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的羊夠嗎？”
劉亦非對着羣演問道。
大城市長大的她對偏遠地區的物價沒有概念，覺得這裡的牧民生活不容易，一家最多幾頭羊就差不多了。
劇組上上下下多達上百人，幾頭羊怎麼夠吃。
“夠，絕對夠。”羣演露着一口白牙，燦爛笑道：“放心，我給大家一個優惠價。”
劉亦非急忙擺手：“沒事，不用，該是多少就是多少，你們也不容易。”
丁修翻了個白眼，感情我就容易了是吧。
有講價機會不講，人家擺明了能便宜她也不便宜。
唉，城裡娃的錢真好賺。
這讓他想起一個段子，大學裡，有個草原上過來的孩子說他的學費是家裡賣了幾頭羊才換來的。
同寢室的人聞之落淚，都覺得他不容易，後來的相處過程中，經常帶飯，請客，處處關心同學的情緒，很少在他面前提錢之類的話。
直到寒假，衆人去到同學的老家，看到他家裡幾百頭羊的時候紛紛沉默了。
當然，丁修也不是貪小便宜，砍價什麼的，隨便問一嘴，能少就少，不能少就算了，他也不差那點錢，只是個下意識行爲。
“謝謝，謝謝大家，那我回去準備羊去了。”
戲服一脫，羣演笑呵呵的走了。
本來是過來體驗一把演員的生活，沒想到還能促成一單生意。
這一波大賺。
“謝謝修哥請客。”黃博笑着對導演道：“再準備一點青稞酒，酥油茶啥的，反正有人請，不喝白不喝。”
導演把目光看向丁修，這一餐可不便宜，得幾萬塊錢。
丁修大手一揮，故作心疼道：“按照他說的做吧。”
雖然不知道多少錢，但他絕對不差這點，天天請不現實，但只是隔三差五的請一頓，他還是沒有問題的。
“謝謝修哥，我這就讓人去安排。”
“各部門準備一下，早點拍完早點吃烤全羊。”
下午，迎着太陽，幾輛墨綠色的解放牌卡車從遠處緩緩的開來，車上坐滿人，插着鮮豔的紅旗，全車洋溢着歡快的歌聲。
一幫年輕人坐在車上，每一個都是笑臉，既開心又快樂，彷彿過來採風似的。
劉亦非坐在卡車正中間，後背靠在車上，懷裡抱着風琴，一邊演奏一邊唱着歌。
“千萬顆紅星，向着北平。”
“千萬張笑臉，迎着紅太陽。”
“慶祝領……萬壽無疆。”
在她起了一個頭後，車上的衆人開始跟着一起合唱，攝像頭掃過的時候，丁修和黃博唱得最起勁。
要說標準，黃博的歌唱是最標準的，不愧是藍色風沙的主唱。
只是他和丁修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兩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女主角丁思甜看。
導演棚，導演都看笑了。
“這兩人演的可以啊，還真有點學生時代的愛情樣子。”
畫面中，胡八一和王胖子一個推搡着一個，都要看女主丁思甜，互不相讓。
臉上還露出初戀的表情，三分喜歡，兩分內斂，五分青春。
說實話，在開拍之前，導演還擔心丁修和黃博演不出來這份青澀。
鬼吹燈的時間線是有兩條的，一條是胡八一他們年輕的時候，也就是眼前，一條是二十年後，人到中年的他們。
對丁修和黃博來說，演中年比較好演，因爲年紀上比較靠近，特別是黃博，幾乎就是本色演出。
演青年就有點難度了，只是裝一個愣頭青的話還好，但胡八一和王胖子都不是愣頭青。
其中對於丁思甜的感情戲尤爲重要，在影片中，兩人都喜歡丁思甜，但丁思甜喜歡胡八一。
屬於你愛我，我愛他，他愛我的劇情。
沒點演技還真不好駕馭。
但沒想到丁修和黃博處理得這麼好，一車人裡，就他倆最活潑，唱起歌來有模有樣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真的在泡妞。
“哈哈。”
看着兩人爭風吃醋的樣子，劉亦非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
這兩人太搞笑了。
