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趙軍端槍就打。
這一槍連瞄都沒瞄,全仗離着近,子彈才擦着一隻耳頭頂過去,帶走了一撮虎毛。
這時,一旁的羅少斌反應過來,可當他槍口一轉時,就聽“嗷”的一聲,一隻耳縱身躥起。
“我敲裡哇!”趙軍只覺頭頂一暗,他猛地向前一撲,一陣惡風自他頭頂捲過,趙軍頭頂的狗皮帽子飛在半空。
狗皮帽子落地,頂面被撕開。
這兩天越來越冷,馬玲給趙軍織的帽子扛不住了,趙軍這才換了狗皮帽子。
也得虧換了狗皮帽子,要是那毛線針織帽的話,趙軍頭皮就得叫一隻耳抓開。
趙軍躲過虎撲,不禁渾身發寒,手腳發軟。
“嘭!”這時,一聲槍響自趙軍身後響起,眼見一隻耳落下,羅少斌當即就是一槍。
可槍響的瞬間,一隻耳縱身閃入樹後。
羅少斌挪槍口去打一隻耳,這時候人的眼睛就已經跟不上老虎了。
一隻耳幾縱就消失在趙軍、羅少斌眼前,趙軍去撿自己狗皮帽子,羅少斌快步向他走來,問道:“趙軍,沒事兒吧?”
趙軍搖搖頭,拍打下帽子上的雪,道:“我沒事兒,羅哥。”
話是如此說,但說話時,趙軍上牙、下牙直打架。
不身臨其境,永遠無法感受到那種恐怖,而後的恐懼是身體不由自主的反應。
“趙軍,咱還攆不得了?”羅少斌問,趙軍狠狠一咬牙,道:“跟!”
說着,趙軍擡手往崗喯兒嘍頭上一指,道:“羅哥,我往上去,你在這兒等劉組長。”
“不行!”羅少斌想也不想,直接拒絕道:“你自己去不行!不能讓你自己去!”
“羅哥,我不往遠走!”趙軍對羅少斌說:“我和我老周大哥,我倆跟這大爪子打過照面,它讓槍驚走,它不走太遠,然後找地方就貓下!”
“那你更不能去了!”羅少斌拉住趙軍,道:“要去,我跟你去!”
羅少斌緊張趙軍的安全,跟什麼副組長毫無關係,關鍵他和周建軍是發小,他轉業回來進林場,還是周建軍幫的忙呢。
“羅哥,我不快走。”趙軍指着上頭,說:“我都不上那崗喯兒嘍頭,我就往上去,整出動靜。完了等劉組長他們來了,你們順那兒抄上頭去。”
趙軍說着,指着東南方向繼續說道:“那有個小崗腿子,直接能頂到崗尖子上。你們上去以後,往下兜它!”
“啊……”聽趙軍這麼說,羅少斌眼睛一亮,點頭道:“那行,但你自己不能冒險吶!”
“放心吧,羅哥!”趙軍說着,摘下自己頭頂的帽子看了一眼,道:“多特麼懸,差點給我帶走!”
“可不咋地!”羅少斌看着,不禁有些後怕。
趙軍重新戴好帽子,又交代了羅少斌一些事,然後趙軍雙手端槍,槍口朝着腳尖前方,緩步穿林往上走。
就如他自己和羅少斌說的一樣,趙軍走的非常慢,並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在崗喯兒嘍頭上,一隻耳臥在一棵大棹樹後,它趴在雪地上一動不動。
崗喯兒嘍頭,顧名思義就像人的額頭一樣,中間高,兩邊低。
趙軍要是從下面上去,中間高處遮擋他視野,一隻耳趁機襲擊,趙軍恐有性命之憂。
趙軍不傻,更非貪功冒進之輩,他選擇與其他人配合,再打一場仗圍,再圍一隻耳一次。
而他緩緩前進的原因,是爲了吸引一隻耳的注意力!
果然,當趙軍往上走時,遠處一隻耳豎着耳朵,聽着從下面傳來的細微聲音。
這時,劉金勇帶着三人,與西南方向的兩人都來與羅少斌匯合。
“打着沒有?”劉金勇過來先如此問了一句,他們都聽着打槍了,所以先問戰果如何。
可剛一問完,劉金勇發現趙軍不在,所以都不等羅少彬回答,就追問他道:“趙軍吶?”
“他往上去了……”羅少斌話沒說完,劉金勇就急了,劉金勇吼道:“咋能讓他自己去呢?”
