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鄭奮猶豫不決,最終還是帶上了父親的刀。除刀外,捲了幾件衣裳。向伯父要了些碎銀,辭別離村。

一路南下,風光十色。在家裡時很急切着想去林府,如今出來了,反而不願直接到長沙,反正銀子夠用。臨時決定兜一小圈。

不一日,繞到開封。城中熱鬧非常。街道張燈結綵,繁華似錦,車水馬龍,喧鬧不息。在雜亂的行人中,鄭奮發現有許多和他一樣隨身帶着兵器的人。開始還很好奇,猜測他們的武藝高低。不過只一會兒,就被小攤上陳列的小玩意吸引住了。

“這個……”鄭奮把捏着一個插在小木棍上週身塗了色彩的小泥人,愛不釋手。

“這個是黑臉張飛,喜歡就買一個吧,才三文錢呢。”賣泥人的老人解釋。

鄭奮放下張飛,又拿起一個。

“這個是紅臉關羽,武聖人關老爺,也是三文錢。你看這把大刀,做得多好呢。”老人指着泥人手中握的大刀,“青龍偃月刀,九九八十一斤重。”

鄭奮心癢癢,摸出三個銅板買了下來。

街道彎角處有一家酒樓。鄭奮把玩着泥人“關雲長”走進去。

一個夥計迎面而來,掃了鄭奮一眼,含着嗓子說道:“樓上滿客了,來這邊坐。”鄭奮朝他指的地方看。那裡是廚房門口,凳子已經佔在過道了。

鄭奮徑直向樓梯走去。

那個夥計”哧溜”竄到鄭奮前面,伸出一條胳膊擋住鄭奮,喝道:“不是跟你說了樓上滿客,怎麼還想上去!”

鄭奮知道他們這一行人是勢利鬼,氣憤地回道:“滿了就不許我上去?”

夥計翻了白眼,扯高了嗓門 :“你這小孩兒,聽不懂人話呀!”

鄭奮一步跨過去,夥計死拉住鄭奮的衣裳不放。鄭奮揮臂一格,並沒使多大力,夥計抱了那條胳膊蹲在地上,大聲叫嚷起來:“哎呀……我的胳膊……哎呀呀……有人在這裡行兇呀……斷了斷了……”

正在吃飯的所有食客都朝這邊看,鄭奮覺得夥計是故鬧玄虛,僅這麼輕輕一下子,哪裡就斷了。

可是頃刻有五、六個人把他圍住,要動手的樣子。鄭奮冷笑一聲。

一個富態的中年漢子款款走來,斥道:“哪裡來的毛孩子敢在這裡撒野。”

半晌,鄭奮才反應過來,那人罵的毛孩子就是指他。一股怒氣油然而升,右手警惕地按住刀柄。

突然有一隻手壓在他手上,然後立即聽到有人聲:“對不住,對不住,這位是我表弟,從沒出過門,剛纔有得罪之處,還請掌櫃多多包涵。”

鄭奮看到壓着他手的人正是那說話的人,衣衫華麗,與他年齡相仿。

掌櫃看着多了個管閒事的,顧慮這個少年的穿着非凡,便寒暄問道: “這個小哥是……”

少年塞給夥計一小錠銀子,抱拳道了聲“得罪”,又向掌櫃說:“既然樓上滿客,我們換別處。”拉了鄭奮疾步往外走。

兩人一口氣走了半個開封,停在一家小飯館裡。那人對鄭奮說:“你一定不曉得聚寶樓的老闆是什麼人。”

鄭奮搖頭,依稀記得剛纔的那酒樓名叫“聚寶樓”。

“這次打擂的出資人。”

“什麼打擂?”

“原來你不知道,這樣吧,我們要些菜,我跟你細說。”

四碟小菜,一壺酒。

“你是哪裡人?”

“邯鄲,河北邯鄲。”

“我是杭州人……你今年幾歲呢?”

“十七。”

“我大你兩歲,你要是不嫌棄,我們結拜個兄弟,怎麼樣?”

“好!”

“那……大哥姓範,名書村……嘿嘿……”

“小弟鄭奮。”

酒菜上齊,範書村斟滿酒,舉杯道:“爲我們結義乾杯。”鄭奮仰頭一飲而盡。

酒過數杯,範書村說道:“是聚寶樓老闆出資籌辦的這次擂臺。我也是路過,

正巧看看好戲咯!聽說已經來了不少好手,而且武林盟喬盟主也派了一名高手來打擂。”

時隔三年,鄭奮又一次聽到武林盟,好奇地問:“武林盟是幹什麼的?”

