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數萬年前的傳奇,但我如今卻依然能感應到您的意識,能與您交流,我也曾見過一些已經故去的存在,被神奇的力量召喚靈體復活到現世,所以我有些不明白,古往今來,生靈的意識是不會消亡的嗎?”
陸川問出了自己心裡的一大疑惑,無論是眼前的始魔,還是復活回到現世的林清影、鄭山河等人,都讓他對這個世界徹底死亡的標準有些不理解。
‘生靈踏入大道的時刻便會留下道印,如此生靈便不會大道中迷失自我,道印的存留不等同於生死,神靈即便逝去,他的道印依然留在大道上。’
陸川若有所思,他有過兩次和故去之人對話的經歷,一次是通過銅幣哥聯通了陸長生,另一次就是現在悟道時遇上了始魔,按照始魔的說法,銅幣哥就是他們能對話的原因。
但不同的是上次和陸長生對話時,他明確看到了當時的陸長生,知道自己是和過去的陸長生對話,而他卻不知道此時和他對話的始魔,是數萬年前的魔族始祖,還是已經死去的始魔道印。
‘該我問了,我感應到你的道並不強盛,爲什麼命運會在你身上?’
“我不知道,根據我的瞭解是我的父親在去世之前將它交給了我,那時的我只有不到五歲,並不知道它意味着什麼。”
陸川依然是實話實說,他確實不知道陸長生是怎麼把銅幣塞到他腦袋裡的,而且也並不清楚命運的全部能力。
“如您所見,我的道並不強盛,我的時間不多了,您問了第一個問題,最後一個問題正好應該由我來問。”陸川不等對方反應,快速地說道。
“魔族和神族天生就是死敵嗎?爲什麼分化出了魔氣和元氣兩種截然不同又互相對立的能量載體?”
‘這是兩個問題,魔族和神族並不是天生的死敵,數萬年前這世間的諸多種族裡,神魔在其中也並非最強。萬物爭道是生靈的宿命,諸多的種族消亡在了漫長的時光裡,魔族也只是其中比較晚的一個,或許有一天,神族也會走上消亡的路。
在爭道的過程中各個種族的功法和特性也都在調整,你問我魔氣和元氣爲何對立,我想大概是因爲後來神族和魔族成爲了存活於世的最大敵人,畢竟元氣也好,魔氣也罷,都是天地之氣的一種存在方式罷了。’
始魔的表達很直白,包含的信息量也很多,陸川從他簡單的字句裡彷彿看到了一個萬族爭鳴的恢弘時代,在那個時代裡甚至都鮮有人族的身影,以至於連關於歷史的記載都模糊不清。
但他同時又有些疑惑,如果歷史真的如始魔所說,那麼創造了一個種族的不歸樹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你還會再來嗎?這是我最後一個問題,無論你的回答是什麼,我都會把你想要的功法給你。’
陸川微微一怔,始魔跟他說的這些話他自然不會全信,即便是功法,他也會帶回去給張三問等人研究過之後再確定要不要修煉。
但最保險的方法還是讓銅幣哥來驗證一下,如果都沒有問題的話,或許他可以把這位始魔前輩當做一個獨特的信息交換渠道。
“既然您瞭解命運,那麼稍後命運將見證我們的談話,如果我們今天的交流確實如我所想真實坦誠,那麼時機成熟的話,我會再來請教您的。”
“以現在的目光看,這功法的運行效率有些粗淺了,不過它在一定程度闡明瞭元氣、魔氣的本質,倒是能給我們不少的啓示。”
張三問聽陸川口述完始魔傳授的功法,毫不客氣地給出了自己的評價,科學部在元氣原理及應用的領域有深入的研究,此刻點評數萬年前的古老功法難免有些看不上眼。
這本名叫《吞天魔功》的功法在他看來沒有什麼特別的,在始魔那個古老的年代或許是不傳之秘,但在幾萬年之後的現世,對於吐納元氣的功法早已更新到了古人難以想象的境界。
陸川此行的收穫顯然不在於這一門功法,而是帶來了一個新的思路,把天地之氣和能量相互轉換是一件會了就不難的事情,但捅破這層窗戶紙的思路,往往會給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這也算是一門新的技術吧,魔氣對現在的修士有一定的剋制作用,對神性細胞也有很強的抑制性,懂了原理之後,後續再通過電能或者其他能源製取魔氣就可以進入實驗階段了,而且有過元氣的經驗,這個實驗應該會比較順利。”
張三問的思維很跳躍,一下子就到了實驗室製取魔氣的階段,魔氣在現世比起修行能量,反而更像是一種藥物,對普通修士有毒副作用,對超凡修士適量正確使用又能抑制神化。
“用這個吞天魔功消化掉陸川體內的魔氣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這樣的話效率最高的做法應該是清影把陸川體內的魔氣消耗完,我們根據魔心的情況判斷是否需要手術,只要沒有魔氣影響,靈珊這邊的手術就會很容易,搞定魔心的問題之後陸川就可以恢復正常修行了。”
張三問說完所有人都看向了陸川,陸川神情有些委頓地點了點頭,利用身與道合強行悟道對他自己的消耗也是極大,他感覺自己跟始魔也沒聊幾句話,回到房間裡才知道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
定下方案之後時間已經是深夜了,江靈珊檢查完陸川的身體沒有大礙,大家便各自回家,陸川有了林清影在身旁不再需要三十的保護,張三問也順道接回了自己家裡的三隻小貓。
三十的狀態肉眼可見的變差了,總是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躲在大家注視不到的的地方打盹,陸川和張三問對此都十分擔心。
對張三問來說,三十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親人之一,一直以來他嘗試了很多辦法來延長三十的壽命,但三十遲遲不能突破到超凡,壽盡的威脅便越來越近了。
陸川一直都很想知道三十的大道是什麼,如果到了萬不得已必須要強行突破的時候,他也能像之前幫助姜濤時那樣幫三十一把。
但三十卻偏生要藏着掖着不讓陸川知道,每次陸川提起這個話頭,不是跑開就是裝睡糊弄過去,讓陸川不得不產生一個最壞的打算,懷疑這貓大娘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悟道。
“媽,老陸哥有跟您提過,這個世界上除了命運之外,還有秩序和裁決嗎?”客人們都離開之後,陸川才問出了和銅幣哥有關的問題。
林清影聽了陸川的問題臉色大變,而陸川則是清晰地感知到了對方的恐懼和擔憂,過了好一會兒,林清影纔沒好氣地拍了拍陸川。
“小陸哥當初就是和你一樣對什麼都瞎好奇,你知道命運有多不可思議,就該知道和它同一層次的寶物掌控者會是怎樣的存在。”
林清影指了指天花板,“在你沒有足夠強大之前,不要去想那些你沒有能力探究的奧秘,那隻會給我們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陸川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掌控秩序或裁決的存在顯然是有着不可言說的強大,甚至很可能陸長生就是隕落在他的手中,林清影手指天花板的意思很可能是說對方是在天上的神祇,但陸川已經聽進去了林清影的話,自然也不會再多問。
“既然它們的掌控者都是如此強大,那老陸叔他又是怎麼得到命運的呢?”
