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爲我媽會活到很老,活到白髮蒼蒼,看着我成家立業,結婚生子。最後在一個我能接受的年齡段離我而去。
我媽走了之後我每天都有些渾渾噩噩的,兩隻眼睛也始終淚涔涔的,一直在想她怎麼捨得丟下我和我爸就這樣去了,我想了好久纔想通,或許是老天都看她太累了,喚她回去歇歇吧。
我爸這段時間更是蒼老的厲害,頭髮白了一片,周圍也更深刻了,佝僂這身子,四十來歲的人。給人一種風燭殘年的感覺。
他一直沒有走,在家裡陪着我,說不放心我一個人。但是就算他在家,我們兩個人一天到晚也說不了幾句話。
後來單飛他們也都知道了我家裡的事,都來我家看我,我有些強顏歡笑的跟他們聊了幾句,最後大家都沉默了。
我咧咧嘴,說:“沒事,你們走吧,不用擔心我。”
李語彤和方琪兩個人見我這樣,眼睛都紅紅的,一個勁兒的勸我。
於涵沒有跟他們一起來,隔天單獨來的,跟我說了很多話。她給我的感覺又回到了以前那種溫柔、體貼的感覺。
當時我雖然很脆弱,但是卻很清楚的意識到她這種溫柔不過是暫時的,甚至是出自同情的關心,我們兩個之間依舊有着一層觸不見摸不着的陌生感。
高瘦、胖哥、老喬還有狠人是在我媽走了一個多星期以後纔來的,陪我說了會兒話,叫我跟他們一起出去喝酒,我說不去,想自己一個人在家呆呆。
至於大白腿,從她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音訊,她的手機號可能已經換了,一直都打不通,她的扣扣頭像也一直是暗的,好幾次我想給她留言來着。但是最後都沒有發,因爲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
我最想念她的時候不是她剛走的那幾天,而是我媽沒了的那段時間。那是我整個人生中最煎熬的時段,我相信如果大白腿在的話,或許我會好受的多。
九月份的天還是很熱,給人一種很煩躁的感覺,都開學了,大白腿那裡還是沒有傳來一絲消息,不過她跟我們說過,可能要開學後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開學我也沒有回學校,跟班主任請了個假,在家裡呆了半個月,等我媽上完五七墳之後我爸就走了,說他把事情處理完了之後就回來陪我,以後再也不走了。
我說讓他不用掛念我,我自己能照顧好我自己,爲了讓他放心,假期裡我簡單的學做了幾個炒菜,當然,無非是土豆絲、西紅柿炒蛋這種。
我爸給我留了一張銀行卡,叫我有事情給他打電話。
週一中午我纔回的學校,當時宿舍裡面沒幾個人,我們寢室的人可能都去吃午飯了。
我正收拾東西呢,寢室的門一下被人踹開了,門撞到王帥帥的牀上發出了很大的砰的一聲,當時給我嚇了一跳。
我扭頭一看,見有兩個男生正站起門口,我從來沒見過,看起來特別的面生,他倆看到我之後也是一愣,其中一個理着刺蝟頭的小子雙手插兜就走了進來,一副非常拽的樣子。
他那髮型我也叫不上名來,因爲挺長的,還根根站立着,跟刺蝟的刺似得,給人一種很扎人的感覺,而且他的性格也給這一種刺兒刺兒的感覺,所以在這裡我就稱呼他爲刺兒頭吧。
刺兒頭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種眼高於頂的人,走到我身旁後問我:“就你自己啊?”
我沒理他,繼續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感覺這就是個傻逼,操他媽的沒長眼啊,不會看啊?
刺兒頭見我沒搭理他,又問我:“喂,問你呢,你也是這個宿舍的嗎?”
我依舊沒有理他,自顧自的收拾着東西。
刺兒頭有些不高興了,說:“喂,跟你說話呢,你聾嗎?”
我把被子疊好,扔到牀上面,說:“我不跟傻逼說話。”
刺兒頭被我這話一下子激怒了,走過來用胸膛頂了我一下,說:“草你媽,你說誰呢?”
