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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修斯自然是沒去過拍賣會這種高大上場合的,自己一直就是個窮學生,如果不是身上這塊手錶,恐怕現在家裡的店面已經被舅舅李成收了過去,更別提還有什麼精力顧忌其他。

車上,米修斯一言不發。

孫思琪何等的察言觀色本事,這麼多年生意也不是白做的,而且從先前的對話也聽出來米修斯今天心情像是不怎麼舒坦。

所以孫思琪便忍不住問了:“我說臭小子,這副苦大仇深的臉擺給誰看呢,待會要是拍賣會上你還是這副模樣,到時候得不到滿意的價格,我可拿你是問哦。”

米修斯苦笑道:“孫姐,你就別取笑我了,只是昨天碰到了點事兒,一時半會想不通。”

孫思琪瞥了眼米修斯,“是嗎?那你跟姐說說,是感情面的問題呀,還是經濟面的問題呀,不過最近你應該不缺錢吧?”

米修斯搖頭,“都不是,別提這了孫姐,今天可是個重要日子,待會還要麻煩你帶我開開眼界......”

孫思琪笑了笑,車速漸漸放緩,“你還知道是重要日子啊!進去後可得給我把眉眼舒展開了,這玉珍拍賣行可不比其他地兒,光是慕名柳家小姐前來的業界人士就已經不在少數,你可得把眼睛擦亮點啊。”

米修斯會意,“放心吧孫姐,我有分寸。”到了這會便也沒去多想昨晚的事。

而玉珍拍賣行坐落在市區的金融地帶,放眼看去,座座摩天大樓成排而立,城市吸引人的地兒莫過於此,恐怕也就當人站在街頭擡眼看向天空時,對比着高樓林立纔會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渺小。

不過萬丈高樓平地起,這些建築卻也是由人而生,此時的米修斯腦子裡無非就是些雜七亂八瑣事,直到先前一步的孫思琪回頭提醒:“臭小子發什麼愣呢?快跟我進來。”

兩人直入大廳,打進門便就走來迎接的幾位身着西服的男士,胸前口袋上標誌着幾個大字“柳氏集團”,其實這整座樓何嘗又不是柳氏集團的資產,那個做主拍拍賣行的柳青青,卻也正是這個集團董事的千金,說起來能夠得到這位大小姐的邀請,不止是孫思琪,連帶對此不太熟悉的米修斯站在這裡的時候,也難免跟着覺得慶幸。

要知道做古玩生意的,肯定少不了要結交一些有權有勢的人,而這柳青青,無疑是機緣巧合下給孫思琪打開了一條“通天之門”。

莫說那胡德發挖了孫思琪牆角,現在光藉着柳家千金親自邀請的這一條信息,便也足夠讓孫思琪在這一行裡穩住腳跟,只要資金吃得開,便絕對少不了慕名而來的合作伙伴。

就在隨着工作人員前往拍賣廳的時間,米修斯也開始注意起來周圍的環境。光是中途經過的地兒,目測也已經不下於上百名員工。

的確是家大業大,不過隨着工作人員乘上電梯之前,一路倒是沒發現多少同行的人,莫不是今天參加拍賣會的人都已經到齊了?亦或是壓根沒幾個人來?

米修斯沒多想,反正那塊白玉印章,估價已經擺在那裡,等真正落實下來,自然不會偏差太遠,這可是以百萬計算的東西,算下分紅,絕對不是筆小數目。

其實到了今天,米修斯也才漸漸有了這個意識,確切的說,白玉印章就是打開自己致富道路的一條大門,而且米修斯踏進這門輕而易舉。

進了拍賣場,可謂燈火輝煌,雖說現在還是大白天,但也許是爲了氣氛需要,這諾大的交易廳完全沒有吸收進外界的陽光。

米修斯掃視四周,落座人數確實不多,不過想想也是,在這裡上的了檯面的東西價值必然不低,更不用說來的人也自然就是常年與古董玩意打交道的“商業”大亨了。

現場沒有看見柳家千金,極少有人扯在一起交談,看起來一切平靜無常,不過米修斯從他們的的眉眼間都看到了一種相似的神色,那便是“凝重”。

很快孫思琪帶着米修斯就坐,此間分了格局相差不大的數十間雅閣,每一間其實都是緊密相連只是用屏風隔離開來,但值得一提的是,就在米修斯入座後的那一會,出於好奇去撫摸繪着山水畫的屏風時,驚奇的發現當中竟有不算太微弱的白光閃進自己的手錶。

米修斯大寫的吃驚,這柳家的實力居然已經雄厚到了這種地步,連不過裝飾用屏風都是個頗有價值的古玩嗎?

