跟着慕容致也是矮了自己身份的好大一頭,她自然是恨的咬牙。
一掀蓋頭,怒氣沖天的便上前來推開人,接過林靜詩手裡扶着的慕容致罵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安排人來先送王爺回府休息?”
慕容致倒是被人擡着離開,秦青夏扭頭就想擡手甩她林靜詩一個巴掌。
可她林靜詩是誰?幽州林家的大小姐,從小做生意算賬扛麻袋的一把好手,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鬥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
躲個巴掌算什麼?
側臉後退,倒是讓秦青夏甩了個空手出去。
林靜詩道,“秦小姐還未與我家王爺拜堂成親,還算不得我北宸王府的人,這一巴掌打下來,怕是少了幾分道理吧。”
秦大人自是知道林靜詩的身份,想着那女人能從陸灝軒的手中脫身,想必也不是什麼隨隨便便能欺負的角色,於是便上來撿起自己女兒的紅蓋頭道,“青夏,先跟着王爺回府,等拜完堂,成完親,做了這王府的女主人,再來收拾這些不懂規矩的下人吧。”
“哼。”秦青夏鼻孔朝天的冷哼一聲,奪過那紅蓋頭自己蓋上之後,這才又跟了出去。
林靜詩正要出門,卻被秦大人不動聲色的動手攔了下來。
秦大人道,“林小姐這場戲,還能唱的下去嗎?”
林靜詩道,“他陸大人唱的下去,你林小姐自然就唱的下去。”
秦大人道,“那我家小女往後不給林小姐顏面,還請林小姐勿怪纔是。”
林靜詩道,“不怪不怪,畢竟本小姐,也不會給你家小女半分顏面的。”
邁腿走了兩步,林靜詩又突然停腳回頭道,“對了,上回在西佛山,倒是聽秦大人說起四王爺的事兒,那位叫彩綾的小宮女,似乎現在還活着的呢。”
秦大人皺眉道,“活着又如何?”
活着,慕容熙自然是知道,只是這明德皇后都死了,他自然也不至於對一個小丫頭上心。
林靜詩道,“本小姐上次誤入了那‘長秋宮’,一撞見那叫彩綾的瘋丫頭,她便抱着本小姐的小腿,又哭又鬧的喊着,四爺救命,四爺,快救救娘娘,秦大人,你說,這明德皇后是出了什麼事兒,非得要四王爺出面去救呀?”
秦大人的表情開始難看。
林靜詩笑着出了門,還正好趕上了慕容致這支接親隊伍的尾巴。
男主人公都爬不起來了,這喜事兒自然是一時辦不成,賓客陸陸續續的進了門,無人接待,最後無奈還得司空旻鈺出面。
來客們見着司空旻鈺好歹也算得上是朝堂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也是個個賠着笑臉,然後轉頭便紛紛討論起來。
“這北宸王爺看來是真的不行了,聽說早上去秦家接親都暈在了路上,今日這堂拜不拜的了還難說呢。”
“可不是呢,再說他從小身子就不好,拖了這麼多年的病,到這會兒也差不多到頭了。”
“聖上諾他這門親事,不就是念着兄弟情分想給這北宸王府留個後嗎?不過我瞧這滿屋子的湯藥味兒,估計北宸王爺是不行了。”
北宸王確實是不行了,躲在屋子裡笑的不行。
林靜詩對慕容致這騷操作也是習慣,一點兒都不生氣,反倒是規規矩矩坐在鏡子前重新梳起了自己的頭髮。
慕容致道,“沉悶了這麼幾日,今兒個總算痛快了一回,真是身心舒暢。”
林靜詩道,“今晚我留你房裡嗎?要是沈大哥突然來找我怎麼辦?”
慕容致道,“我昨晚就給他送過信了,讓他若是要找人,來我房裡找便好。”
林靜詩有些彆扭的看了看慕容致道,“我倆在你房裡碰面?當着你的面兒?”
