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嘆息一聲，道：
“這位冥蝶道友已經去過洪荒天地，如果父神還在，他還能活着在這兒蹭吃蹭喝嗎？”
混沌冥蝶：？？？？
牛兕斜眼瞄了混沌冥蝶一眼，哼了一聲道：“一羣只敢在盤古殞落後，纔去洪荒鬧事的廢物。”
“他若不是和玄都道友一起同前來，早就已經被本尊下鍋炸了。”
牛兕說着咧開嘴，露出鍘刀一樣的牙，冷笑道：“正好我這一鍋湯裡，少了一味，用他下湯正合適。”
已經喝得五迷三倒的混沌冥蝶全身劇烈哆嗦了一下，整個身子僵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一下。
混沌牛魔一族在混沌神魔中都算是極爲強大的種族。
雖然，他們混沌冥蝶一族實力上並不弱於牛魔城，但卻沒有人願意來招惹他們。
因爲他們不僅實力強悍，而且不怕死，不通情理。
說不定……你只是遠遠看了他們一眼，就會被追殺億萬裡，非要與你打一場，既分勝負，也決生死……
而且……他實力本身就是族裡最弱的那一批，整個混沌牛魔城不敢說，但這間屋子裡隨便挑一個混沌牛魔出來，他都打不過……
玄都笑了笑，道：“牛兕道友，混沌冥蝶道友如今已經棄暗投盤，還是先饒過他吧。”
他頓了一下後道：“其實族長，只是不願意接受……”
牛兕嘆息一聲。
不錯。
眼前這個道人第一次告訴他的時候，他就信了。
因爲，玄都身上有盤古的氣息。
如今整個混沌都在尋找洪荒世界而不可得，這個道人卻能自由來往於洪荒和混沌之中，身後站着的那位太上道人，強大如此，也沒理由騙人。
他們的邏輯很簡單，與盤古有關的強者不會說謊。
混沌牛魔一族好戰鬥勇，崇拜強者。
當年，盤古路過混沌牛魔城，與混沌牛魔一族的族長展開一戰。
那一戰，打穿億萬萬里混沌，數個在混沌牛魔城附近的小城被打碎，無數新生的五行世界被碾壓湮滅，甚至整個混沌牛魔城都差點給翻了過來。
最終混沌牛魔一族的族長落敗，少族長被盤古帶走。
混沌牛魔一族這些年來，一直厲兵秣馬，不斷修煉，就是爲了再和盤古一戰，然後贏了他，把這位身負牛魔城氣運的先祖給帶回來。
少族長是一族氣運選定者，整個種族的未來氣運都揹負在他身上。
沒有少族長，混沌牛魔族就無法發展。
當初盤古帶走少族長時承諾過，只要混沌牛魔一族再出一個可以和其挑戰，並且贏過一招半式的強者，就可以帶回族長的這個幼子。
混沌牛魔一族對於強大的盤古無比崇拜，自然不會做出撕毀約定之事。
只是，無數會元以來，牛魔城歷代族長都沒想到，他們等了這麼多年，準備了這麼多年……
卻聽到了盤古已經殞落的消息。
甚至，盤古犧牲自我而開闢出來的洪荒，也已經淪落成了一個羸弱的五行天地。
這，怎麼可能？
這，怎麼能讓他們接受？
更不能讓他們接受的是，一羣廢物神魔竟然敢覬覦盤古的遺蹟！
牛兕雙眼之中火光大起，熊熊漫卷萬里，他發出一聲低吼，聲震億萬裡，穿透這巨大的房間，迴盪在整個混沌牛魔城中。
“盤古即殞，那麼我們混沌牛魔一族，就答應這位盤古元神所化的太上之言，幫他在一千五百年後守住洪荒，讓那些敢覬覦洪荒的廢物知道，我混沌牛魔一族的厲害。”
“如此，也算還了當年盤古的因果，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少族長請回來了。”
滿城的混沌牛魔齊聲怒吼，紛紛稱是，附和牛兕的話。
盤古可是打敗了他們族長，得到他們一族承認的強者，是他們崇拜的強者，是隻有他們牛魔一族纔有資格挑戰的強者。
一羣齷齪的跳樑小醜，一羣只敢在盤古殞落後，纔去覬覦盤古遺澤之地的廢物，也配染指洪荒？
吼！
滿城混沌牛魔齊齊發出怒吼，整個混沌頓時掀起巨浪，億萬丈的混沌四象亂流橫衝直撞，發出恐怖的嘯叫。
