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雲聽出了長孫昱話裡的委屈含義,她紅着臉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壓低了聲線,聲音細若蚊吶,“往後的時日還長着呢……”
聽聞她的這番承諾,長孫昱眸光纔算涌上了幾分顏色。他百般不願意的起了身子,扭頭沒好氣的朝門口處吼道,“別喊了,起來了。”
正是這中氣十足的一聲怒吼,震住了門口的寸竹。她啜喏了一下,終於安靜了下來。雖是萬般不情願,也只能焦急地站在門口打着圈圈,不時貼過耳朵聽着房裡的動靜。
長孫昱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委屈的望着李沐雲,半響無語。李沐雲伸手緊了緊身上的長裘,雙頰的潮紅久久沒能褪去。她仰起腦袋望着長孫昱,委屈如同一個小媳婦一般的模樣,禁不住輕笑了起來,“大年初二這日子,不知道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李沐雲眨了眨眼睛,也開始整理身上的衣物,“相公,你先去看看是什麼事情。若是去請安或者是什麼的,你便先替我擋擋,說我隨後便到。”
穿好衣服之後,長孫昱磨磨蹭蹭的往門口那邊走了過去。他無奈的鬆了鬆自己的袍子,扭頭望了一眼李沐雲,哭喪着臉,“這麼一弄,我就不算是折壽也只怕是要內傷了。”強行壓下胸口涌上來的憋悶,長孫昱沉着一張臉拉開了門。當他看見門口一臉急色的寸竹的時候,整張臉已經全黑了,“怎麼回事?這麼晚了,不知道我跟二少奶奶已經休息了麼?”
寸竹怔了一下,眸光朝屋裡閃了閃。瞧見李沐雲雙頰微紅地坐在藤椅之上,身上的衣裳也有些凌亂,她心裡頓時清明瞭許多。在心底狠狠的賞了自己 一嘴巴,寸竹連忙把頭低了下去。這會兒,就算是不該來也來了,只能硬着頭皮說了此行的目的,“二少,寸竹知錯。只是,老太太那邊出了事情,三少還在店鋪,大少爺陪着大少奶奶回家省親去了。家裡沒有其他人了,婢子這才……”
聽見寸竹說了這麼多,沒有道明事情的緣由,卻只是一味兒的替自己的魯莽找藉口。長孫昱不耐煩的揮揮手,打斷她的解釋,“趕緊說,老太太那邊出了什麼事情了?”
突然聽見長孫昱提高了音量,寸竹身子輕顫了一下。她連忙打住話頭,說道,“初戀姑奶奶的病又犯了,她糊糊塗塗的竟……”頓了頓,她的目光從李沐雲那邊掃了一眼,聲音也低了一些,“竟把花姐兒說成是個狐狸精,害死了自己的丈夫。現在正拿着剪刀指着花姐兒的脖子呢,怎
麼辦啊,二少……”
還不待寸竹把話說完,長孫昱心頭一沉,二話不說的往門外跑了去。才邁出了幾步,他竟又停了下來。回頭,眼神略帶歉意的朝李沐雲看了一眼。
方纔寸竹那些話雖然是壓低了聲音,可是李沐雲卻也是模模糊糊的聽到了一些。她緊了緊胸前的長裘,心中雖有萬分的糾結,可是卻還是止不住的點了點頭,擠出一抹笑意。
瞧見了李沐雲的反映,長孫昱胸口像是挪開了一塊大石。他拎起衣襬,急急忙忙地往康泰苑那邊奔了過去。
寸竹看了看長孫昱離去的背影,復又回頭看了一眼李沐雲,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倒是李沐雲先回過了神,她坐在藤椅上面,擡頭吩咐道,“寸竹,你先去那邊看看,我收拾一下便馬上過去。記住,別唬到了老太太。”
有人替自己拿主意,寸竹自然是樂於尊崇的。她連忙點了點頭,急急的給李沐雲福了一下身子,便轉身跟着長孫昱而去。
望着已經空蕩蕩的房間,李沐雲心頭浮起幾分莫明的傷感。她伸手撫上了自己的身子,方纔輕柔的觸感似乎還在。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她起身把掉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的撿了起來。
