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了,一腳踹開後門,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流淚。
其實說起來,我和王嬌根本不算熟悉,一共也就見過兩次面。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用自己的真誠和善良打動了我,爲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第二次,她用烈火焚盡了受到玷污的身體,給我留下了更大的印象。
我該如何去評價這個女孩呢?
我不知道,只覺得雙眼一片潮溼,而身後的火焰,彷彿也延伸到了我的心裡,然後通過我的眼球,傳達着內心的憤怒。
那是復仇的熊熊之火。
“林峰,你給我站住!”
然而正當我甩開追兵,朝着馬路方向奮力狂奔着時候,耳邊,卻忽然傳來一聲恐怖的尖叫,宛如利劍一般,刺穿了我的耳膜。
我快速回頭,看見身披紅衣的蘇執事,正面目含煞地站在失火的房間外,在她身後,至少跟隨着十幾個拿刀的漢子,每一個人望向我的目光,都瀰漫着無窮的怨毒。
蘇執事對我大喊,“林峰,你若回來,束手就擒,之前的事還有得商量,你若敢跑,把這裡的事情宣揚出去,往後餘生,將會受到光復會無窮無盡的追殺!”
我狠狠地回罵道,“去你媽媽的蛋,老毒婦,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忽然點頭,說呵呵,好!
然後蘇執事動了動,身體便宛如那投石機一般,輕巧地凌空躍起,迅猛無比地衝向了我。望着她那快成影子般的身法,我心中的恐懼感瞬間被放大,唯有埋頭猛衝,不顧一切地狂奔起來。
“呵呵,你跑不掉的!”
蘇執事那咯咯的嬌笑聲,宛如跗骨之蛆一般,在陰冷的暮色中來回跌宕,忽之在左,忽然在右,原本幾十米的距離,轉瞬間已被拉近了一般。
這毒婦,身法這麼快!
我心中大驚,要知道自從獲得了噬神蠱之後,我日夜接受它的溫養,無論體質還是身體的爆發力,都遠遠優於常人,逃命的速度更是快到了極點。
然而這女人的身法卻比我快了一倍不止,沒等我跑出百米之外,身後已經閃過一道勁風,我本能地回頭去看,視線中卻又一隻森白的小手,在夜幕中放大,宛如那壓頂的泰山,朝我頭上籠罩下來。
這輕飄飄的一掌,竟然我感到無端的恐怖,渾身所有肌肉都僵化了一般,絲毫生不出閃躲的念頭。
什麼是高手,這就是高手!
倘若放在平時,或許我除了束手就擒,已經找不到另外的選擇。然而,就在我即將要放棄的那一瞬,王嬌那被烈火吞噬的樣子,又再一次跳躍入腦,深深刺痛我的內心。
去你孃的!人死鳥朝上,男人大丈夫,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尊嚴!
啊……
心中那團火焰在飛速地膨脹,促使我發出了一聲怒喊,左手之上,一股森冷如冰的氣流匯聚起了強風,我將左臂一橫,五指暴扣,化作鷹隼的爪牙,反抓向蘇執事的胸口。
她見識到了我的厲害,眼中驀地一寒,身體反射而起,避開我的一爪,口中大驚道,“你這小子,從哪裡來的……”
“去死!”
我雙眼盡赤,瀰漫着數不清的復仇慾念,回身趕上這個外表柔弱,實則心腸毒過蛇蠍的女人,雙拳盡出。她揮掌來迎,纖纖玉指中,有着縱橫的氣息纏繞,化作無形的氣網,將我的拳頭盡數擋下,口中卻婉轉笑道,
“姐姐果然看走眼了,沒想到你身體中居然還有這樣一股力量,呵呵……早知如此,我就不用那張半成品的子母玄鬥符了。”
她一邊淺笑,一邊輾轉騰挪,輕鬆化解我的攻勢。
我連續兩拳,拳拳都打中了目標,卻猶如泥牛入海,感覺一身氣勁全都宣泄在了空處,心中涌出無邊的怒吼,拳風越發急促,飛起又是一腳,將這女人纏繞上來的雙手逼退,口中怒罵道,
“你這臭婆娘,心思簡直比豺狼更毒,我不殺你,枉爲人!”
她咯咯冷笑,身法不停,化作一道幻影,輕鬆閃開我所有的攻勢,口中卻嘖嘖出聲,“可惜,你空有一座寶藏,卻不曉得該如何將它發揮出來,不如從了姐姐,讓我指點你,應該如何操控這樣的力量。”
“你去死!”
我眼中燃燒的恨意,足以將這夜空全都蒸發引燃,紅着眼睛大喊,“像你這種蛇蠍心腸女人,就算掌握了力量,又能如何,既然是魔鬼,就該回到地獄!”
此言一出,我手中氣息大震,橫向一掌,拍出一道強流,這女人將纖腰一扭,輕鬆閃避,隨即一臉輕蔑地笑出聲,說你呀你,還是不能理解何爲修行。所謂修行者,就是一幫與天爭命的不法狂徒,只要你達到了某種境界,就算老天爺的旨意也是可以違背的,區區善惡之心,又有什麼關係?
我怒然出拳,厲吼一聲,說你放屁,誰不是爹媽養大的?只要是生命,都有追求生存的權力,你憑什麼,要生生掐斷別人的命運!
她避開我的拳頭,臉色驟然轉冷,鬼魅般欺身而來,避開了我的重拳,將手指按壓在我的心口,口中冷漠一笑,說教你了半天,誰曉得只是顆不懂得開竅的榆木腦袋,老孃沒耐心了,你去死吧!
她手指生光,吞吐出一股氣流,我驀然感到胸口一通,被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拍中,嘴裡“啊呀”一聲,身體化作一片枯葉,隨風而倒。
“既然你有那麼多大道理,那就帶着它們,說給勾魂的無常吧!”
她一臉怒容,眼中的寒意快要凝聚成冰塊,忽然將手腕豎起,隔空拍向我的胸口。
我感到一股風壓臨體,連擡頭的力氣都不曾具備——這老妖婆的境界至少比我高了兩層樓,就算我藉助噬神蠱的戾氣爆發,也掙脫不了被老貓調戲的老鼠命運。
掌風爲止,漫天星雲卻已隨之涌動,空氣中炁場全都被匯聚到一點之上。
我感到一股令人心生絕望的氣流,猶如壓頂的颶風,朝我當頭掃來,其勢之猛,壓得我完全喘不過氣來。
就這樣,結束了嗎?
我雙眼一黑,感到人生幾多無趣,其實這樣結束了,也挺好。
可老天爺偏偏愛開我的玩笑,就在我放棄抵抗,決心受死那一瞬間,腦後卻另有光華閃過,一束亮光,沖天而起,化作破浪的尖錐,直刺蘇執事的手心。
同時傳來的,還有一道蒼老的怒吼,“妖婦,休得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