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短歌行

曹操肯定不會砍典韋的腦袋。

老曹多疑是多疑,但在現在這局面,現在這形勢之下,老曹肯定不能做一些不智之舉。

但王維要真是安排典韋一頓酒,典韋還來了……嗯,這肯定會成爲一根橫亙在曹操嗓子眼裡的利刺!

不得不說,典韋就是個憨憨,也就是這種猛人,方能在現在的局勢下提出這種建議了。

當然,王維對此是來之不拒的。

但想了想,王維話鋒卻一轉。

“典韋你這樣,回去找找咱們那一幫酒友,就說晚上在我大帳,我安排大家喝酒。對了,這事兒於情於理你也要跟丞相提一句,省的落人口舌。”

王維提了個爲典韋着想的建議……

如果王維想點兒歪招,典韋靠自己肯定是識破不了的,但歪招有歪招的壞處,也許能挑撥典韋跟曹操的關係,卻容易惡了曹操陣營當中,很大一批依舊對王維心懷好感之人。

一面是典韋自己,一面是曹操陣營當中的一大批良臣猛將——選擇一目瞭然。

典韋也沒在第一時間回過勁來,聽到王維這麼說,典韋撓了撓頭,雖然不懂王維話裡的深意,卻還是點頭應承了下來。

當晚,大軍紮營,王維一早在大帳中擺好了酒席,約莫晚上五六點鐘的時候,軍營造飯,而王維的大帳中,亦是迎來了訪客。

最先抵達的,卻是陳宮呂布高順張遼一幫人!

“好你個王維,喝酒吃肉也不說叫上我們,要不是那曹阿瞞走漏了風聲,我還不知道今晚你這裡會有這等好事兒!”

呂布嘻嘻哈哈的,倒是沒跟王維見外,而王維,則一邊招呼親兵爲呂布等人安排位置,一邊跟呂布搭着話,一邊思考呂布來此的原因和影響。

片刻,王維微微一笑。

肯定是典韋把這事兒跟曹操說了,曹操爲了防備王維搞什麼小動作,索性將計就計,將消息放出去,讓這場“老友”之間的酒宴,變成一場三方齊聚的大酒會。

這沒什麼不好……

至少王維覺得,這真沒什麼不好。

正思考間,卻聽曹操的笑聲自外傳來。

“王老弟啊,別怪我老曹嘴巴不嚴,實在是老弟這裡的酒太誘人,好東西,當然要大家一起分享不是?”

卻見帳門被掀開,曹操率先入內,典韋緊隨其後,更後方的,卻是夏侯兄弟與滿寵等一票文臣。

王維的中軍大帳自是極大,卻也難以容納如此多的客人,趕忙讓侍者搬來更多案几,待到所有人落座之後,王維方纔看着下方烏泱泱的一大票人,禁不住端起酒杯。

“曹丞相,呂司馬,此次吾等三家共同出兵討伐袁術,此戰勝負難料,兇險莫測。但,我相信,只要吾等三人齊心協力,那袁術,只不過是跳樑小醜不值一提!來!讓我們共飲此酒,以壯軍心!”

“咕咚!”

“咕咚!”

酒水順着脣角蜿蜒而下,正值鼓樂響起,整場宴會的氣氛頃刻間便走向了高潮。

有典韋拽着王維不放,說什麼也要跟王維痛飲300杯,有陳宮拉着滿寵言辭詭譎,正常人絕對聽不懂這倆貨在聊什麼,有夏侯兄弟與呂布觥籌交錯,更有無數曹操的重將良臣,在王維左右嘻嘻哈哈。

興致一起,這酒宴便沒了盡頭。

酒水一杯接一杯的下肚,酒量不佳者已是臥倒在案几之上,看着下方一個個在歷史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一時間,王維只感覺時空錯亂。

情不自禁之下,王維豪情頓生!

正值鼓樂一改,卻是樂者奏響了短歌行的曲調。

遵循着記憶,一首歌賦被王維朗聲唱出。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惟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爲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鼓聲爲之一滯。

曹操、陳宮啞然看着王維,就連一些酒量稍好一些的文臣,都豎起耳朵,看向了王維。

一旁,典韋和呂布這倆憨貨可能是喝多了,也不知道他們聽沒聽懂王維歌聲中的意思,當即猛拍巴掌,大聲叫好。

而王維,只是微微一笑,看向曹操。

“曾聞丞相在辭賦一道頗有建樹,不知丞相可否補全在下這一時興起所做出的辭賦?”

曹操默然片刻,輕輕搖頭。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

鼓樂再次奏響。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闊談讌,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說到了這裡,曹操語氣一頓,似乎陷入了沉思,然,鼓樂未停。

卻是王維接了下去。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樂聲乍止。

滿庭賓客目瞪口呆的看着王維,似乎沒想到王維竟然會在這種場合,說出“周公吐脯,天下歸心”的詞句。

這是大逆不道……

當然,在場之人,恐怕都屬於大逆不道之人,故而,場面只是稍顯沉寂,卻不尷尬。

直到王維笑着打了個哈哈。

“有感而發,倒是讓大家見笑了。”

鼓樂聲再起,卻見曹操站起身來,端着酒杯,笑着對王維說道。

“王將軍之才,曹某佩服的緊,此歌賦,定當名垂青史爾。”

“丞相客氣了。”

兩人相視而笑,卻聽曹操又是一嘆。

悠悠聲音自曹操口中傳出。

“王將軍,若是你的野心再小一點兒……哪怕再小那麼一丁點兒,那該有多好啊。”

王維只當沒聽到。

……

這一場酒,直喝到天色發白。

第二天大軍開撥,三家軍隊的高層都顯得很沒精神。

所幸,此地距離袁術的勢力範圍還遠,再歇息了一天之後,衆人也算是恢復了狀態。

氣候,越來越溫暖。

隨着軍隊越走越遠,又過了幾日,便已經進入了淮南地界。

大軍在合適的地點安營紮寨,探馬一波接一波的被派出,用以偵察敵情。

緊張的氣氛盤旋在大營上空,即便是火頭兵都有預感。

大戰將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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