“和你一樣咯,又不是他找到了命運,是命運選擇了他。”
1月15號的早上,烏托邦在長安郡的首府長安城,也就是原來的晨曦城舉行了一場公審,其實關於公審對象過往的劣跡和懲罰措施在過去的大半個月時間裡早已加班加點地整理敲定,與其說是公審,倒不如說是公開處刑。
除去逃離和戰死的修士之外,烏托邦共計審查了將近十七萬名修士,在審判的過程中烏托邦遇到最大的困難就是以一個合理的標準去評判這些修士。
按照烏托邦現行的法律,超過九成的耀國修士都或輕或重地違反過,小到盜竊搶掠,大到虐待屠殺,如果全都按照烏托邦的法律標準來處理,這十七萬人上來就可以先殺掉一半。
經過幾次激烈地爭論之後,烏托邦最終把懲處的方式定下了不同的層次,審判結果爲罪大惡極的修士執行死刑,犯下過較重罪行且表態極力悔改的修士,廢除修爲罰沒全部財產並且執行5-20年不等的勞役。
罪行較輕的修士同樣要根據情況執行勞役和罰沒財產,勞役結束之後便可跟無罪的修士一樣,自由選擇通過考覈加入烏托邦,或是遣送出境到景國,景從雲願意出錢來獲取被遣送國的待遇。
罰沒的財產優先用於補償受害者以及受害者的家人,剩餘的財產則是自動納入重建長安郡和長平郡的建設資金中。
對於烏托邦一視同仁又苛刻的政策意見比較大的是主動投誠的藏劍閣等宗門,烏托邦同樣是照例執行,唯一的優待就只是對於其中罪不至死的,允許通過財物和增加勞役時長來換取減輕罪責。
即便是在這樣適當寬鬆之後的標準下,被審判爲罪大惡極,必須判處死刑的修士仍然有8312人,其中甚至有兩名超凡,都將在今天公審之後當場行刑。
關於烏托邦對耀國修士的審查進度和懲處方案烏托邦並沒有藏着掖着,這麼大的事情如果想要隱瞞反而會適得其反,而且烏托邦也不覺得有什麼需要隱瞞的,即便國外的修士對這樣的方案有很多反對的聲音。
修士在這個世界是極爲寶貴的資源,尤其是修行到高層次的修士,自從天武帝統一武國之後至今的數百年裡,這個世界上便再沒有發生過像這樣大規模殺戮修士的事件,更不用說除了處死之外,還有數萬名修士要被破碎靈根,廢除修爲。
幾乎全部人生都在修行的修士,被廢除修爲幾乎和被殺死也沒有太大區別。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耀國修士也不是全員惡人,烏托邦在審查過程中也發現了許多善良樂於助人的正面修士典型,在論壇上大肆宣傳,並且還發起了一個“什麼纔是真正的修行者”的話題討論。
這樣直給的正面宣傳很難起到理想的效果,習慣了通過掠奪獲取超人一等資源的人也不會因爲這樣的討論幡然醒悟,反而會在背後笑烏托邦呆板迂腐。
但烏托邦已經悄然搶佔了輿論陣地,在論壇、廣播、小說、遊戲等各種宣傳方式中把善良正直的修士定義爲正道,把隨意欺辱殺戮搶掠的修士定義爲邪道,光從名字上就能知道兩者之間有極大的不同,更何況烏托邦剛剛以剿滅邪教的名義打下了耀國。
等到時機成熟之後,烏托邦還可以依靠輿論和外交方式來逼迫景武兩國公開站隊支持正道,在網絡上發起反邪道聯盟,邀請所有正道修士以及景國武國一起聯合掃清邪道宗門,用堂堂正正地陽謀來逼迫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修士做出選擇。
就在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長安郡烏托邦公開處刑的時候,從定西城出發前往天斷山脈的一行人,終於也在經歷一番波折之後,在絕天峰的山脊處找到了一顆散發着詭異氣息的瀕死古樹。
樹上同樣結着一些形狀詭異的果實,有過上一次魔原經歷的餘歡和王玉龍一眼便知道,來對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