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坐擁四海,統御萬民,可他終究只是**凡胎,最終還是要面對生老病死。
此時此刻他終於感受到了自己的脆弱和無力。
他目視周圍一圈,雖然這黑壓壓的人羣,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顯露着關心的神色,但是老皇帝卻很清楚,這只是表面罷了。
背地裡不知道多少人正在等待着自己的死亡,哪怕是自己的那幾個兒子恐怕也都在盼望着自己死在這裡。
心中不由一陣悲哀,原來自己終究也是個凡人。
“朕真的是個暴君嗎?”老皇帝望着衆人嘆息的問道。
他的言語中沒有了往日的威嚴,反倒有股軟弱的情緒,周圍的衆人都是人精,立馬意識到皇帝真的老了。
以前的老只是身體上的老,如今卻是心靈上的衰老。否則以這位帝王以往的性子是斷然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陛下休要因爲一些刁民之言而勞神,都是些無知粗鄙之輩,被人扇動方纔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一旁的宰相連忙勸慰道。
老皇帝卻是眼神一亮,之前他因爲流言陷入自我懷疑之中,而宰相的言語卻給了他一個絕佳的臺階。
自己並非暴君,只不過是有別有用心之人刻意散佈謠言罷了。
而這些別有用心之人,自然是那些清寧觀的餘孽,他們賊心不死,依舊想要顛覆天下。
“好一個道門,真是亡我之心不死。”老皇帝咬着牙說道。
很快一系列命令被下達,全國緝捕這些在逃的道士,取締道門信仰,搗毀道觀,不許百姓隨意談論國事。
這些命令一下達,裡面改變了局勢,整個天下似乎安靜了下來。
大寧的一個角落裡,一位道人望着來往的行人有些急切的說道:“師兄,現在改怎麼辦,咱們的那些辦法不太奏效啊!”
他們是負責主導這次行動的人,若是出了岔子,恐怕日後無法在師兄弟面前擡起頭來了。
如今看到他們的手段被化解,
頓時便有些着急。
“急什麼,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雖然明面上反對之聲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是問題卻依舊存在,甚至愈演愈烈,你看着吧,很快就會有變故出現了。”
他身旁的師兄卻是信心滿滿,他在這平靜的環境中嗅到了風暴的氣息,因此他相信很快便有一場可怕的風暴席捲天下,而大寧亦會在這場風暴之中搖搖欲墜。
而自己的師門受了這般奇恥大辱,又怎麼可能不反擊,另一批師兄弟早已在暗中串聯,只要時機一到,一場席捲天下的叛亂就將開啓這個時代的大幕。
於此同時,遠在京城的金光上人也在等待大亂的到來。
他笑眯眯的看着遠方,喃喃自語道:“亂吧,亂吧,不亂怎麼讓那些愚昧之輩知曉我佛門之妙,不亂佛國如何降臨人間。”
金光上人乃是絕頂聰明之人,又修行多年,眼界見識自然不低,而道門這些手段瞞得了凡夫俗子,卻瞞不了他的眼睛。
不過他卻並沒有阻止,皇室的心思他心知肚明,如今對道門下手,自然也會防備佛門,想要建立地上佛國,需要一個亂世,這便需要自己火中取栗。
正是因爲如此,他才坐視不管,只是靜靜的等待事情的發展。
當然這也是表面上罷了,就在此時,一個和尚輕輕的走了過來,低聲行禮道:“師傅!”
“事情辦得如何了?”
“已經找了幾個潛龍培養,只是這大寧畢竟是道門之地,多年下來根深蒂固,我們找到的人並不多。”
金光上人聞言卻是笑了笑道:“這不打緊,他們潛龍多也意味着資源分散,而我們這邊人少,資源卻能集中,況且爭龍之事往往有些運道在裡面,不是我等能夠操控的。”
古往今來,這樣的例子數見不鮮,因此金光上人頗有幾分聽天由命的感覺,因爲他很清楚,所謂的真龍天子都是權利**極大的人物,不會輕易受人擺佈。
經歷這一次的磨難,道門恐怕也不會像上一次那般支持,這也就給了自己可乘之機,他可是清楚地很,什麼是帝王心術,不過就是平衡罷了。
所以金光上人只是讓人暗地裡扶持了幾個潛龍,接下來便是見機行事,看準了再押寶。
隨着皇帝的命令下達,道門信徒的生存環境頓時變得惡劣,官兵們四處捉拿道門信徒,各地的監獄人滿爲患。
而無數士紳官僚更是藉此機會大肆斂財,若是不從便扣上一個道門信徒的帽子,讓其家破人亡。
層層壓迫之下,百姓生活的水深火熱。
然而苦難並沒有因此結束,就在老百姓苦苦掙扎的時候,一場範圍極大的旱災席捲大寧。
老農擡頭望着萬里無雲的天空,眉頭緊皺,自從翻過年之後,滴雨未下,炙熱的氣息烘烤着大地,所有的植物都無精打采的耷拉着腦袋,照這個情形下去,恐怕今年會顆粒無收。
“這老天爺怎麼還不下雨啊!”老農嘆息的說道, 言語中滿是恐懼,他見過大旱之年的情形,知曉那究竟是怎樣一個光景。
到了那個時候,糧食永遠是不夠吃的,或許那些地主大戶可以憑藉自己的存糧度過,但是對於他們這些靠天吃飯的貧苦莊稼漢而言,逃荒便是唯一的選擇。
若是有一線生機,誰願意背井離鄉,過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然而下面的官員卻絲毫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爲了自己的政績和財富,他們不斷的捉拿着道門信徒,不過裡面究竟有多少是真的信徒就不得而知了。
整個大寧彷彿一座即將要噴發的火山,雖然看起來異常平靜,但是下面早已集聚起可怕的力量,等到噴發的那一刻,將是石破天驚。
然而朝堂之上的那些大人物早已被奢華的生活矇蔽了雙眼,竟然沒有看到這近在遲尺的危機。
下面人的粉飾太平讓這些人早就忘記了民生疾苦,整日裡醉生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