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怨靈，曾經也是人類。
那麼這羣人無疑都是暴脾氣。
被陳宇遛了幾個小時後，這些怨靈進入體內，第一句話都是驚人的一致。
（艹尼瑪！）
（我艹尼瑪！）
（艹尼瑪的！）
（累死爹了，艹尼瑪。）
（艹尼瑪……）
（我已經不想吃了，我進來就是想罵你一句。艹尼瑪……）
陳宇：“……”
原本空曠的意識內，已經變得極爲擁擠。
數以千計的人形怨靈，嘴巴同時開合，漸漸罵出了節奏感。
（1、2、3）
（艹尼瑪！）×1064
（1、2、3）
（艹尼瑪！）×1103
陳宇：“……”
也不知過了多久，怨靈連罵也罵累了，圍起了一圈又一圈，開始討論要如何開吃。
畢竟這麼多“狼”搶一塊“肉”的情形，它們還都沒遇到過。
（我覺得，應該走民主制度，通過投票，選出幾個代表，替所有人吃。）
（不行。我建議共產制度，大家一起吃。）
（更不行，人太多了，不夠分。還是原始弱肉強食制度好，誰厲害誰吃。）
（更更不行！怎麼能自相殘殺呢？要不就精英制度吧，誰的知識雄厚，就給誰吃。）
陳宇：“……”
（這個辦法好，比什麼知識？）
（還能比什麼？科學、神學、與哲學唄。）
（不，根據黑格爾的分類方法，所有的知識都可以歸於哲學，細分爲邏輯哲學、自然哲學、以及精神哲學。）
陳宇：“……你…你們真是怨靈嗎？”
（閉嘴！）×1320
陳宇：“……”
（剛纔說到哪了？）
（哲學。）
（對，哲學。我覺得如果以知識取勝，那麼精神哲學就是個非常好的擂臺。它以心理學爲基礎，涵蓋了美學、宗教、道德、社會、法學、政治等多種多樣。）
（贊同。）
（這個好，這個好。）
（贊同+1）
陳宇又忍不住了：“你們沒必要這麼麻煩，一起吃就好了。”
（閉嘴！）×1320
（決定了，以哲學爲平臺，討論咱們人類吧。從誰開始？）
（我先來吧。如果把人類個體，比成細胞或者微觀粒子，那麼人類社會就屬於高一級的物質結構。既然是物質，那都是最容易從內部損壞的……）
陳宇：“這他媽一羣神經病啊啊！”
……
“轟！”
外界，圍牆內的唐市。
突然的一聲炸響，打破了夜空中的寧靜。
一隻高達三十米的異獸，鑽地而起，揮舞的爪子直接掃塌了一棟大樓。
而這，彷彿是一個信號。
“轟！”
“轟隆！”
“轟轟……”
越來越多的爆炸出現，騰起的火光與濃煙中，一隻只異獸猙獰而來。
三百萬人口的唐市，在9點02分這一刻，亂作一團……
……
異境，意識內。
（人類從歷史中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沒有從歷史中吸取教訓。無論任何社會體系，在高壓與絕望之際，在沒有正增長的情況下，都會產生惡劣的後果。如，羣體的狂熱、非理性的高潮、極端分子自詡正義的報復……）
……
外界，唐市。
“不行，我要逃出去。”
感受着腳下即將爆發的蓄能，白袍人瘋狂的撕扯鐵鏈，即使骨骼“咔嚓咔嚓”的折斷，也恍若未聞。
“不能死……”
“八荒易不能死……”
“死了，一切就真結束了……”
“不能死啊啊……”
“轟隆隆……”
最終，火光燃燒了一切。
他還是沒來得及掙脫。
……
異境，意識內。
（要說人類嘛，深度解剖，就會發現太奇怪了。太熱衷於羣體追捧。追捧的對象失去信任後，又會重新找一個崇拜者，周而復始，卻從不想着靠自己。）
（只想要創造一個神，祈求他能幫忙解決一切問題……）
……
外界，唐市。
那是一縷縷沖天的火光，映襯着幾百只龐大獸影。
它們踐踏着、翻滾着、撕扯着、吞噬着……
人羣垂死掙扎發出的慘叫，將層層疊加的恐懼，催化的更加陰森。
“隊長……完了……都完了……”
警局前，一位警員跪倒在地，望着眼前漸漸崩塌的文明，淚如雨下，精神崩潰：“怎麼辦……怎麼辦……”
“艹！還能怎麼辦？能攔一個是一個！”王警官暴怒的踹倒這名下屬，警服也顧不上穿，提起一根甩棍就衝向了最近一隻異獸。