這一刻，無數混沌神魔全都驚悚看向混沌牛魔城的方向，目瞪口呆。
這羣好戰的牛魔，又想要幹什麼？他們不久前才滅了羊魔一族的某座聖城，把那一城的羊魔都做了菜。
現在，他們又打算把哪家燉湯不成？
這一刻。
不知有多少實力不濟的混沌神魔城門緊閉，將自身隱藏向混沌深處。
……
混沌牛魔城中。
滿城混沌牛魔信誓旦旦地要幫盤古守住洪荒。
牛兕對着玄都咧嘴一笑，道：“玄都道友，你放心，等到一千五百年後，吾族一定會幫盤古守好洪荒，以還當年因果。”
“那些連和盤古打個照面都不敢的廢物，根本不配靠近洪荒。”
“混沌無歲月，一千六百年轉瞬即逝。”
然而，就在他話音落下時。
玄都突然變得若隱若現，存在感徹底消失，一道無人能夠感知道的因果從冥冥之中突兀的傳來。
片刻後，玄都再次恢復存在，周圍眼神古怪，似有好戰之色的牛魔，都在躍躍欲試的看着他。
“這是什麼法則？竟然能夠直接跳出一切因果？”
他們眼中的玄都，在這一刻變得不可捉摸，不可猜測，不可度量，甚至包羅萬象生化無窮，立身一切因果之外，超脫一切時空之上。
這一刻，他們真的被震驚了。
不愧是盤古後裔！
果然強大！
這一刻，他們對太上道人越發期待了。
“吾等一定要和太上道人打一場！”
“本尊只想打死太上，或者被太上道人打死！”
玄都神色微微一變，嘴角抽搐不已，沒有理會他們，只是擡頭看向牛兕，呵呵乾笑道：“牛兕道友，也許你們不用等一千五百年了。”
“洪荒，很可能會提前現世。”
牛兕聞言，神色一凝，道：“哦？此話怎講？”
玄都開口說道：“我洪荒天地中，有一位人王……”
接下來，玄都便把子受的事如實告訴了牛兕。
當然並沒有說具體的內容，只是說了關於氣運相關之事。
牛兕雙眼一亮，目光幽幽，他咧開嘴，露出鍘刀一般的利齒，道：“居然是可以操弄氣運的一族之王？那麼日後定要見一面。”
“本尊很想打死他，或者被他打死！”
玄都：……
能不能換句詞？？？
活着不好嗎？
牛兕頓了一下後，繼續道：“洪荒能提前出現，自然大好。一千五百年雖然對我們而言不過片刻，但吾等早已迫不及待的要打死……不，要迎接上上上上上任少族長回城了。”
說罷，他重重一拍子，啪的一聲巨響，引來房間裡所有混沌牛魔的側目，整個餐廳一下子安靜下來。
牛兕目光掃過所有混沌牛魔，咧開嘴露出一個充滿血腥味的笑，他舉起右手重重一握，隨後簡單地吐出兩個字，道：“再屠一城，吃飽肚子，備戰！”
吼！
萬千混沌牛魔齊齊發出興奮的咆孝，紛紛站立起來發出轟隆隆的戰吼。
“戰！戰！戰！”
聲音傳出餐廳，迴盪在整個牛魔城。
於是，更多的混沌牛魔加入其中，戰吼如同巨浪一樣，在混沌中迴盪，並且迅速傳到了混沌牛魔族所有的聖城中。
一個接一個的混沌牛魔族聖城進入備戰狀態，一個接一個的牛魔聖城如同火炬一般明亮。
無邊無際混沌中，一時竟然有九九八十一座牛魔城，就像是燎原之火一般，開始在混沌中蔓延。
如此巨大的動靜，頓時引起了其他各個混沌神魔種族的關注，不過此事關乎混沌牛魔族那身負全族氣運的少族長，全族口風緊的很，各族根本打聽不出來什麼。
還好混沌牛魔族一向好戰，這樣全族突然亢奮的情況……並不少見。
因此，諸方混沌聖城打探一番後，沒有發現什麼具體線索，也就不再過問，只是提升本族聖城的防禦，以防被混沌牛魔族橫掃，成了他們的桌上餐。
混沌神魔，從不忌口，互相吞噬，這是混沌慣例。
……
與此同時。
人間。
人間氣運居然還在擡升，一刻不停。
諸天仙神心驚膽戰地看着人間氣運的不停擡升，已經震驚到徹底失去言語。
那些位於底層的仙神，此刻還只是沉浸在人間氣運帶來的震驚中，卻根本沒能想到更遠的未來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只有諸天聖人，以及那些強大的混元才能窺視一二。