“組長,他沒走多遠。”羅少斌半回身,指着上面百十米處,道:“剛纔我還看着他帽尖子了呢?”
“那咱攆他去?”劉金勇此話一出,羅少斌忙將他攔住,緊接着就將趙軍的計策道出。
劉金勇聽完,忙讓羅少斌和牛義軍去支援趙軍,然後他帶着另外五個人,按趙軍說的奔那小崗腿而去。
羅少斌和牛義軍很快就追上了趙軍,見二人跟上來,趙軍心裡更踏實了。
劉金勇一組是繞路而行,所以趙軍他們放慢腳步。
約莫二十分鐘後,趙軍三人稍微加快了腳步,漸漸走到崗喯兒嘍頭的最高處。
再往上走,他們又將與一隻耳短兵相接。
而此時,那埋伏在雪地中的一隻耳也有了動作,只見它自雪地中起身,頭低但身子略高,四肢曲着收在身下,擺出一副出擊的架勢。
就在這時,上頭傳來一絲細微的響聲,一隻耳腦袋一動,虎眼向上一瞭。
劉金勇帶人下來了,五人擺開隊形,前倆、後倆,劉金勇居中,他們都端着半自動大步往下推。
一隻耳看看上頭,又看看下面。
山石林茂,一隻耳放眼望去,它也看不到人。它看那邊,就是意識到那邊有威脅。
通過氣味,一隻耳敏銳地分辨出上頭下來有五個人,下面上來三個。
一隻耳不怕人,但當上下前後都有敵人的時候,一隻耳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妙。
這個時候一隻耳想走,可崗尖路窄,左右陡壁懸崖沒有去路。今天一個不好,一隻耳就容易虎吊朝天。
在危難關頭,一隻耳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它又緩緩趴下,伏在雪裡中,躲在大棹樹後。
這時,兩個保衛員一右一左從柞樹前經過。靠右這個保衛員,他離棹樹都不到三米的距離。
但因角度問題,他就是沒看到躲在樹後、雪中的一隻耳。
兩個保衛員身後,四五米處,劉金勇雙手掐槍,小心翼翼地下來。
真不怪他們眼瞎,他們下坡而來,一路還得注意腳下。
主要一隻耳藏身的地方低窪,它身前有雪、有樹腿擋着,關鍵是誰也沒想到它能趴冰臥雪的一動不動!
劉金勇身後,再四五米處,又是兩個保衛員。他倆從一隻耳藏身的柞樹前經過後,一隻耳伏在雪中的身體微微擡起。
但它沒完全站起來,而是像匍匐一樣,向斜後方退了幾步!
退出三四米,一隻耳迅速轉身,兩縱就消失不見。
當一隻耳翻過崗尖,一路絕塵下坡而去時,劉金勇五人與趙軍匯合。
趙軍瞪大眼睛看着五人,劉金勇五人也瞪着或大或小的眼睛看着趙軍。
不用問,這五個人肯定是沒碰着虎,因爲沒聽着槍響。
趙軍看他們的原因是,他讓羅少斌告訴劉金勇了,如果在崗尖子看着老虎腳印,那就是一隻耳已經過崗了。
那樣的話,劉金勇在崗上打一槍,趙軍聽到了,便去與他們匯合。
如果看不到老虎腳印,那老虎就是沒崗,也就是說趙軍判斷的沒錯,那老虎在那兒埋伏着呢。
這時候,劉金勇他們五個人下來,必將把虎衝起來。
然後,劉金勇他們可以居高臨下地攻擊東北虎。如果沒打着,虎往下來,趙軍還有打槍的機會。
可現在,兩幫人匯合了,那東北虎呢?
劉金勇五人大眼瞪小眼的原因,是他們認爲趙軍的安排很好,情況確實確實如趙軍所說的那樣,崗尖子上沒有腳印。
他們一路掃蕩下來,那大爪子哪兒去了?
“組長!”趙軍擡手往上一指,問劉金勇說:“崗尖子上沒腳印嗎?”
“沒有!”劉金勇很肯定地給出了回答。
趙軍一怔,眉頭微皺,問道:“那你們往下來,看着腳印了嗎?”
“這個……也沒有吧?”劉金勇遲疑了。
“有吧。”這時,旁邊有個保衛員很肯定地說:“我看着了,剛纔還看着了呢?”
“我咋沒看着呢?”又一人接話,道:“我從崗尖子上往下走,走出那麼老遠,我也沒看着有腳印啊!”
