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求終於明白過來了,原來這些與自己同船的人全是洞庭十二塢的同夥,他們自稱長江
七鬼,自然是不懼水的,渡船的傾翻想必也是他們的傑作!自己一時大意,竟讓他們的計謀
從容得逞!
沒等幽求有所舉措,水中七人齊聲怪笑後一個猛扎入水,很快全都消失不見!
轉瞬之間,江面上已只有幾段飄浮着的圓木及雜亂的物什,在這些物什下都不可能隱藏
一個大活人!
幽求武功已臻化境,生性又極爲自負,不料今日卻接連上當,空有一身武功卻只能任對
手從容離去,這如何不讓他狂怒至極?
幽求長吸了一口氣,方讓心緒稍定.他心C忖道:“那小子會在何處?聽長江七鬼的口
氣,是衝他而來的,而且必不會傷了他,可過江面一覽無遺,他們又如何能將他帶走,卻不
爲我所察覺?難道他們會將他也從水底帶走不成?”
這顯然不太可能!
但如果連這一種可能也被否定了,那麼就再也沒有別的可能了。
一時間,足智多謀的幽求也怔住了,默默地立於船上,任憑船隻隨波逐流。
不經意間他忽然想到了一點:“爲什麼自始至終連小木的呼叫聲也沒有聽到?小木曾說
他一定會跟隨自己以圖報仇,那麼當他落水時,應該爲無法跟隨自己而驚慌呀!”
即使小木不會如此想,但無論如何,一個十歲的孩子突然遇到這樣的意外時,必定會不
由自主地失聲驚叫!
但小木卻未曾如此!
推一可以解釋的理由就是在變故發生之前,小木就已知情了、也許就在幽求鑽出船艙時,
“長江七鬼”便已把他們的真正身份及計劃告訴了小木!
由此也可以推斷小木其實始終都在尋找逃離自己的機會,而洞庭十二塢的人及長江七鬼
的出現,等於爲他提供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想到這兒,幽求心中的憤怒反倒一下於消退了不少,他的臉上甚至有了滿意的淡淡笑意!
他是滿意於自己的眼光,看來小木的心智還在他的估計之上!小木知道審時度勢,在沒
有覓得極有把握的機會時,他決不會輕舉妄動!
這更堅定了幽求要尋找小木的決心!
這時,他的心中浮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他發現整件事情的前前後後,自己仍有些地方
沒有考慮清楚,但一時又不能想出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他的目光投向遠方,那幾艘洞庭十二塢的船隻已成了隱隱約約的黑點。
修地,靈光一閃。幽求幾乎失聲叫了出來,他終於明白自己忽略了什麼!
他忽略了一個人,這個人便是船老大!
除了他與小木之外,船上共有七名船客,這七人恰好便是“長江七鬼”,在船身傾覆之
後,他們七人都在幽求面前出現過!
惟一沒有出現的便是船老大!
一個擺渡的人自然不可能這麼快便沉入水中遇害。那麼,船老大又去了什麼地方?他的
消失與小木的消失,其中有沒有什麼聯繫呢?
幽求終究是幽求,他的眉頭先是緊緊地皺着,漸漸地,眉頭慢慢展開了,臉上甚至有了
笑意。
※※※
洞庭湖。
洞庭湖位於長江中下游南側,人稱“八百里洞庭”,由於湖泊有四處與長江相通。每年
都有大量的泥沙在湖泊的西北部淤積,使得湖面日益變小,淤積而成的陸地把洞庭湖分割成
東洞庭、西洞庭、南洞庭三大部分一—但這是後話。
此時觀洞庭,仍是煙波浩渺。
洞庭湖畔有一座山名爲君山,此山在洞庭四周諸山中,算不得最高,卻是極爲險峻,到
了半山腰,便出現了一片平坦的地勢。
洞庭十二塢的總舵就設在這一片平坦開闊的山間。洞庭十二塢管轄有上千弟子;他們長
年累月生活在八百里洞庭內,或是滔滔長江上,總舵雖在君山,但勢力卻影響至江南地區,
與接天樓、伏龍堡呈三足鼎立之勢。
這一切都離不開其總舵主阮十三多年的苦心經營。
權力帶給人的無疑是意氣風發、春風得意,但因爲權力有着近乎邪異的勉力,它無時無
刻都會被旁人窺視着。所以身在權力巔峰的人,幾乎沒有幾個人是真正快樂的。
在洞庭十二塢幫衆的印象中,總舵主幾乎從來沒有笑容,他永遠是陰鬱的,消瘦的臉上
最多的表情就是深深的沉思。
此刻,阮十三的臉上更是烏雲密佈!離牧野靜風定下的期限已只剩三天!三天前,洞庭
十二塢麾下的怒蛟旗飛鴿傳書給他,言稱找到了小木的下落,他們準備利用長江天險,劫下
小木;二天前,怒蛟旗的飛鴿傳書又至,這一次帶給阮十三的是一個大大的驚喜:怒蛟旗的
人馬已經成功地從幽求手中劫下小木!