範書村驚奇不已:“你……你還不知道武林盟?……那你帶着一把刀幹什麼?”

鄭奮更納悶,帶不帶刀跟武林盟有什麼關係。

“簡單些跟你說吧,武林盟由前任王茂雷王盟主創立,統領江湖各個門派。官最高的就是盟主,然後是左右使……”

“原來林爺爺那麼受人尊敬,是因爲他的官很大呀!”鄭奮走神,範書村後面的話就沒聽到。

“要是在武林盟裡有地位,在江湖上簡直一呼百應,威風如虎呀!”範書村看到鄭奮不屑的神色,又說:“就說我們家吧,自從和武林盟交往,他們照顧了我們不少的生意,浙江省的舵主很給面子……”

飯後,天黑了,範書村帶鄭奮到了一家很豪華的客棧,給他住一間上等的房間,出手極其大方,並向鄭奮說道:“今天遲了,待明天給你換一身衣裳。”

次日,範書村果然拉着鄭奮置辦了一身的衣裳,從裡到外全換了新的,隨便什麼人看,就是哪個富家的公子爺。

“穿了這一身,再去聚寶樓就不會有人攔了。”範書村看了鄭奮的改變,很滿意地低頭。

果然,昨天那個夥計逢迎殷勤,根本認不出鄭奮。

城裡張貼出兩張告示,說打擂比武分兩天進行。每日的勝者都由聚寶樓請客,第二天的勝者有禮品贈送。第一、二名另有獎品,暫不奉告。第二張告示是說武林盟派一名高手捧場的事。

一時消息傳遍全城。人們普遍認爲,武林盟的高手必然奪魁。

晚上,鄭奮躺着難以入睡。如果參加打擂,奪他個第一,到了長沙也好風光風光。手不知不覺摸到了父親的刀。

第二天,打擂正式開始。

擂臺設在大街上,高出街面四五尺。擂臺下,擺放着兩排座椅,第一排只有五把,兩邊的四把坐了四個老頭,正中的一把還空着,椅子很特別,明顯比其餘四把高大。

範書村拉住鄭奮耳朵,道:“那是武林盟那位高手坐的。”

人山人海。

不多時,有鑼聲在人羣后方響起。擁擠的人們紛紛避開,讓出一條道。鄭奮踮腳觀望,打鑼的後面跟着一個漢子,三十歲出頭模樣,右手握一把劍,一身棗紅長袍,步履沉穩,目不斜視,單是走在最頭兒已很有威勢。這人身後一側也跟着一人,五十來歲。範書村湊來說道:“他一定是聚寶樓的老闆了。”

鄭奮再看,那老闆笑眯眯地指向正中的椅子,握劍的漢子毫不謙讓。

兩邊四名老頭都站立了抱拳,那漢子也只點了點頭。

“武林盟的高手就是不一般呀,往那兒一坐,跟皇上一般威風。”

“是啊,是啊。聽說此人在武林盟的官職甚高,我看奪魁者非他莫屬也!”

鄭奮轉頭看到說話的是兩個書生,心道:未必……

聚寶樓老闆登臺,衆人不再嘈嚷,他向四方抱拳,高聲說道:“我是閻二,出資籌辦了這次打擂,一來爲天下習武者提供一個交流機遇,二來了結我從小對武藝的一個夙願。還望到場的各位武林英雄好漢不吝拳腳,登臺獻藝。

閻二轉向那漢子:“承蒙武林盟喬盟主關注,請木旗韓旗主來打擂助威……”

那韓旗主起身,抱拳說道:“武林盟木旗旗主韓金鐵。”話音洪亮,中氣充沛。人羣一陣鼓掌喝彩。

“不就是一個旗主,還要自己再說一遍……”鄭奮不由得鼻子”哼”了一下。

閻二接着說:“邀請了四位武林裡德高望重的前輩作監督,這位是滄州五祖門掌門李三,這位是華山的王四,這位是長沙鴻福鏢局的張五,這位是開封嵩山的馬六。”

人們一個勁地鼓掌,好象他們都知道這些人似的。

閻二又道:“這次打擂旨在交流,比武點到爲止,如有違背武德,惡意傷人,雖勝一律作敗,有韓旗主作證……現在比武正式開始。”