這些年,一直都有民兵打靶訓練。
男女老少齊上陣,連李如海都參加過幾次。
林區的成年人,沒有不會打槍的,王美蘭、老太太、金小梅她們也能打。
但即便是一個神槍手,他也不一定是好獵人。
打圍的專業與不專業,就在於對細微處的把握。
專業的獵人,追擊獵物的時候,下意識地就會去留意野獸的足跡。
而劉金勇等人,他們在崗尖子上沒看到虎腳印,就認爲一隻耳中了趙軍的圈套。
然後五個人就又緊張又激動地往下來,從崗尖子到一隻耳藏身之處,是沒有老虎腳印的。
而從一隻耳藏身的棹樹往下來,就有老虎腳印了。
所以有人說看見了,有人說沒看見。
其實他們都看見了,但看着了沒在意,忽略了就沒記住,當時只一門心思等着打老虎了。
聽他們這麼說,趙軍提槍就往上走。
劉金勇等人見狀急忙跟上,看着地上虎爪印,有人還議論呢。
“這不有腳印嘛!”
“可不咋地!”
趙軍提槍,先其他人一步,跟着腳印來到棹樹前。他往樹後一瞅,頓時就明白了。
趙軍嘴角一扯,繼續提槍往上走。由於那虎在棹樹後向上兜了個小圈,所以趙軍走直線向上時,有一小段距離是沒有虎爪印的。
這一變化,頓時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這就是有人帶和沒人帶的區別。
再往上走,虎腳印又出現了。
衆保衛員順着腳印來的方向一看,知道一隻耳是繞上來,但大夥也沒多想。因爲他們下來的時候,就沒注意這裡到底有沒有腳印。
可上到崗尖子的時候,劉金勇等五人不幹了。
別的地方,他們叫不準,但崗尖子這裡,他們記得清楚,明明沒有腳印。
可現在呢,虎爪印清晰地留在那裡。
趙軍給衆人講明緣由,他沒埋怨任何人,因爲他也沒想到一隻耳會那麼聰明。
掃了眼周圍幾人,趙軍輕嘆了口氣,帶這些人打圍,真是不適應。要是自己趙家幫人馬在,剛纔那一仗定能給一隻耳堵上。
但營林保衛員的人員沒敲定,趙軍就不願讓自己人出動。
趙軍繼續帶人追趕一隻耳,而此時的永安屯張家。
“什麼?”張援民手中的小人書滑落在地,仍臥炕養病的他,瞪大眼睛看着楊玉鳳問道:“他們咋能這樣呢?這不就給咱家落下了嗎?”
“誰說不是啊!”楊玉鳳道:“要不是解娘、小臣跟我說,我還不知道呢!”
“小臣不應該呀!”張援民皺眉道:“我們哥倆兒那麼好,這麼大的事兒,他都不跟我說?這不掩咱們呢麼?”
“小臣也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楊玉鳳氣呼呼地說:“他家給咱兄弟買錄音機,說這都是解娘打仗搶來的?”
這話聽得張援民一頭霧水,但他在心裡一算,四大件對王、李、林、解四家,想來是沒有自己家的份兒了。
“他爸,你說咱咋整啊?”楊玉鳳坐到張援民身邊問道。
“這還能咋整啊?”張援民皺眉、咧嘴道:“人家幾家都沒帶咱們。”
楊玉鳳推了張援民一下,催促道:“那你想招啊!”
“我能想啥招啊?”張援民問,楊玉鳳反問:“你不小諸葛嗎?你天天看你的、看你的,這回我看你的,你說咋整吧?”
張援民:“……”
見張援民不說話,楊玉鳳又懟他一下,追問:“你那妙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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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楊玉鳳起身走到立櫃前。
“嗯?”張援民一愣,眼看楊玉鳳打開抽屜,從中拿出一把鵝毛扇,轉身將其丟在張援民枕頭旁,道:“你拿着扇呼、扇呼,完了想個招。”
張援民:“……”
前陣子解孫氏沒少請客,而她一請客就殺大鵝,那些鵝毛被張援民收集起來,做了兩把鵝毛扇。
其中一把,在石塘帶力戰黑熊時,遺落在了山裡。
這把,是他放在家裡的。
鵝毛扇在手,張援民整個人氣質頓時發生了變化,多了一股傻氣。
大冬天的,誰拿扇子扇呼?
可只扇了兩下,張援民眼睛一亮,哈哈一笑。
今天還一章,但得晚點,我午後纔到家。到家就躺下了,這幾天出去沒睡好,那牀墊子太軟睡的我腰疼。
那章得晚點,兩點之前肯定能發出來,兄弟們困了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