帶李沐雲穿好衣物的時候,華儂也跟着進了房間,她似乎也得知了方纔花想容的事情。看見李沐雲收拾衣物,她也未曾說些什麼,只是跟在她身後,替她梳理起髮髻來。
“三少過去了,花姐兒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了吧?”望着銅鏡裡面的自己,李沐雲喃喃自語道。
華儂聽了這話,忍不住氣上心頭。她沒好氣的接了李沐雲的話,“她怎的不好?千挑萬選,選在這個好時候,只怕是故意刺激初戀姑奶奶演的這一出也不得而知。”
“華儂,怎麼說話的?”李沐雲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是心裡卻是一沉。這半年的相處下來,她對花想容多多少少還是瞭解一些的。之所以會呵斥華儂,不是因爲她胡亂碎嘴,只是怕她所說的會成真。
當沈夢見急急忙忙地跑到康泰苑的時候,那裡已經是亂成了一鍋粥。
老太太沒有被驚動,由寸竹在那邊守着;長孫初蓮兩眼圓睜,手裡的見到微微顫抖。她一手揪着花想容的衣襟,另一隻手的剪刀直指她細嫩的脖頸。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般,她圓睜的雙眼佈滿了血絲,顯得格外猙獰。
花想容本就嬌弱,被長孫初蓮扯着的身子就
像是風中凋零的樹葉,由着她的力道左右晃着。臉上少了幾分害怕,反而多了幾絲無奈和淒涼。
長孫昱一臉的急色,卻又不敢靠近。每每他試着靠近長孫初蓮的時候,她手裡的剪刀就會往花想容脖子上靠近幾分。花想容細膩白嫩的脖子上已經留下了幾道紅色血痕,長孫初蓮卻猶然不覺,她半眯着眼睛,嘴裡低咒着,“你這個狐狸精,害死我相公,把我相公還給我!”
長孫昱沒有辦法,只好回頭對着身邊的婆子低聲道,“趕緊去把青柳請過來啊!快啊!”
這個時候,李沐雲立在門口,只覺得自己是多餘的人。她目光不時往花想容那邊送,一會兒又落在長孫昱的身上。望着花想容那有些漠然的神色,她眉心皺了皺,並沒有其他的動作。
“沐雲,你怎麼來了?”長孫昱把身邊的婆子叫出去,回頭看見李沐雲有些怔忡的立在門口,不由的聲調也放低了幾分。他回頭朝長孫初蓮那邊瞧了一眼,“初蓮姑姑怕是受了什麼刺激,這裡很危險,你趕快回去,有我在這裡便成了。”說罷,他又朝着李沐雲那邊走了幾步,伸手把她往門外推。
李沐雲的目光依舊落在花想容的身上,也許是有隔閡吧,這個時候她心裡居然沒有意思的擔心。看見長孫昱這般護着自己,心裡暖和一些,可是腳下依舊挪不動步子。“我就在這裡,不走。”揚起腦袋望着長孫昱,“我放心不下你。”
頓了頓,長孫昱無可奈何的輕嘆了一聲,他點了點頭,“那你自己小心點,不要靠近初蓮姑姑。”
李沐雲乖巧的點了點頭,方纔她說的確實是實話。她放心不下長孫昱,因爲……因爲方纔自己對上了花想容那淡漠又有幾分得意的眼神之後,心底突然涌起幾分害怕來。沒錯,她怕了,她害怕在自己交出心之後,長孫昱不能給予應有的回報。
花想容與長孫昱有着千絲萬縷的關聯,他雖然沒有親口答應花想容的孃親要照顧她,可是,在他心裡面恐怕已經把花想容當作他的責任了。
擡起眼眸,望着長孫昱慢慢靠近初蓮姑姑,不是軟言輕語的寬慰着。李沐雲居然有些恍惚的覺得他正慢慢的走向花想容,不會再回來。緊緊的咬着下脣,李沐雲有些無奈。她越過長孫昱的身影,對上花想容的目光:心裡有幾分酸澀:人嘛,總是自私的。身爲一個女人的自己也是一樣的。害怕失去自己的最愛,卻從來不在乎別人的感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