“隊長！”另一位警員奮力跟隨：“申請熱武器支援吧。”
“在城裡放導彈？”
“可是……”
“沒什麼可是，你插不上手，滾遠點！”
“隊長……”
“……”王警官突然停下腳步，從懷裡掏出自己的警官證，遞給下屬：“我兒子快出生了，如果可能……把這個帶給他。”
“隊長……”
“再見。”
……
異境，意識內。
（終於輪到我了。你們都說錯了，人類羣體，其實一直在絕望與狂妄之間兩極遊弋，從來就沒有過真正的平靜與冷靜。這是人性註定的。）
（無論在低谷、還是高峰，人類羣體的所有表現，都是受到情緒所支配。或頹廢，或勇猛。理性思考被恐懼、絕望、狂喜、狂熱所驅逐……）
……
外界，唐市。
城內完全亂成了一鍋粥。
在政府組織下，勉強聚起五百人的武者團，由兩家快遞公司的兩個6級武者帶隊，以螺旋形、順時針絞殺異獸。
但因爲異獸分佈的範圍太廣，武者團每一次“攻勢”，僅能清除一個點。
所以整個城市的“傷痛”，還在逐步擴散……
“爸爸……”
火車站附近，燒烤攤的女孩捧着作業本，怔怔望着被異獸踩中的父親，雙眼失神。
“快跑！”
一個身材較胖的武者突然衝來，抱緊女孩一個翻滾。
“咚！”
下一瞬，女孩之前站立的位置，已經被巨獸踩在了腳下。
“砰！”
胖武者將1級的勁氣揮發到極致，抱着女孩狼狽逃竄，大喊：“你家裡人呢？”
“爸爸…爸爸……”女孩慢慢回神，眼眶滾落着滴滴淚水。
“艹。”
胖武者罵了句髒話，回頭瞅了眼那隻龐大到、幾乎望不見盡頭的巨獸，頭皮陣陣發麻。
“這鬼東西，真是人類能打……”
“咚！”
話未說完，一塊倒塌大廈落下的巨石，就砸在了胖武者腦袋上。
“咳咳……”
他頓時一個趔趄，差點把懷裡的女孩甩出去。
而這時，女孩的目光，也纔看向了這個保護自己的男人。
“唔。”
女孩瞳孔驟縮。
這人……她認識。
“胖子，快點！這裡！”遠處，一棟廢墟內，大海探出身子，提着電鋸大吼：“這裡結構結實！還有地下室！”
“海哥。”
胖武者眼前一亮，抱着女孩立馬調轉方向。
“快！它來……踩下來了！退回！退回去啊！”大海嗓音忽然尖銳。
胖武者心底一沉，回頭一看，就見一團黑影鋪天蓋地而來……
‘沒了……’
腦海內，閃過這道念頭，他毫不猶豫的舉起女孩，朝着大海用力扔去：“海哥！接着！”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滯。
飛在空中，女孩眼中的胖男人，漸漸與記憶中，那個欺負他父親的胖男人重合。
“不要……”女孩下意識伸手。
“活下去……”
“轟！”
……
異境，意識內。
（你們說的都太悲觀了。我認爲，人性這個東西，它的可能性就是無限的。看似劣質的表面，說不定內部就有光輝的一面。人類的社會，也不需要絕對理智的出現。有情有味，纔是生命的意義。）
（無論多麼絕望的環境，總會有劃破黑夜的那道光，而這道光，會如草原上的星星之火，燃燒出一個新世界，這纔是真正的人性……）
（我說完了。）
“啪啪啪啪……”
上千怨靈，立刻鼓起了掌。
而陳宇，早已經麻木。
意識之中，時間沒有了概念。
看着一千多個怨靈，坐而論道，這種滑稽與怪異交錯之感，令他快要瘋了……
（大家投票吧，投給認爲是最正確的。）
也不知這些怨靈用了什麼方式，很快，一個怨靈就站起身：（感謝大家，感謝TV。我的票數是最多的。那我就算智者了，應該改變一下形象。）
說罷，這個怨靈的外形，就從一個成年人，變成了垂垂老者。
接着，老怨靈羅鍋着背，環視四周一圈：（咦？我們要幹啥來着？）
（？？）
（對啊，我們在這討論什麼呢？）
（這是哪？我是誰？）
（我們要幹什麼？）
陳宇快崩潰了：“你們是來吃我的啊！墨跡尼瑪呢？快吃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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