還沒人登臺,人羣已從後方擁擠前來。鄭奮用力撐住身後頂他的人,好一陣才緩解了。他一擡頭,擂臺上已站了兩人。

“長安的宋七。”

“太原的劉八。”

宋七使雙刀,劉八使齊眉棍。

兩人相向一抱拳,各拉架勢,鬥在一團。

宋七揮雙刀左砍右劈,全被劉八化解,劉八腳步靈活,繞着宋七兜圈。

人們竭力喊“好”。

鄭奮聳了聳肩,真納悶,都是三腳貓功夫,到底好在哪裡。

不多時,劉八的齊梅棍撞在宋七的肋上,宋七一隻手提了雙刀,一隻手抱在腰間受傷下臺。劉八在臺上向衆人抱拳。

臺下掌聲雷震之際,又有一人登臺亮相:“福州的趙九前來領教高招。”

後者使三節棍,左鎖右點,上挑下劈,逼迫前者手忙腳亂,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這一局趙九勝。接着又來人登臺挑戰,武藝稀疏平常,進招慢,防守差,鄭奮料想他在三招之內一定可以打敗他們。

上午不知對了多少局,鄰近午時,跳上臺一個使刀的,結果不過五招,被一腳蹬了下臺,鄭奮又氣又想笑。

午飯時,範書村與鄭奮評論:“那個鄭州什麼門派的安三七實在是厲害,手持一把鞭,站着不動,打下四個去。”言語中溢滿的是讚美和羨慕。

“我看都一般。”鄭奮不以爲然。

“你不是也有刀,一定是練過幾下子,怎麼不登臺?”範書村帶着嘲笑的口吻。

鄭奮有些不爽,鼻息冷吸一下,想:我會讓你看到的。

下午再戰,武林盟的那個韓旗主仍不出手,端坐在那張大木椅上,像一根木頭。臺上可是打鬥得精彩多了,人羣中的叫好聲和拍掌聲不絕,很吵,很煩人。

鄭奮擠在人羣的一邊,挖耳撓腮,這些觀衆的舉動很可笑,很像一羣傻子圍觀公雞鬥嘴,他的村子裡就有這麼一個。

晚飯,聚寶樓已是人滿爲患了。夥計把兩位富家公子引到樓上。閻二正陪着韓金鐵。

範書村悄聲問鄭奮:“你可知道這位韓旗主爲何不上臺?”鄭奮搖頭。

“因爲他武功太高,一登臺,誰還是他對手?兩天的打擂豈不是半柱香工夫就完了……”

鄭奮注視着韓金鐵,暗想:你在這裡還未必就是第一。

範書村察覺到鄭奮顏色的變化,冷笑道:“是不是對人家能得第一很忌妒?說實話,我也有些忌妒。”笑了笑,接道,“我不是學武的,是羨慕超過忌妒,誰叫人家的有那麼高的本領呢。”

韓金鐵一定是聽到了,頭朝向了這邊,目光冷電似的在他二人身上轉了一轉。範書村緊急埋頭,鄭奮卻高昂起頭,直視那發出目光的臉,毫無懼意。

二人目光相接,凝滯了一瞬。

閻二慌張了,暗中罵夥計,怎麼把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領到樓上來了。

一顆心懸了一陣,砰砰砰,幾乎從嗓子眼竄出來,幸好沒出事。韓金鐵低頭繼續吃飯了,閻二惡狠狠地朝範鄭二人瞪了一眼,心道回頭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兩個小兔崽。

範書村盯着鄭奮在心裡抱怨:我這兄弟也太大膽,惹火了他,你我小命全玩完兒。

只聽閻二搭訕道:“韓旗主的這把劍與衆不同呀,一定是把名劍。”

“只有喬盟主才配佩帶名劍,我一個小小的旗主哪有這福分,只不過是龍泉普通的一把。”

“龍泉可是個出產名刃的地方呀,那裡普通的一把都能削鐵如泥……”閻二突覺不對,忙解釋:“不是那個……我是說……我是說劍好……呵呵……好劍……”

韓金鐵臉面不露一絲表情,使閻二更加小心謹慎地陪伴。

“韓旗主慢飲。”

夜裡,鄭奮驚醒,腦子裡不由地浮現出他與韓金鐵對視的一瞬間。翻身坐起,拿起父親的刀,緩緩地拔開。沒一絲的光線,刀卻很明亮。

清晨鄭奮早早地起牀,舒筋活骨,盤膝靜坐。他將刀法的要決默默回憶了一遍。

範書村發現了鄭奮帶着刀同行,眼睛瞪大得如牛眼,驚奇地:“莫非你當真了,要登臺打擂?……”

“嗯……”斬釘截鐵!

