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得屋內有呻吟聲,無論是寒掠,還是婁射日,抑或是禹詩、都陵,都吃驚不小!
牧野靜風向都曄沽爍鮁凵??劑炅⒓匆桓黽?鉸尤胛葜校?
隨即聽得“砰”地一聲響,像是木椽斷裂的聲音,很快都陵又閃身而出,他的腋下赫然
夾着一個披頭散髮、渾身血污的老婦人,她雖是睜着雙眼,卻黯然無神!
衆人相顧失色,一直一臉漠然的葉飛飛此時神色亦不由一變。
都陵將那婦人擲於地上,喝道:“你是什麼人?怎會藏在夾壁中?”
老婦人顫聲道:“寒……寒老可在?”
寒掠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老婦人正是他一直要找的段眉,他正待開口,卻見牧野靜風向
他搖了搖手,示意他噤聲。
寒掠不明牧野靜風的用意,亦只好閉口不言,心中卻是激動不已。
牧野靜風清咳一聲,道:“前輩所說的寒老是誰?”
寒掠聽得此言,不由一怔!
段眉呻吟着道:“看來,你們不是風宮……中人了,寒老……乃風官四老之一的寒……
掠!”
牧野靜風看了寒掠一眼,道:“在下乃上官呂蒙,我與幾位朋友聽說昨夜鎮上有風宮中
人出現,才匆匆趕來的。”
上官呂蒙乃武林十大名門中的上官世家當家人,與牧野靜風年歲正好相仿。
聽到這兒,禹詩已隱隱覺察到牧野靜風的用意!
段眉顫聲道:“原來是上……上官大俠,昨夜風宮四老之一的寒掠將我設計擒住,要我
交出一物,我經受不住他的拷打,只好……只好交出了他所要的東西,以保全性命!”
寒掠大怒,未及開口,牧野靜風森冷的目光已掃至,將他的話生生逼回!同時他亦猛然
意識到如果自己此時輕易動怒,反而會讓他人覺得自己心虛,當下強捺怒火,冷哼兩聲。
牧野靜風道:“不知前輩被他劫去的是什麼東西?”
段眉緩緩搖頭,道:“告訴你們又有什麼用?風宮勢力……極盛,人人皆是殺人不眨眼
的魔頭,無惡不做,難道……還能指望狗嘴下有骨頭渣麼?‘在不知情的人聽來,她這
一番
話真的將牧野靜風當作”上官大俠“了,向他大倒苦水,而牧野靜風卻知道段眉是藉此
機會
以發泄心頭之恨!
牧野靜風道:“邪終不能勝正,何況既然東西已被劫走,前輩又需避諱什麼?”
段眉無神的眸子轉了轉,終於道:“被劫走的是部絕世刀訣!”
一時間,周遭寂靜得有些詭異!
空氣頓時緊張起來。
牧野靜風緩聲道:“你只管將真相說出,我會爲你作主!只是寒掠武功極高,又有什麼
樣的絕世刀訣可以讓他動心?”
段眉哼了一聲,道:“只怕世間再無刀法可比此刀訣所載的刀法更高明!”
“是麼?”牧野靜風向都陵使了個眼色,又道:“前輩傷勢頗重,需得好好調養,我們
會盡力爲你找回刀訣。”
段眉一語雙關地道:“上官大俠,你……可要言而有信!否則我就是做鬼也不放過害我
的人!”說到後來,其聲之淒厲,讓人不忍多聽!
已極少過問宮中事務的葉飛飛見段眉情形太過悽慘,這時不由對都陵吩咐道:“都陵兄
弟,好生照顧這位前輩。”
都陵點了點頭,招來幾名風宮弟子,將一身血污的段眉擡了出去。
牧野靜風待他們走遠後,方微微一笑,道:“原來寒老早已經得到了刀訣,只是與我們
開個玩笑,讓我等空擔心一場!哈哈哈……我早就猜知以寒老的武功與心智,怎麼可能
連一
個老婆子也對付不了?禹老,你說呢?”
禹詩發現事情有些蹊蹺之處,但卻無法將其中玄奧看透,見牧野靜風詢問自己,他便道
:“寒老,刀訣是宮主師門之物,你還是交給宮主吧?”