意識到笑場，劉亦非趕緊收住，正當她以爲導演會喊咔的時候，導演並沒有喊，而是任由他們演下去。
丁思甜在這裡笑了一下很正常，還是符合劇情人設的，不突兀，相反，顯得角色更可愛一點。
女孩子嘛，都有點虛榮心，看到兩個男孩爲自己吃醋，有點竊喜很正常。
只是看着黃博不斷地故意遮擋丁修看自己的視線，劉亦非還是想笑，但又怕ＮＧ，只能把頭轉向一邊。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這一刻，她的眼裡有光。
全車人都被迷了一下。
丁修手搭在黃博的肩膀上，穩固他搖晃的身體，自己伸着頭盯着看。
“咔！”
“過！”
“換個機位，再來一條。”
“攝像注意修哥和博哥的特寫，航拍的，再低一點。”
“給亦非一個臉部特寫。”
拍拍停停中，很快時間來到晚上，夜幕降臨。
這邊是草原，荒無人煙，按照正常情況，劇組該收工了，導演找到丁修，說道：“修哥，我剛剛問了，烤全羊還差點火候，伱看咱們是先拍一段，還是現在就趕過去。”
烤全羊比較慢，短時間內根本烤不熟，這會過去也得乾等着，他之所以問丁修，還是想再拍一會。
“正好接下來的一段是夜戲，速度快點，爭取兩三遍過，回去剛好能趕上烤全羊。”
“你自己拿主意吧。”
不是特殊情況，丁修一般不干涉導演的活。
“好，那咱們再拍一段，就耽誤一點時間，回去剛好。”
“嗯。”
召集工作人員，導演讓大家迅速架好機器再拍一段。
羣演裡發出一陣哀怨的聲音，不過很快又被副導演加錢的通知蓋下去。
手下人有情緒，沒什麼是加錢搞不定的，不行的話就是錢不夠。
在得到通知加錢後，羣演們又有動力了，開始跟着副導演屁股後面練跑位。
丁修這邊，休息一會後，各就各位，準備開拍。
這場戲是車壞在半路，休息過程中遇到神像，在推倒神像後，裡面飛出吃人的蟲子。
“各部門準備。”
“演員準備。”
“三”
“二”
“一”
“開始！”
“咯吱！”
一個急剎車，卡車拋錨停下來，衆人下車。
劉亦非在下車的時候懷裡的本子沒拿穩，不小心掉在地上，正當她準備彎腰去撿起來的時候，丁修速度比她還快一點，準備幫她撿。
還不等丁修拿到本子，黃博一把把他推一邊，彎腰撿起來，翻了一下，笑道：“你草原上的花還沒收集齊吧，有什麼沒找到的跟我說，我肯定幫你找到。”
丁修：“……”
臥艹，老黃的臨場發揮挺多啊，這特麼劇本上也沒寫這一段啊。
劉亦非也懵了，劇本上沒有，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候，丁修出手了，巴掌重重的落在黃博肩膀，對劉亦非笑道：“這種體力活交給老王，老王可厲害了。”
“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咱倆就在地面上跳跳舞，彈彈琴，我陪你。”
說到最後，丁修已經擋在黃博身前，ＬＳＰ樣的面對着劉亦非。
劉亦非有點不好意思，羞澀的低下頭。
在丁修的巴掌落在黃博肩膀的時候，黃博就倒抽了一口冷氣，痛的齜牙咧嘴，公報私仇，絕對是公報私仇。
爲了不讓丁修得逞，他推開丁修：“唉，唉，一個人做點壞事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壞事，不做一點好事，這說的就是你。”
“哈哈。”
劉亦非笑出聲。
這兩人太逗了，跟說相聲似的，就沒讓話落地上過。
接下來要拍攝的是神像戲份，在副導演大喊一聲有情況後，丁修和黃博這邊從臨場發揮中走出來，扭頭齊刷刷看過去。
導演棚，導演道：“再讓他們兩個演下去，天都要亮了。”
這兩人臨場發揮有點厲害，不愧是老演員，經驗足。
這點上劉亦非就比不了。
照着臺詞說，那是一般演員乾的事，其實很多時候，臨時發揮是常有的事。
劇本終歸是劇本，劇本是死的，人是活的，有時候到那個點了，演員在進入角色後，突然改了一下臺詞，可能也是覺得這樣更加符合人物一點。