孫思琪正要找米修斯說話,恰好捕捉到了這一幕:“臭小子,你幹嘛呢?”

“孫姐,這屏風你看出什麼名堂了沒?”米修斯忙問道。

“屏風?我說你沒事注意這些東西幹嘛啊!”孫思琪話是這麼說,不夠下一秒也隨着米修斯的提醒看了一眼,不過只是隨意打量了下當中的花鳥山林,卻將目光停留在兩側的木製裝潢上。

“這成色不太一般啊......”孫思琪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旋即點點頭很是讚許的語氣:“沒錯,這是金絲楠木。”

“金絲楠木?”米修斯聽說過這個名頭,不過還不太熟悉,接着便追加一句:“這玩意很值錢嗎?”

孫思琪輕笑一聲,倒也樂意爲米修斯解釋:“價比黃金,你說呢?”

米修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拍賣廳其實不單單隻有這些繪着山水的屏風,就連天花板上的吊燈,緊緊合上的窗簾,都是清一色的古色古韻,米修斯心中暗喜,看來這一趟絕對沒有白來,待會若是找個時間去挨個摸摸看看,自己這手錶怎樣也得有個好幾十分鐘可用了吧!

正在米修斯竊喜的那會,站着好幾名震場保安的大門口,傳來一道打破沉靜的笑聲:

“哈哈哈哈,青青,哥哥不請自來了,快出來歡迎我!”

倒是有點王熙鳳的“丹脣未啓笑先聞”的意思,只是當米修斯看見少時進場的那年輕男人時候,纔有股大跌眼鏡的感覺。

如果說那馬家覺是狂霸炫酷吊炸天,那麼這個人,卻是基於馬家覺之上更爲浮誇的男人。

看來果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米修斯印象裡,這樣的打扮的確算是罕見,難不成有點家底的公子哥,品味都是與衆不同的嗎?

只見那白衣年輕男,留着一頭神似貝克漢姆的髮型,正因爲一身純白,穿金戴銀的周身更顯珠光寶氣,而在場等待開場的其他人,連帶米修斯在內都是一身正裝,不過這樣卻也更凸顯出這位後來者的“別具一格”之感。

保鏢倒是沒有攔下這位帶着兩名隨從的年輕男人,估摸着是常來這打轉的熟人,光聽進場的豪邁笑聲以及親暱喊着柳家千金小名的口氣,也能猜個十有八九。

米修斯向來對這樣的人嗤之以鼻,原因是已經有過先例,便沒有什麼心思去特別留意,於是只趁着開場前這點時間悄悄湊到孫思琪耳邊說:“孫姐,我四處看看沒事吧?”

孫思琪點頭:“去吧,距離開始還有十來分鐘呢,而且柳家小姐還沒出現,所以你離座不礙什麼事,只不過別跑的太遠,待會最好就老老實實的陪我在這裡看着。”

“知道。”米修斯笑着離開。

目前的位置是坐在拍賣廳的二樓,整個從下看去其實就是一個圓形的觀望點,雖然每間由同出一轍的屏風隔離,不過座位後還是有一條不算太窄的走道,因此米修斯便沿着自己的位置開始漫步。

看似漫不經心的隨意閒逛,實則米修斯的手一直都沒有停下來。

沒走過一個閣間,便有意無意似的伸出手去碰觸一番,米修斯樂在其中,心底也是一陣興奮,看着自己手錶不斷往前跳動,這是一種比考試成績滿分亦或是賺錢更爲激動的感覺!

差不多經手三四個屏風之後,手錶指針足足跳了十分鐘!

而此刻米修斯頓住了腳步,走到這裡被兩人說話內容吸引,只因米修斯聽見了一個他挺感興趣的關鍵詞。

“聽說這次有件神秘的壓軸品,倒是讓我十分期待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會不會比我的離光蛾紋墜更加值錢?”

“李老闆說笑了,我看吶,無非也就是柳小姐有意留下的一個噱頭,這天底下的寶物雖多,但是據我說知你的那塊明朝玉墜,可差不多算是稀世珍寶了啊!”

“哈哈哈哈,是與不是暫且還不敢說這大話,且看看待會能起到個什麼價吧!”