寒掠倏然起身,狂怒遭:“這明明是一個陰謀,難道你們竟看不出來?禹詩,莫非連你
也信不過我寒掠?”
禹詩心道:“我豈有不知你絕不會吞沒刀訣?但如今局面對你極爲不利,連我也是愛莫
能助!”當下他緘默不言!
寒掠見禹詩竟也明哲保身,心中之失望、氣憤可想而知!
從昨夜起,寒掠便遇事不順,心中早已鬱積了太多的鬱悶之氣,而後因爲擔心牧野靜風
怪罪,又提心吊膽,現在他竟然蒙上了不白之冤,此刻再也忍耐不住,滿腔怒火突然全
面爆
發!
他後退一步,外袍無風自鼓,本就陰鷙的神情此刻更是殺機隱現!
他嘶聲道:“我寒掠雖然算不得英雄豪傑,但自進入風宮至今,一直忠心耿耿,爲風宮
南征北戰,出力無數,雖歷盡曲折,而不曾有半點悔意!刀訣失蹤之事,我自有責任,
但卻
絕對未曾私吞此刀訣,若是有人再如此誣陷於老夫,就是天王老子,老夫也要與他殺個
明白!”
“住口!你怎可在宮主面前如此無禮?”禹詩冷聲喝道。
在風宮四老中,禹詩無論武功、威望,都是遠遠凌駕於其他三人之上,這一聲冷喝,頓
時讓寒掠清醒不少!
牧野靜風冷冷地道:“寒掠,你是以從前的功勞來威壓我麼?”
寒掠喘了幾口粗氣,氣哼哼地道:“屬下不敢!”
牧野靜風冷笑一聲:“你有什麼不敢的?你殺了風宮弟子,製造假象,但你忘記了一點,
除非兇手是他們極爲熟悉的人,否則不可能在毫無打鬥的情況下一招之內就將他們全解
決了!
你擔心我過早趕到這兒,會使你露出馬腳,於是沒有飛鴿傳書將此事稟報於我。你處心
積慮,
其目的就是爲了得到刀訣,因爲除了我之外,你是惟一知道這刀訣的威力之人!這刀訣
中所
記載的刀法就是當年範書與我決戰時的刀法,我幾乎命喪這一招之下,你一心想奪得此
刀訣,
用意何在?‘牧野靜風語氣咄咄逼人,卻句句成理,讓人頓時心生無懈可擊之感!下意
識中
不由認同了他的話,認定寒掠的確私吞了刀訣!
禹詩聽到這兒,心頭驀然一動,井起一個念頭!連他自己都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趕緊
打住。
他想到了殺人者會不會就是牧野靜風?因爲牧野靜風也有機會突襲四名風宮死士!若真
是這樣,那麼惟一的解釋就是牧野靜風已一心要置寒掠於死地!
莫非,他要爲他的亡妻蒙敏報仇?
寒掠剛剛平息少許的怒焰這時又“騰”地高漲起來!
他一聲怪笑如鬼泣,嘶啞着聲音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如果宮主一心要殺我寒掠,
便請出手!”
婁射日此時幾乎已是靈魂出竅!他本以爲這次追隨寒掠辦理此事,會有立功機會,沒想
到會落到這般地步,一旦宮主與寒掠反目,那自己必定難以倖免!
正值劍拔弩張之際,一直悄然立於一側的白辰忽然“撲通”一聲跪在牧野靜風面前,道
:“屬下該死!”
寒掠先是一怔,隨即料定他是爲自己飲酒誤事而後悔了,要向牧野靜風請罪!
當下他喝斥道:“起來!宮主有心殺我,就算你將那老婆子引來了,今日我也一樣難以
倖免!”
牧野靜風對白辰道:“小兄弟,好歹此時我還是宮主,你若有什麼事,不妨直說吧。”
白辰惶然道:“屬下不敢說!”
牧野靜風勃然怒道:“我讓你說你就說,有何不敢?!”
白辰道:“我若說了,寒老定不會放過我的!”
寒掠一呆,復而仰天長笑,笑聲中充滿了無限怨毒之意!
他沒有料到,此時此刻,連一向不學無術的白辰也會對他落井下石!