對手演員如果經驗不夠，來了句，唉，怎麼說的和臺詞不一樣，那這條戲就廢了。
所以說，戲挑人，演員也挑對手。
遇到一個好的對手，大家演起來都舒服，事倍功半，遇到能力不夠的對手，那你自求多福吧。
毫無疑問，丁修和黃博這一對就很有感覺。
兩人相識多年，又是朋友，在劇中飾演一對認識多年的朋友，磨合都不用磨合，一開口，一上手，給人就是老朋友的感覺。
比如互相損，推搡，這些都是老朋友之間纔有的行爲。
“什麼情況。”
“在哪。”
“哪有敵人。”
“抄傢伙！！”
……
一場戲演完，衆人精疲力盡，羣演也都沒力氣了，導演喊咔後，有的人直接席地而坐。
丁修等人卸妝後，大家來到同一輛車，準備去吃烤全羊。
車上，大傢伙聊天，說起了剛剛的表演。
高媛媛說道：“好好的一個靈異片子，硬是被你倆演成喜劇片。”
這兩活寶沒個正形，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她在監視器前都快看不下去了。
黃博雙手抱在胸前，彎着腰笑道：“害，主要是生活中太熟了，我和修哥一開口就停不下來，要不是導演喊停，我倆能嘮嗑嘮一天。”
是的，如果不是導演，他能說到天亮。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
要是有幾箱啤酒的話，可能效果會更好。
丁修失笑：“我是被老黃帶歪了。”
劉亦非白眼：“你們兩個都快把我帶歪了，修哥，博哥，下次有臨場發揮，能提前通知一下不，我反應不過來啊。”
黃博笑道：“沒事，不用緊張，你就別當這是拍戲就行，該說什麼說什麼。”
劉亦非無奈，雙手合十：“你們是前輩，我比不了你們啊，還是要多帶帶我。”
黃博佯裝不悅：“什麼前輩，我和你是同屆，我是北電大專，你本科，認真說起來，我還得叫你一聲學姐。”
“是吧，叔。”
最後一句，黃博是對丁修說的。
“噗！”
高媛媛剛喝下去的水一口噴出來。
劉亦非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快出來了，黃博這話倒是沒說錯，兩人是同屆的。
黃博是大專，三年，她本科四年，叫聲學姐沒毛病。
這麼算下來的話，丁修就是他們的前輩了，因爲丁修出道早。
只是不管怎麼看，黃博這個中年男人，叫丁修這個帥氣，正是顏值巔峰的人叔叔，怎麼聽都有點好笑呢。
“滾！”丁修黑臉。
他比黃博小多了，要是不看身份證，他叫黃博叔都有人信。
一路說說笑笑，車很快來到牧民家中。
明明是晚上，但這會火光通明，除了牧民一家，還有幾十個草原的本地在，有大人，有小孩。
劇組需要的羊多，只是牧民一家忙不過來，叫了一些鄰居過來幫忙，還有一些是湊熱鬧的。
帳篷前面，一大捆木柴燒得噼裡啪啦，在丁修他們落座後，一些本地人開始手牽着手，圍着篝火跳舞唱歌。
最先被拉進去的是高媛媛和劉亦非。
沒一會丁修也被拉進去了，唱了一首歡快的歌曲。
黃博還在啃着羊肉，沒下肚呢，就被丁修拉過去，嘴裡不停地哎哎哎，說先讓他兩口。
“既然來了，我也不見外了，一首千千闕歌送給大家。”
掄起颱風，黃博要比丁修穩，很會活躍氣氛，拿起一截骨頭就當作話筒開唱，恍惚之間，彷彿回到當年，他還是藍色風沙主唱，在酒吧唱歌的日子。
跳了一會的丁修有點累了，自顧來到桌邊吃點東西。
“今天怎麼這麼靦腆，平時你可不這樣？”
高媛媛來到他身邊說道。
平時的丁修很外向，和誰都能扯半天，也能喝半天，今天的狀態雖然也很好，但和真實的他還有點距離的。
丁修緩緩的搖頭：“沒，我只是有點不習慣，緩一下就好了。”
高媛媛不明白丁修所謂的不習慣是指什麼，還以爲是風俗不習慣，水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