跟他一塊兒來的那個風乾雞也走了過來,跟刺兒頭一塊兒圍住我。
爲什麼叫他風乾雞呢,因爲他很瘦,瘦的跟個風乾雞似得,沒啥肉,皮包骨頭。冬腸嗎扛。
我沒怕他們,用身子用力的頂了刺兒頭一下,瞪着他說:“說你呢。”
其實要是換做往常我不至於這麼大的火氣,就算看刺兒頭不順眼也不會主動去嗆他,但是自從我媽走了之後,我感覺我的脾氣變得超差,對周圍的任何事物都抱有敵意,對整個世界也是滿懷仇恨的。
我知道自己這種心態是不對的,但是至少段時間內摒棄不了。
其實我早就想找人狠狠打一架,發泄一些心中的憤懣,就算被人打一頓,也比這樣憋在心裡好受的多。
正愁找不到機會呢,結果刺兒頭就找了上來,我也不想知道他來我們寢室幹什麼,就是單純的想打他。
刺兒頭見我這麼狂,果真火了,伸手還要打我呢,我早就準備好動手了,膝蓋用力的往前一頂,頂在了他的小腹上,他拳頭還沒打到我臉上,痛的身子就彎了下去。
我按着他的頭使勁兒的往我膝蓋上頂了兩下。
風乾雞大罵了幾聲,“哎呦,我操,哎呦,我操!”
說着往我臉上搗了幾拳,我兩隻手撕着刺兒頭的頭髮呢,就拿腳踹風乾雞,風乾雞太瘦了,被我一腳踹到了後面的牆上。
刺兒頭雙手撕着我的手腕,叫我放開他,還威脅我,說要不然有我好看的。
老子又不是被嚇大的,我撕着他的頭髮用力的往旁邊的牀框上狠狠的撞了幾下,直接給他撞暈了,慘叫了兩聲,然後說:“哥,哥,我不敢了,哥。”
我見他求饒了,也不撞了,一腳把他踹地上了。
風乾雞站起來又衝我撲了過來,嘴裡還罵着:“哎呦,我操!哎呦,我操!”
“哎呦,我操!”我也學着他的口氣罵了一聲,一把撕住他的手腕,用力的往前一拽,一腳踹他肚子上了,再次回到了後面的牀上。
風乾雞太瘦了,沒啥勁,我拿他就跟拿個雞崽子似得。
刺兒頭從地上爬起來之後捂着頭又開始罵我,我上去又是給他踹了兩腳,他扭頭就跑,邊跑還邊喊着風乾雞趕快跑,風乾雞還沒跑出去呢,就罵我,讓我等着,我直接給他屁股上踹了一腳,給他踹的打了個趔趄,我也沒有在繼續追,感覺這倆人太菜了,打這種人也沒啥意思。
不過打了他們倆一頓,多少出了些氣,心裡好受了一些。
過了沒一會兒我們寢室的人就回來了,七個人一塊兒回來的,看到我之後都興奮地不行,笑着叫了兩聲,然後表情瞬間嚴肅了下來,高瘦率先走過來跟我抱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我的後背,然後是胖哥、老喬、受哥……
他們幾個輪流抱了抱我,都沒有說話,可能很多人會覺得矯情吧,不過我當時眼眶都紅了,雖說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我知道他們的擁抱代表着什麼。
他們跟我閒聊了兩句,問了問家裡的狀況,然後說沒事,我還有他們呢。
我抿着嘴點了點頭,很感謝老天能給我一幫這麼好的兄弟。
說實話,這段時間我也想開了,人嘛,得向前看,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帶着我媽的期望和牽掛好好地活着,而且還要活的精精彩彩。
快睡覺的時候,我把剛纔跟刺兒頭和風乾雞打架的事兒跟他們說了,我還以爲刺兒頭找錯人了呢,結果高瘦和胖哥瞬間激動了起來,罵道:“我操,高一的小比崽子真狂啊,竟然敢直接來宿舍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