西方，極樂淨土。
聖人金身上的佛光已經停滯許久，整個極樂淨土都籠罩在一片灰暗中。
一株菩提聖樹之下，接引準提相對而坐，臉色陰沉無比。
他們已經聯手推算無數次，卻根本看不到佛門的未來。
不是西遊的未來，而是佛門的未來。
曾經，佛門乘天命大勢中興的未來，可是在命運長河之中熠熠生輝，任何時候看過去都璀璨無比。
然而此時此刻，接引和準提不管怎麼推算，都根本看不到任何未來。
準提苦澀地開口道：“師兄，怎會如此，當下我們應當如何是好？”
接引沉默了良久之後，道：“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一步，此刻人間氣運衝擊天道，氣運之強甚至連天道那要退讓。”
“因此，我們的任何推演都不可能得出任何正確的結果。”
準提嘴角一抽，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接過接引的這話。
總不能說師兄在自欺欺人吧？
自化形得道以來，一直到成立西方教，許下四十八大宏願成聖，到之後封神量劫時及時抽身而退，化西方教爲佛門。
一切都是接引規劃下來，然後由準提謀劃如何行事。
接引和準提一直都是相輔相成，互相扶持。
接引從來不會去懷疑準提的具體行事安排，準提此時也最終選擇相信接引的預測。
看不到佛門的未來，只不過是人間氣運太強攪動了天機，因此纔會讓佛門命數難測。
只要人間氣運的變化停下來，那就一定可以看出新的變化來。
準提想到這裡，又把目光投向人間，看着那如同四海漫波，千波萬浪一般不斷擡升的人間氣運，他嘴角一抽，道：“師兄，人間氣運再這樣擡升下去。”
“帝辛也不用征伐諸天了，只需要繼續上人間氣運不斷擡升，早晚有一天會籠罩九天十地，洪荒芸芸衆生皆會在他腳下。”
接引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看着人間，默默地推演。
準提見此，也再一次坐下來，與接引一起推算。
……
玉清天，麒麟崖。
玉虛宮。
元始天尊已經沉默許久，一雙聖目盯着人間氣運的每一分變化，左手不斷掐算推演，似乎要找到一條闡釋當前天機的道路。
闡教弟子無一可知聖人心思，只好個個大氣不敢喘一下地默默守在自己洞府中，堅守道心，不敢多看人間氣運一眼。
人間氣運擡升到這般程度，身爲聖人大教弟子，他們遠比那些跟腳一般的仙神更清楚後果。
一旦人間氣運上漲到籠罩九天十地之時，那麼諸天仙神也必須在人王面前臣服。
到時候，聖人當如何自處？
高傲如元始天尊又當如何行事？
闡教弟子不敢多想，只能默唸玉清道法，生怕自己任何不該有的心念波瀾被元始天尊發現。
……
同一時刻。
金鰲島。
通天早就放棄一切天機推演，只是饒有興趣地看着人間氣運的變化，慢慢飲酒。
金靈等親傳弟子則侍立左右，靜靜等待通天的吩咐。
良久之後，通天放下手中酒杯，微微一笑，道：“待此事了，金靈你且去朝歌找商王要一些世界樹葉回來，吾定要嚐嚐這世界樹葉泡茶的味道。”
金靈聖母一臉驚悚地看着通天。
師尊，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只是想着喝茶嗎？人間氣運怕是不久之後就會浸漫九天十地了。
到時候天地大變，非同小可啊。
要知，商王此時纔拿出世界對和鴻蒙息壤，極有可能是對師尊你幾分不放心。
一想到這些，金靈聖母就決定，一定要向通天諫言纔是。
她輕聲開口，道：“領師尊法旨。”
通天澹澹地看了金靈聖母一眼，哈哈一笑，卻也不再多言。
他喃喃自語：“帝辛，原來你真想人道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