米修斯看不清屏風裡的兩人模樣,但是聽聲音卻是年紀不小,想必亦是頗有名望的資本家,不過他們口中的玉墜,米修斯倒的確有些感興趣,要知道至始至終去古玩店打工的目的本也就是米修斯爲了賺點外快更爲兼顧自己的興趣喜好,對於歷史這門學科,米修斯向來都是興趣濃厚,其實說起來和學校考古系的陳教授還有些交情,經常也會去聽他老人家的課,於是這一刻起突然生出了一個想法。

米修斯認爲有必要記住今天這場拍賣會的古董名稱,一一簡單做個記錄後回去拿給陳教授參考,這樣可以更加讓自己的眼界開闊並且瞭解各類古玩的性質。

中國文化自然博大精深,到了現今,不單單是追求愛好,更成了追逐名利的條件之一,米修斯想想就亢奮,雖然臉色依舊保持平靜,但那隻戴着手錶的手卻早就安分不下來。

直到一圈下來,米修斯才滿意的回到了自己座位。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到點了,只是遲遲沒看見拍賣會的東道主柳青青的身影。

米修斯屁股還沒坐熱,身邊的孫思琪便問道:“臭小子,去了這幾分鐘是不是聽到什麼好玩的事兒了?”

看着孫思琪一臉微笑,米修斯也跟着現出笑臉:“是啊孫姐,這趟沒白來。”

孫思琪目光又轉向大廳:“我看也差不多快開場了,等會纔是真正讓你大開眼界的時候,而且我看了下,今天到場的都不是一般人,恐怕免不了一場明爭暗鬥。”

米修斯點頭,“不過最終還是價高者得,我是不知道這些大老闆,會不會有拍下一件寶物之後又悔到肉疼的時候......”

孫思琪聞言白了米修斯一眼:“你啊,千金難買心頭愛,人家錢多的用不完,況且很多時候價格被炒翻幾倍的東西,一經轉手只賺不賠,這點道理你難道不懂?”

米修斯干笑道:“自然沒有孫姐您道行高了。”

兩人說笑沒多久,被簇擁着的一位面容姣好的青年女性,身着黑色禮服入了場。

不過這不是米修斯印象的那位柳家小姐,看模樣應當是主持這場拍賣會的定錘人。

所謂一錘定價,主持人只要確定最後一位出價者無人競爭後,拍賣品便自然塵埃落定。

既然這位主持人已經進場,那麼意味着拍賣會馬上就會要開始了,不過當中有個人,卻變得不那麼淡然起來。

“青青呢?我怎麼沒看見她?青青去哪了?青青,青青!”

所有人都循着聲音位置看去,一位白衣青年扶着二樓欄杆,正往下東張西望。

頓時有人竊竊私語議論起來,誰也不知道這男人是來幹嘛的,都知道這裡是個拍賣古玩的地兒,但是這人卻似乎注意力完全都不在此處,而是嘴裡一直嘟囔着柳家小姐的名字。

“孫姐,這人你認識嗎?”米修斯忽的小聲問了句。

孫思琪搖頭,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不啊,估計是柳小姐的熟人吧,別管他了,好戲馬上開始。臭小子,你可得把眼睛擦亮了,能在柳氏集團玉珍拍賣行上出現的東西,絕非凡品哦。”

米修斯笑了笑,“這個我自然知曉,只是孫姐,你今天是不是也打算拍個幾件東西拿回店裡撐場?”

米修斯這句話不是心血來潮,其實孫思琪的古玩店雖然也有不少好東西,但是真正能拿上臺面的,卻少之又少。

孫思琪沒有立刻回答米修斯的話,只是將視線轉向樓下走到臺上去的那位主持人,隨後才慢悠悠的輕點了下頭:“看情況吧,價格高到離譜的,我也沒那能力去拍,雖然上次賭石資金穩固了一些,不過若是針對到這裡,恐怕到頭來血本無歸也說不定。”

“孫姐,你剛不是還說拍的東西再經轉手只賺不賠嗎?”米修斯面色稍驚。

“話是這麼說,但沒個眼力勁的,你光憑喜好去拍,那能一樣麼?”孫思琪微嘆口氣。米修斯嘿嘿笑了兩聲,其實他現在也有判斷寶物的能力,只不過就算自己手再長,也沒辦法伸到樓下去,只要不能摸到寶物身上,那一切都是空口白話。

而就當一切就準備就緒,遲遲不見柳青青出現的那個浮誇青年,又開始鬧騰起來——

“青青人呢,怎麼還不過來?那個下面的稍微慢一點啊,你們老闆都還沒到,急急忙忙個什麼勁呢?”

主持人一臉微笑的擡起頭,看向說話那青年:“先生稍安勿躁,拍賣會馬上開始,這都是按照柳老闆的吩咐進行的,請您保持肅靜,等正式開始的時候,再叫價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