範書村還想要說什麼時,鄭奮已先一步走了。

上午打了一半後,登臺的人的武藝不再是那些“三腳貓把勢”,一招一式都有章有理。攻防和進退無一不紮實穩重。人們是依然的拍掌叫好。

本來鄭奮打算在韓金鐵登臺後再挑戰他,半途卻出了意外。

有邯鄲的一個漢子連勝了三場,氣勢洶洶,指着被他打敗的人叫罵不休,言詞極其難聽。立刻就有一箇中年漢子跳到臺上,大聲地喊道:“邯鄲的狗給我滾下去。”說着就是一刀,邯鄲的那人退讓了一步。

那漢子步步緊逼,一招快過一招。邯鄲的那人漸漸不敵,被逼迫到臺角,再無可退,被一腳踹中屁股,飛起來摔到臺下人羣裡。

勝者自報姓名:“洛陽陳五七。”

接着他也在臺上叫罵起來:“還有哪一個邯鄲的狗上來領死?”連叫了三遍,哈哈大笑,得意至極。

鄭奮忍無可忍,撥開人羣徑直走向擂臺。範書村拉他,那裡拉得住,暗中連連叫苦。

陳五七看着登臺來的人穿着豪華,手裡拿的是一把平常的刀,而且看得清楚是個毛孩子,更加大笑起來。

“哪家的公子哥呀!”陳五七完全是輕蔑的口氣。

“人家的公子哥,來打你洛陽的狗。”鄭奮此語一出,臺下鬨然大笑。鄭奮屏息凝神,鎮定自如。

“小孩兒倒是好大的口氣,小心狗咬你舌頭。”陳五七立即察覺到不妥,果然臺下再次鬨笑。

“那我就先打爛狗嘴。”鄭奮嘴裡還嘟囔着,拔刀就指陳五七的嘴。臺下第三次大笑,邊助威,邊拍掌叫好。

陳五七見這一刀來的好快,不及格擋,側頭閃過。鄭奮不容他喘息,一招未用老,變招向下追砍。陳五七叫了聲“不好”,一個打滾奪開,狼狽十分。

臺下忽有人喊了一聲:“洛陽的狗滾的好。”

衆人尋聲看去,原來是被陳五七打下臺的那個邯鄲人。

人羣中頓時暴笑。

臺下吵鬧,臺上二人充耳不聞。

鄭奮又一刀不中,欺身靠近,左手四指直插對方咽喉。陳五七低頭欲避,鄭奮再一刀,無奈的陳五七再次打滾躲避。

臺下就有幾個人同時喊道:“洛陽的狗滾的好。”

陳五七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才知道這毛孩子委實不是泛泛之輩,輕敵之心遂去,專心對敵。

鄭奮再出刀搶攻,陳五七舉刀擋開,鄭奮左手急至,陳五七不再敢躲避,使左手格擋。不料鄭奮的手,中途突然變爪,反抓向陳五七的手腕,刀法之中暗藏擒拿。陳五七應接不及,心底一慌,手腕已經被逮住,被向外一拉帶,一個踉蹌爬倒在臺上,惱羞成怒。

臺下又有人喊:“好一招‘洛陽狗吃屎’ 。”

陳五七氣急敗壞,漲紅了臉,暴跳而起,舉刀朝鄭奮亂砍,全然不成章法。鄭奮一一閃避,絲毫不費力。

“好一招‘洛陽的瘋狗亂咬人’。”

等待陳五七再撲來,鄭奮閃到他身後,使出了十足的力量,擡腿蹬在屁股上。陳五七風似的輕飄飄飛起來,摔了很遠。

“好一招‘洛陽飛狗昇天’ 。”