慕容致道,“如果你們倆要做點兒什麼我也不是不可以迴避,但是......在我榻上怕是有點兒膈應人。”
林靜詩翻了個白眼道,“我就知道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慕容致笑道,“既然也不做什麼,單是聊天,三個人一起聊聊不是更熱鬧。”
林靜詩罵道,“滾蛋。”
兩個人閒扯着話,因着誤了拜堂的時辰,外頭廳堂的賓客也不能總餓着,於是司空旻鈺乾脆安排了直接上席,秦青夏在自己的婚房裡左等右等等不來人,心裡是又氣又急。
踹了門,扔了蓋頭,想着必須要過來瞧瞧這慕容致的時候,這一路的丫頭是如何攔也攔不住。
好在屋裡的兩個人及時聽見了這動靜,慕容致手腳麻利的翻身躺回了牀上,林靜詩剛剛把被子給他蓋好,就見秦青夏怒氣衝衝的推門闖了進來。
林靜詩只好瞪了瞪秦青夏身後的丫頭,假意罵道,“王爺身子需要靜養,你們幾個做什麼吃的,又吵又嚷的生怕打擾不到王爺?”
秦青夏冷笑道,“司空姑娘是個什麼身份?當着我的面兒也剛教訓起下人了?”
林靜詩連忙低頭,做了個諂媚至極的笑容道,“秦小姐別生氣,我家王爺身子不好,常年發病,這一時半會兒怕是起不來,這拜堂的日子,還不知道得往後挪到什麼時候呢。”
秦青夏上前兩步,正面上林靜詩,她咬牙道,“就算拜不了這個天地,本小姐我也是聖上御賜親指的婚事,從我踏進北宸王府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是你們家的夫人,你算個什麼玩意兒?跟我玩文字遊戲?如何?真把自己當棵蔥了?連個側房都不算的卑賤丫頭,在我面前擺什麼架子?”
林靜詩後退兩步,低頭恭恭敬敬的改口道,“夫人誤會了,婢妾只是一心伺候王爺起居,並無不敬之意,若是有衝撞了夫人的地方,還請夫人不要怪罪纔是。”
秦青夏伸手推了一把林靜詩的肩膀,她道,“誤會了?一心伺候王爺?並無不敬之意?若是衝撞了還不要怪罪?合着什麼好聽的話全都讓你一個人說了?我若是生氣,若是計較,那還是我不大度?”
林靜詩低頭,不曾言語,倒還像是默認了秦青夏說自己不大度的那句話。
屋子裡吵的是熱火朝天,屋子外的慕容熙倒是也聽的高興,伸手推門的時候,還是林靜詩率先反應了過來,那秦青夏倒是正在氣頭上,像是一時認不出慕容熙來了一般。
林靜詩屈膝頷首道,“見過四王爺。”
慕容熙把手裡的禮物往桌上一放,便順着坐到了椅子上,他擡頭望望秦青夏道,“怎麼?這弟妹見着四哥,也不問聲好了?”
秦青夏這才反應過來,忙忙屈膝頷首道,“青夏見過四王爺。”
慕容熙道,“今日十七弟大婚,本是幾位哥哥都該來瞧瞧,不過聖上最近也感染了些風寒,身子弱的要命,實在是不方便出門,所以這才託本王替他送一份賀禮來。”
秦青夏忙道,“青夏在這裡謝過聖上了。”
慕容熙又擡眼去瞧林靜詩道,“小花兒姑娘,這段日子也辛苦你照顧十七弟了,不過現在府裡新來了正室夫人,這照顧的活兒,便不至於要你日夜守着做了,爭寵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尤其是這寵妻滅妾的做法,你是個聰明的姑娘,同十七弟感情頗深,自是不至於陷他於這不仁不義之地吧。”
明裡暗裡都在暗戳戳的提示林靜詩,不要耍花招。
這個時候去槓他慕容熙自然是在找死,林靜詩雖然骨頭硬,但還不至於瞧不來眼色,誰能收拾,誰不能收拾,誰能眼睛都不眨的甩他兩個巴掌,誰能遠遠瞧着就得提前繞路走,這些活計,她都明白。
乖巧溫順的點了頭,林靜詩道,“四王爺的話,小花兒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