但聽得牧野靜風厲聲道:“說!想在我面前殺人滅口,只怕沒那麼容易!”
白辰道:“是!昨夜,我們幾人從老婆於那兒得到刀訣後,屬下以爲可以向宮主交差了,
心中很是輕鬆,沒想到寒老卻找到我,要我與他一道矇騙宮主,他威脅我說若是我不照
辦,
他便對我平日的劣行一一問罪,無奈我只好答應了。寒老殺了四名兄弟後,爲了讓宮主
完全
相信這是外人所爲,他讓我自刺一刀,並給了我二粒藥丸,說是對我的傷口有好處!”
白辰話音剛落,寒掠喝了一聲:“放屁!小子,我定將你碎屍萬段!”
他之所以沒有出手,是因爲他還有一些理智,知道此時若是出手,只會落下殺人滅口的
把柄!
白辰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團,慢慢展開,但見其中赫然有一粒淡黃色的藥丸!
白辰道:“這是剩下的一粒藥丸,請宮主明察!”
牧野靜風只看了一眼,便對禹詩道:“禹老見識廣博,煩勞你看一看!”
禹詩接過藥丸,神色凝重,他將藥丸放到鼻子旁嗅了嗅,沉吟片刻,道:“這的確是寒
老獨有的寒魄丸,對止血療傷有極好的功效!”
其實乍見藥丸,寒掠就已認出這的確是他給白辰的寒魄丸,但當時自己親眼看見白辰當
着他的面將藥丸服下,白辰手頭怎麼會還有一顆?
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
牧野靜風肅然道:“誣陷尊長會受怎樣的懲治,你可知道?”
白辰道:“屬下絕無半句謊言!”
寒掠嘶聲長笑,聲音充滿了無限怨毒之意,讓人不忍多聽!笑聲中,他的兩隻衣袖突然
“吧”地一聲爆裂成碎片,如亂蝶般飄落!
定是他狂怒至極,內家真力不知不覺貫於雙臂,卻又強忍不發,以至於將衣袖生生“擠”
裂了!
白辰心中一凜,暗忖道:“老傢伙好可怕的內家真力!”
牧野靜風不動聲色地望着如瘋如狂的寒掠,臉上竟難以找到怒意!
禹詩看在眼裡,心中暗歎一聲,忖道:“宮主遠比寒老深謀遠慮,寒老越是激憤,就越
顯得他自己心浮氣躁,讓人懷疑他是否真的心虛了。”
牧野靜風終於不帶絲毫情感地說了一句:“寒老,如果你願現在悔過,交出刀訣,我可
以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寒掠哼哼冷笑道:“老夫根本沒有什麼刀訣!”
禹詩心中暗歎一聲。
他知道這一次寒掠多半難以倖免遇難,禹詩雖然隱隱察覺到什麼,但一切都只能停留在
一種感覺,一種猜測上。
牧野靜風把一切做得無懈可擊!
這時,都陵安置好段眉,折返而回,向牧野靜風覆命。
牧野靜風微微點頭,道:“你去查一查寒老居住的屋子,看一看能否找到刀訣!”
都陵領命而去,寒掠有恃無恐,冷笑連連。
一刻鐘後,都陵匆匆返回,手中捧着一本書,呈向牧野靜風道:“宮主,書中有夾頁,
很像是刀訣,屬下不敢細看,請宮主過目!”
牧野靜風接過那本有些發黃的書,道:“書在何處找到的?”
都陵道:“書是在寒老牀頭枕內找到的。”
寒掠目光一跳!
牧野靜風緩緩翻開那本書,凝神細看,臉上神情越來越凝重!
終於,他合上了書,緩聲道:“此書正是我要找的刀訣,寒掠,你太讓我失望了!”
寒掠的臉色先是煞白如紙,隨後又變得鐵青。
這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憤怒!
牧野靜風似乎根本無視寒掠的憤怒,他望着禹詩道:“禹老,依風宮規矩,對寒掠該如
何處置?”