聞得此訊,阮十三立即派出麾下天鷹旗的人順江而下,接應怒蛟旗。
按理,怒蛟旗與天鷹旗應該在昨夜或今晨返回總舵了,但此時已是日偏西山,兩旗人馬
仍是寥無蹤影!
阮十三本就是多疑之人,此時更是心中疑慮重重!
他甚至想到了怒蛟旗的人馬會不會借洞庭十二塢多事之秋,設法擺脫洞庭十二塢的約束!
怒蛟旗原爲長江上的一個幫派,名爲怒蛟幫,後爲阮十三所吞併,改爲怒蛟旗,爲了安撫人
心,阮十三讓怒蛟幫幫主史浪做了該旗旗主,但在阮十三的內心深處,最不放心的就是怒蛟
旗。沒想到這一次怒蛟旗不但第一時間尋到小木的下落,而且成功將之劫下!這讓阮十三心
中頗有些不是滋味,但無論如何,欣喜之情是主要的。
但怒蛟旗久候不至,阮十三疑雲頓生!他醒悟到如果怒蛟旗劫下小木後,悄悄隱匿遁走,
卻暗示幽求此事是洞庭十二塢所爲,那麼幽求勢必對洞庭十二塢不利,而怒蛟旗卻可以藉此
機會,成功擺脫洞庭十二塢的控制,重新成爲獨立的幫派……
阮十三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本就消瘦的臉龐在短短的幾日中,又瘦了一圈,雙目卻因此
而顯得格外精亮,那眼神中有不安、驚疑,以及瘋狂!
他沒有再派人手去追查怒蛟旗的下落,因爲他還有另一層的顧慮;他不能讓總舵力量空
虛!
阮十三清瘦的身軀深深地陷入議事堂北向的那張大交椅中,他座下共有六旗,此時在座
的共有四位旗主。
四位旗主不經意中發現一向愛着白、藍兩色長衫的總舵主,今天卻一反常態,身着一件
黑色的衣衫!
黑色,豈非代表着死亡?
衆人的心情不由更爲沉重!空氣沉悶凝重至極!
倏地一陣鳥翼撲騰之聲傳入衆人耳中,衆人精神齊齊一振。擡眼望去,只見一隻銀色的
飛鴿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從議事堂正門穿掠而入,略作盤旋,輕盈地落在了阮十三的肩上!
阮十三本是略顯病態的蒼白臉上頓時有了紅暈之色!他直起腰來,小心翼翼地取下信鴿
足上所縛的紙條!
紙上僅有廖廖數字:欲見天鷹旗主,可至堂外相見!
阮十三的身子不易察覺地一顫,臉上的紅暈迅速消退,變得更爲蒼白!
這絕不會是天鷹旗主所書寫的信箋!
阮十三極爲緩慢地從交椅上站起,他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彷彿他的身上正承受着千斤
重壓!
四大旗主意識到事有突變,紛紛站起。
阮十三掃了其屬下一眼,然後徑直向議事堂門外走去。四大旗主不敢房慢,緊隨其後。
在阮十三跨出議事堂正門的那一剎間。他的身子突然僵住了。
議事堂外的廣場上立着兩個人,一個倚着廣場中心的旗杆,頭顱低垂。頭髮披散一一但
阮十三仍是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天鷹旗主洪後城!
