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李耗子的媳婦
這時候的林區,吃穿用度都遠比不了城裡,西服對於有些林區人來說,他們可能都沒見過。
像林場的領導、鄉里的幹部,在工作出席正式場合時,也不過就是一身中山裝罷了。
還有小兩口結婚,女方給新郎官做衣服,一般也就是買毛料做一身中山裝。
李寶玉、李如海哥倆在林場上班,而林場是有報紙、刊物的。雖說這些東西送到林場的時候,都已經過期很久了,但它們也能讓林區職工瞭解一些外面的情況。
李家,一直是“耕讀傳家”。
李寶玉和李如海都很喜歡看那些報紙、刊物,哥倆在報紙的插圖上,看着那些外商、外賓穿着得體的西服,李寶玉就曾跟李如海說過,等他結婚的時候,老劉家給他做一身中山裝,然後他還得花錢給自己再做一身西服。
當時,李如海賤貼貼地抱着他哥胳膊,說了句“哥,你做的時候給我也帶一身唄,我沒你這麼大的坨,我省料”。
李如海說完,李寶玉無情地讓他滾犢子了。
剛纔李如海一說讓他幫着買毛料做衣裳,李寶玉當即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今天李寶玉的態度雖然不像那天一樣粗暴,但同樣是拒絕了李如海。
可眼看着李如海氣呼呼的背過身去,李寶玉不禁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要是不答應李如海,這小子就得在冬運晚會上講他自己撰寫的《小八戒傳奇》。
“你一天吶……”李寶玉嘴角一扯,沒好氣地說:“買料回來,誰能給伱做呀?永勝那馮裁縫,我估計他都不知道西服長啥樣。”
李寶玉話音一落,李如海一下子坐起身來,把手伸向炕櫃,將屬於他的那個櫃門打開,湊過去擱裡頭翻了一會兒,然後手出着一個小本遞給了李寶玉。
“這啥呀……”李寶玉一看之下,不禁皺起了眉頭,他能看到那小本中間夾着一塊塊裁剪下來的報紙。
“唉呀媽呀!”李寶玉驚呼一聲,道:“你把場子報紙剪啦?”
“周姐夫說沒事兒。”李如海從李寶玉手中奪回小本,打開一頁就見上面貼着幾張卡特來訪時的照片。
卡特這人,在位的時候沒來過華夏。但他下去以後,可是沒少往華夏跑。
這張圖是87年6月份,卡特來華時與鄧家大公子握手的照片。照片裡的七八個人,全是西裝、領帶、大皮鞋。
李如海使手指點着插圖裡的那些人,道:“把這給馮裁縫一看,他保證能做出來。”
說完,李如海仰臉看着坐着也比他高一頭的李寶玉。
李寶玉嘴角一扯,與其弟對視一眼,道:“我要不給你做呢?”
李寶玉此言一出,只見李如海抿着嘴,上牙還咬着下嘴脣,腮幫子一鼓一鼓的。
“嗯?”李寶玉見狀,忙道:“咋的?你要哭啊?我告訴你哈,這大晚上你要叫喚撒歡兒的,我特麼扯倆腿兒就給你扔出去。”
李寶玉說完,就見李如海還是那副樣子,他便沒好氣地問道:“你到底想咋的呀?”
“我嘴刺撓!”李如海終於開口說話了,可他一說話,李寶玉就感覺他這四個字中充滿着濃濃的威脅之意。
這時,李如海又道:“明天中午我先上二食堂,完了再上了一食堂,我給他們……”
“行了!”李寶玉把工作手冊一合,直接打斷了李如海的話,然後道:“趕緊睡覺吧,我看啥時候上永勝去,跟馮裁縫說一嘴,直接擱他那兒買毛料,讓他給咱哥倆一人做一身。”
“那我得跟你去呀!”李如海一聽李寶玉答應了,頓時眉開眼笑,雙手倒抵在自己兩個肩膀縫處,順着身體兩側往下滑,一邊比劃一邊說:“看看再給我做個小坎肩,我看他們有那麼穿的。”
“呵!”李寶玉聞言,嘲笑道:“你個山炮,那叫馬甲,還坎肩……”
……
第二天一早,趙軍和張援民是四點半起來的,他倆起來的時候,宋蘭就已經在外屋地揪大劑子揉兩合面饅頭了。
等酸菜湯、大饅頭上桌,趙軍剛上炕坐穩當,解臣就回來了。
衆人一看他回來,連飯都顧不上吃了,還不等把解臣讓到屋裡,就聽宋蘭問道:“兄弟,你陳哥咋樣啊?”
“還行。”解臣道:“命保住了,早晨清醒一會兒,他吵吵疼,大夫過去給他打了一針,完了又給他喂點藥,他就睡過去了。”
“行啊!”聽解臣如此說,黃貴微微點頭,道:“能保住命就行啊!”