禹詩的聲音顯得空洞無情,不像是由他口中傳出:“風宮聖規規定:殘殺同門者,殺無
赦;背叛宮主者,應處以極刑:辱及尊長者,斬二指。寒掠今日應三罪並罰,罪不容誅;
婁
射日辦事不力,知情不報,斬一臂或自廢武功;白辰雖有辦事不力之過,卻有揭發寒掠
之功,
功過相抵。”
話音甫落,寒掠倏然翻腕,一股凌厲掌風向白辰席捲過去,聲勢駭人!寒掠對白辰突然
反擊一戈恨之入骨,當他知道牧野靜風多半要興師問罪時,立即向白辰突施殺手!
一聲冷哼,牧野靜風右手疾揚,浩然無匹的內家真力如怒海狂濤般席捲而出,一撞之下,
寒掠的攻勢立即被化去。
都陵一聲清嘯,四周立即閃現近百名風宮屬衆,瞬息間就封住了寒掠所有可能逃遁的退
路。
牧野靜風的內家真力在化去寒掠的攻勢之後,竟未就此消失,而是倏然改向,倒卷而回,
疾攻寒掠前胸,其變化之詭異令人匪夷所思!
大驚之下,寒掠強提內力,身形暴旋,雙掌在極短的一瞬間變成了銀白之色,一團如霧
般的白色氣芒籠罩雙掌,於剎那間已向牧野靜風疾拍十幾掌!
周圍的人立即感到一股徹骨寒意向四周逸出!
牧野靜風一聲冷笑,雙掌一錯,凌空翻飛穿掠,掌勢之優美,絲毫不像是在臨陣對敵搏
殺!
寒掠倏覺自己仿若身置颶風之中,四面八方皆有無形氣勁悍然壓迫而至!更可怕的是他
的玄寒內勁堪堪揮擊,轉眼間已不可思議地分散重聚,向他反噬而來!
很快,他身軀四周的內家真力越聚越強,玄寒之氣越來越濃烈,寒掠只覺體內冰寒刺骨,
骨骼也格格作響,似乎隨時都會被生生擠爆!
寒掠唯有將自己的真力提至極限,全力催發出來,與這可怕的力量相抗衡!
倏地,所有的壓力突然在瞬息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牧野靜風雙掌已收,傲然卓立!
寒掠本是強催內勁,竭力抗衡,此時突然失去抗衡目標,暗叫不妙,卻已遲了!
但見他的口。鼻、耳、目,乃至於毛孔突然同時血箭標射!
轉眼間,寒掠已成了血人!
血箭迎風化爲血霧,瀰漫開來,飄落在衆人臉上、身上。
寒掠的五臟六腑及經脈竟被他自己的真力生生擠破,真力狂泄而出的同時,將他的精氣、
元神、鮮血也一併帶出!
牧野靜風甫一出招,就已讓寒掠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若是寒掠不以內力生生相拒,自是立斃當場;若是寒掠全力催勁以抵抗強大到無與倫比
的壓力,一旦外壓倏然消失,那他自身的內力反倒成了對自己軀體的可怕衝擊!
沒有人能夠將自身內力控制得可以在間不容髮的一瞬間由極強化爲烏有,因爲此舉引來
的只會是對方功力趁勢而進!
但牧野靜風卻不可思議地做到了!
寒掠非但沒能趁勢而進,反而一潰千里!
因爲,牧野靜風以其可怕的內家真力,將對方的功力引逼到一個連對方的軀體也無法承
受的高度!
換而言之,牧野靜風竟在一招間,引導着寒掠“走火入魔”,爆血而亡!
其實,所謂的走火入魔,就是在某一瞬間,修練武學之人的內家真力突然空前強大,已
遠遠超越了自身軀體的承受能力,真力就會反傷其身!
所以,正道武學一向提倡循序漸進,不可一蹴而就,唯有具備超然之體,方能承受超然
內力。
寒掠臉上已全無生機,與死屍的容頗無異。
他的身子一晃,隨即緩緩向後倒去!
衆人肅寂如死!
正因爲如此,衆人竟聽清了寒掠在生命即將消亡時說出的低如耳語的三個字:“風魔訣
……”
衆皆愕然失色!
“風魔訣”乃風宮至高絕學,唯有歷任風宮宮主纔有機會習練,但有史以來,能練成
“風魔訣”的人,絕對不多!
難道,牧野靜風竟已練成了“風魔訣”?禹詩雙目微垂,默然無語,誰也不知他此刻在
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