靜立於洪後城身邊的人高大偉岸,白衫飄揚,目光狂傲不可一世!
大堂內的五人都未見過此人,但在這一刻,他們都已經知道,出現在衆人面前的,一定
是幽求!
唯有身具這般氣勢的人,才能力挫牧野靜民那等絕世高手!
阮十三覺得手心處變得一片冰涼!他聽到遠處有驚呼聲、示警聲、刀劍出鞘聲……顯然,
洞庭十二塢本是極爲嚴密的防守,在幽求面前卻根本不值一曬!當幽求已進入總舵的核心時,
環守四周的人才回過神來!
阮十三以眼角的餘光看到他的弟子正從四面八方向這邊涌至,刀劍之刃在夕陽的照射下,
泛出如血一般的光芒!
阮十三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自己惶然撲至的屬下非但無法對幽求構成威脅,
此時此刻,反倒成了對幽求的襯托!
那數以百計的洞庭十二塢屬衆撲向幽求時,不過如同兇狠地撲向巨礁的海浪而已,氣勢
再如何的磅礴,終是無法撼動對方分毫,反而會將自己撞得粉碎!
阮十三生平第一次感覺到成百上千的屬衆,原來並不等於強大!
幽求銳利如劍的目光落在了阮十三的身上,緩緩地道:“如果沒有你的手下旗主引路,
也許我無法趕在怒蛟旗之前,到達這兒!”
頓了一頓,義道:“你的旗主貪生怕死,我想你必定欲殺了他,故我已代勞了。”
阮十三的目光一跳,卻並沒有再看倚在旗杆上的天鷹旗主洪後城,而是道:“你獨闖洞
庭十二塢,未免太高估了自己!”
連他自己都覺得此言極爲蒼白無力!
幽求傲然一笑!
他的笑,讓人覺得他就像天空中的一片孤傲雲彩,根本不是凡夫俗子所能夠明白、能夠
觸摸的!
※※※
與長江相接通的一個不大的湖泊上停着二艘船,一大一小。大船上站滿了人,不在三十
名之下,無論高矮胖瘦,皆有一股悍然之氣,顯然,他們不會是普通漁人。
他們的目光全都落在遠處小湖與長江相連的湖口那邊,神情焦慮,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終於一個小小的黑點落入了衆人的視野之中!
衆人頓時有了興奮之色,齊齊把目光集中立於大船船頭的一位面色焦黃、高額塌鼻的中
年人身上。
高額塌鼻的中年人吁了一口氣,對早已靜立於小船上的四名剽悍男子揮了揮手。
小船立即如箭射出!
不一會兒,小船已經靠近那個“黑點”,此時已可以看清它,原來是兩隻竹製的雞籠子!
小船放慢速度,向在湖面上一沉一浮的雞籠子靠去。
倏地,“嘩啦啦”一陣響,與雞籠相隔不過一丈之隔的地方猛地冒出一個溼淋淋的腦袋!
幾乎同時,在雞籠四周又先後浮現出六個人!
小船上人卻並不意外,而是大聲道:“成功了嗎?”
“快將這小子提到船上吧!那白髮老鬼的武功高得可怕!若非我們幾人功夫了很,只怕
早已去東海做龍王女婿了!”
說話的赫然是長江七鬼之一,那文弱書生模樣的人。長江七鬼冒出水面,皆顯得有些興
奮。
聽得此言,小船上的人亦是喜形於色,他們趕緊將在水中浮沉的雞籠子提上船,隨即飛
速向大船返回,長江七鬼各展水上絕技,尾隨其後。
兩船甫一接近,小船上的人立即將兩隻並作一處的雞籠子拆開,出現在衆人面前的並不
是雞,而是溼淋淋的少年小木!
原來在幽求鑽出船艙的一剎那,與小水緊挨着的文弱書生就迅速封住了小木的啞穴,與
其他穴道。小木本就感覺到船上有些蹊蹺,所以對此突變,並不十分驚訝!
在老婆子的幫助下,文弱書生利索地將小木套入兩隻雞籠當中.雞籠顯然是特製的,小
木置身其中,除了感覺漆黑一片之外,倒也並無不適!