四圍的人狂笑不止,有幾個女子蹲身抱着肚子,半天站不直。

陳五七很快跳起了,跳下擂臺,頭也不回地鑽入了人羣。臺下觀衆爲鄭奮拍掌喊好。聽到這些讚揚的聲音總是愜意的。

範書村也衝到了臺邊。

鄭奮收刀入鞘,立在臺上片刻,不曉得接下來該做什麼,正要下臺就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快報你姓名呀。”“是呀,是呀……”很多人都嘈嚷起來。

鄭奮只得模仿那些人的做法,雙手抱拳:“鄭奮……邯鄲人……”

頓時叫好聲與掌聲混響一片。

被陳五七打敗的那個邯鄲人,鼠頭鼠腦地鑽到臺邊,拉扯他身邊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婆婆,說道:“看是我們邯鄲人。”老婆婆白了他一眼:“俺是濟南的。”

鄭奮等了好一會兒,沒人登臺。他的目光不自覺地移向坐在那正中特別椅子上的韓金鐵。

恰好,韓金鐵也在仰視,二人目光二次相對,與昨晚迥異味道。

閻二不見再有人登臺,只得命人鳴鑼結束,走上臺邀請鄭奮到聚寶樓。被人羣包圍使鄭奮異常興奮,全身都彌散有一種成就感。

鄭奮再次等上聚寶樓,情形與以前皆不相同了。閻二陪着喝酒,不時有陌生人來敬酒。範書村拍着鄭奮的膀臂呢呢喃喃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一邊的韓金鐵完全被冷落了,自酌自飲。桌子邊鎮着一把劍。

下午鄭奮一跨出客棧,就被一羣人圍上,擁簇而行。擂臺下人擠得水泄不通,遠遠瞧見鄭奮一行,有人吆喝了一聲“鑼鼓敲打起來”,從人羣正中空出一條大道,鼓聲震天。

閻二陪伴韓金鐵到來時,很是熱鬧,不過氣氛是朝鄭奮的。

鄭奮登臺,鼓聲愈加響亮。

韓金鐵並未落座,一徑登上臺來。鼓聲驟然變成戰鼓,敲得人心血沸騰。似乎千軍萬馬打仗,也不過如此了。

臺上二人沒立即出手,相互的對視,心底都異常地沉靜。

韓金鐵先開口,問出一句話:“林權林左使……是你什麼人?”

鄭奮上午打擂時,左手的技法已被此人看清,就老實回答:“我曾在林府住了一年半。”

“林左使收了你……徒弟……”韓金鐵的神色似乎忌憚又爲難。

“沒有……”鄭奮很坦然,想着林左使:我今天就要打敗你武林盟的一個旗主,叫你看看我鄭奮不拜你師父,也能學好刀法。

“只住了一年半?”韓金鐵猶豫不決。

“他一次都沒教過我……”鄭奮說出時,顯得很自豪,從骨子裡鑽出了的。

韓金鐵知道再不能從話裡得到什麼了。

臺下有很多人,吵鬧起來:“快打呀,快打呀,叨叨個啥!”

拔出兵刃,一刀一劍頃刻將鬥在一起。

鼓聲響徹雲霄,驚得一陣風悄悄溜過,襟袍微微浮動,兩腔熱血漸漸從心底升起。

“小心,我這把劍可是削鐵如泥的……”韓金鐵不忘提醒鄭奮,他不願依仗兵器之利取勝。

這陣風已從耳邊經過。

戰鬥開始。

戰馬衝鋒聲,士兵吶喊聲,兵器交接聲,聲聲慘烈;軍旗揮動,盔甲粼粼,塵土飛揚,物物凝滯。時而有馬嘶鳴,時而有士嚎叫,時而有兵①墜落,聲聲悄靜;有旗離手,有甲觸地,有土飛揚,物物顫抖。

塵土散盡,斷兵滿野,伏屍相壘,空馬徘徊……

戰鬥結束。

鄭奮手中握着的父親的刀只剩下半截,另一半斷在臺邊。

韓金鐵並無勝利的喜悅,他還是仗了兵器之利獲勝。

鄭奮走去斷刀前,蹲身拾起,兩行熱淚滾落。

四圍擁擠的人羣依然拍掌喊好。鄭奮模模糊糊地覺得他身處無人荒蕪的曠野,任由淚水流淌。

“到底還是個孩子,輸了就哭鼻子。”臺下有人這麼議論。

鄭奮手捏斷刀,跳下臺,從人羣中擠出去。身後有兩個聲音在喊他,另一人嘆了口氣。

①兵:此處代表“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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