“轟”地一聲響之後,小木但覺身子向下直落,隨即便感到籠子在水中一浮一沉!最初
的驚駭過去後,小木發現他的頭部正好枕着一物,無論如何沉浮,江水至多隻能浸溼他的身
子。卻不會影響他的呼吸!
小木心中稻定,暗忖這一行人對自己多半沒有惡意!既然已落入對方手中,他索性靜下
心來,隨波逐流。
此時,小木乍一見陽光,不由眯起了眼睛,便有一人將地攔腰抱起,縱身一躍,落在大
船甲板上!
船上頓時響起一陣歡呼聲!他們正是洞庭十二塢怒蛟旗的屬衆,見業已成功劫下小木,
都興奮莫名,紛紛上前圍觀被擱置甲板上的小木!
被這麼多人饒有興趣地觀看,其滋味當然不太好受。好在這時那塌鼻高額的中年人排衆
上前,將小木被封的穴道—一拍開。
小木看了他一眼,慢慢站起,並不開口,臉上也找不到劫後餘生的害怕!
便有一人叫道:“小子,還不快謝過我們旗主的救命之恩?”
小木低頭看着不斷從身上滴落的水珠,卻不開口,心中暗忖道:“你們與我素不相識,
卻出手救我,多半是有所圖,我又何必謝你們?”
衆人見他沉默不語,皆是一怔,復而笑罵道:“這小子多半是嚇傻了!”
小木心中冷哼一聲。
這時,湖中“嘩啦啦”一陣響,隨後船身一顆,卻是長江七鬼齊齊躍上船來。
高額塌鼻的中年人乃怒蛟旗旗主史浪,當他還是怒蛟幫幫主時,長江七鬼亦在幫中,與
他甚爲投緣,但後來洞庭十二塢吞併了怒蛟幫後,長江七鬼便退出了怒蛟幫。這一次,他們
是衝着與史浪的私交纔出手的。
史浪趕緊迎上去,拱手道:“若非諸位出手,只怕兄弟我是無法劫下這小子的。”
書生模樣的人乃七鬼中的“梭子鬼”刁闢,他道:“阮十三知悉幫主你找到這小子的下
落,卻未派人來接應,分明是想借刀殺人!”
史浪趕緊道:“我不再是什麼幫主了,刁兄弟切莫如此稱呼。”長江七鬼不止一次勸他
反出洞庭十二塢,但均被他婉拒了。
刁闢見他對此事如此敏感,心知阮十三已在他心中形成積威,暗歎一聲,道:“事已辦
妥,我們也不便在此久留,以免給阮十三落下口實,說你勾結舊部,有所圖謀.只是有一事
還想提醒兄弟你:此次趕赴總航,切莫走水路,一則那白髮老鬼極可能會在水路守候;二來
也許阮十三已另派人手在上游等候、到時也許這一功勞又會被他人分去一勺,阮十三生性多
疑,兄弟你對他忠心耿耿,但他仍是沒有把你視作心腹,他絕不希望你的功勞太大。”
史浪苦笑了一下,不曾開口。
長江七鬼相視一眼,向史浪道了一聲:“後會有期”!隨即齊齊倒掠,直落水中,在水
中劃出七條水線,飛快地朝湖岸射去!
史浪看着湖面上漸遊漸遠的長江七鬼,出了一會兒神,方轉身沉聲道:“棄船,走旱
路!”
小木被怒蛟旗的人挾裹其中,沿旱路向西而行,衆人見小木沉默寡言,又是如此年幼,
故除了防備他逃走外,言談時倒也不避開他.從衆人的言語問,小木對怒蛟旗劫救自己的原
因已大致明白、他一直被安置在一輛馬車中,兩側窗簾低垂,又有兩名怒蛟旗的弟子一左一
右坐在身邊,所以他根本沒有逃遁的機會。
行至第二日,一直未曾開口的小木突然對自己身旁的兩人道:“我要見你們旗主!”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根本不曾落在他身邊的兩個人身上。
兩人齊齊一怔,復而怒極而笑!其中一人道:“小雜種,口氣倒是不小,還真把自己當
小少爺了!”
小木淡淡地道:“此事關係着你們的性命……”
“小子信口雌黃,大爺我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另一人吼了一聲,揮起蒲扇大的巴掌就
往小木扇來!他們爲了一個十歲小兒疲於奔命,心中本就窩了一肚子火,此時再也忍耐不住
了。
那人巨掌眼看就要重重扇到小木臉上時,倏然發現小木並指如劍,由一個極爲刁鑽的角
度直戳他手腕的“大陵穴”!
其手法之精妙快捷,大出那人的意料之外!那人大驚之下,強行收勢,卻覺眼前一花,
小木的左手已準確無誤地戳中他臉上“承沽”、“四白”二穴!
這兩個穴位皆非要穴,卻與臉部神經息息相通,此人但覺眼前金星四冒,鼻子酸澀無比
一時間,淚涕齊下,頗不好受!
狂怒之下,不顧視線已被淚水模糊,揮起巨拳就向小木擊去!
“砰”地一聲巨響,剛猛一拳已被人生生擋住!
那人一愕之下,透過朦朧淚眼,發現擋下自己全力一擊的竟是自己的同伴!只聽得他道:
“若是這小子有個三長兩短,老兄你有十條命搭進去也不夠!”
這時,外面響起史浪的聲音:“誰若傷了這小兒,我就要他的命!”
吃了虧的漢子總算冷靜了些,積怨無從發泄,一時氣喘如牛,恨不得將小木生吞活剝!
小木心中暗歎一聲,忖道:“我本是想提醒你們此時匆匆趕回總舵,等候你們的極可能
是那白髮老兒.既然你們不肯聽,那也只能怨你們命短了!”
史浪擔心途中會有什麼閃失,故中途幾乎從不打尖住宿,馬不停蹄地向西而行.只是他
們常年累月生活於水上,對旱路甚爲生疏,中途有不少迂迴,故起至洞庭湖時,比走水路所
花的時間尚要多一些。
第三天晨曦微露時,君山遠遠在目,因連日奔波而疲勞不堪的怒蛟旗屬衆精神爲之一振!
史浪一直懸着的心這才稍稍落定.前幾日長江七鬼的話對他觸動頗大,暗忖如果小木在
自己手上走脫,只怕在阮十三看來,會是功不抵過!
他看了遠處晨霧繚繞的君山一眼,朗聲道:“兄弟們振作點精神,待交了差,我們去東
寨找點樂子,由我請客!”
話音甫落,一時歡呼聲四起,一個破鑼般的聲音高呼道:“老子半個多月沒開葷了,那
水月樓的娘們兒……嘖嘖……哈哈哈……”
另一個尖細的聲音道:“即使老六現在見了一頭母豬也是雙眼皮的……”
被稱作老六的人罵道:“拿老子開心,看老子不把你這隻醉描扔進酒缸中淹個半死!”
“醉描”大吸鼻子,邊嘖嘴邊道:“世上哪有能淹死我的酒?”
另一精瘦漢子笑道:“不錯,別人是有奶就是娘,而你卻是有酒就是爹。”
“醉描”與此人捱得頗近,冷不妨在對方坐騎上猛抽一鞭,那馬突受奇痛,長嘶一聲。
如箭射出!精瘦漢子猝不及防,嚇了一大跳,叫了一聲“媽呀”,一把抱住馬脖子,死不鬆
手!
“醉貓”與衆人齊聲大笑起來,眼見一人一騎絕塵而去!
馬車上的小木聽到外面的喧鬧,隱隱感覺多半是洞庭十二塢的總舵快要到了。
忽又聽得前方有急促的馬蹄聲向這邊快速逼近,隨即聽到車外衆人高聲打趣道:“喂,
老吉,怎麼還緊抱着馬脖子如此親熱?”
鬨笑聲中,車內看守着小木的兩個人頓顯坐立不安,只想也出去胡鬧一番。
馬蹄聲已在幾丈開外!
倏地,外面所有的鬨笑聲齊齊嘎然而止!
剩下的唯有馬蹄聲與車輪轆轆聲。
如此變化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顯得有些詭秘!
車內兩人齊齊色變!小木也暗暗心驚!
隨即聽得“醉貓”有些扭曲失真的聲音響起:“他……他……死了!”
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