說完,他便招呼解臣進屋吃飯,並讓國富前去姜偉豐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黃燕。
等幾個人上了炕,圍着炕桌坐下,宋蘭從外屋地端着裝酸菜湯的大盆進來,在她身後跟着端碗的黃民強。
酸菜湯很簡單,就是把那酸菜葉使刀片薄切絲,然後起鍋燒油,蔥花熗鍋後,再把切好酸菜先下到鍋裡翻炒。
酸菜吃油,要是有條件的就多擱點油,等將那酸菜炒的微幹,就加水燉湯。
下面燉湯,上面坐簾屜蒸乾糧,上汽十分到十五分,乾糧和湯一起出鍋。
別看這酸菜湯簡單,但吃起來可有講究。
要在熬湯的時候,把秋天晾的幹辣椒放在竈坑門前燒糊。
當酸菜湯盛碗裡,擺到吃飯人面前時,喝湯的人自己把那烤糊的幹辣椒掰碎到湯裡。
那幹辣椒烤糊以後,一掰就碎。而這個碎辣椒,即使在湯裡泡,它也是糊香又酥的。
這時候喝一口熱乎乎的酸菜湯,這口湯入口時先是酸溜溜帶辣,慢慢把湯順下,還能嚐出來這湯裡頭有絲絲的鹹。
然後使筷子擱碗裡夾一塊幹辣椒,再裹上酸菜送進嘴裡,配上一口乾糧,不管是白麪饅頭,還是大餅子,都是那麼香。
宋蘭把盛酸菜湯的盆往炕沿邊一放,同時黃民強也把一摞碗撂在了炕桌上。
宋蘭擡手拿下最上面的那個碗,左手拿碗,右手拿勺,連菜帶湯的盛了一碗先送到張援民面前。
張援民接過湯,把碗放在面前,然後拿過烤好的幹辣椒,左手捏着辣椒蒂,右手從辣椒尖那頭開始掰。
而宋蘭繼續盛湯,她這第二碗湯是盛給趙軍的,但她給趙軍盛湯的時候,就跟給張援民盛湯不一樣了。
宋蘭把勺子往盆裡一攪,盛上來的都是菜,使得趙軍這碗裡菜多湯少。
在把碗遞給趙軍的時候,宋蘭笑道:“兄弟,你多吃菜,少喝點兒湯。要不你一會兒跟他們看牌,半道兒該上廁所了。”
趙軍:“……”
行吧,宋蘭也算好意,趙軍也沒說啥,默默地接過碗開始掰辣椒。
與此同時,遠在永興大隊的趙有財,把碗底裡的酸菜湯一飲而盡,然後左手把碗一撂,右手放下筷子後往肚子上一摸,衝李文才笑道:“李叔啊,這酸菜湯喝的,真熱乎、真得(děi)勁兒。”
“吃飽啦?”李文才笑道:“你要上山得多吃,要不半道兒該餓(nè)了。”
“嗯吶,我沒少吃了。”趙有財道:“我不能跟你裝假,我們跑山打圍,早晨這頓飯最主要了。要是吃飽飽的,上午能挺到十一二點,要不的九十點鐘就得餓。”
“那就行。”李文才道:“我蒸那兩合面饅頭,一會兒你們爺倆多拿幾個,中午也別餓着。”
“哎!”趙有財答應一聲就往炕下去,此時炕沿邊橫着兩棵半自動步槍。
要麼說呢,陶大寶是真辦事!
今天早晨都沒等趙有財過去,陶大寶就把槍給趙有財送來了,而且直是給拿了兩棵半自動步槍,還有四包子彈。
牛皮紙包的子彈,橫五發、豎五發,一包是二十五發,四包就是整整一百發。
當陶大寶來送槍時,還跟趙有財、李文才寒暄了兩句,等陶大寶走後,看着喜笑顏開的趙有財,李文才在旁說道:“有財,你家小子是真有面子。”
“嗯?”趙有財聞言一怔,心想咋又提到那小子了呢?
李文才一指趙有財手中槍,道:“從陶主任回來這麼些年,外人能使我們大隊槍的,也就你們爺倆了!”
這話確實是好話,但趙有財聽了就感覺有些不對,應該是自己這當爹的罩着兒子纔對呀。
不都說麼,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後看子敬父。自己兒子才二十出頭啊,自己就靠兒子面子走南闖北了? шшш★ ttκΛ n★ C〇
這不禁讓趙有財憋了一股勁兒,心想自己一定要再創輝煌,找回那個當年呼嘯山林的花狗趙炮!
懷揣着這樣的信念,吃飽喝足的趙有財,坐在炕沿邊默默地打好了綁腿。又從旁邊的老炕琴上拿過侵刀別在身後。
在李文才遞來乾糧時,趙有財接過又將其交由王大龍裝着,等他們倆背上了56式半自動步槍,趙有財在李文才的叮囑聲中,與王大龍一起出屋,撒開了八條獵狗,帶着它們直往西南方向走去。
今天打狗圍,按照約定趙有財得帶上秦家兄弟。而招待所在一隊,秦家兄弟在七隊,從招待所過去,得走二十多分鐘,將近半個小時才能到七隊。
要是帶着狗,需要的時間就更長,估計得四十分鐘左右。
所以他們約好了,趙有財和王大龍在六點半的時候,準時帶着狗出發。而秦東、秦北,哥倆會在七點時到道邊兒,等着趙有財、王大龍過來匯合。
當趙有財、王大龍快要到七隊進出口的時候,遠遠地看見前邊站着倆人。
趙有財眉頭一皺,眯眼眺望,嘴裡嘀咕道:“那誰呀?”
那倆人裡,有一個是秦北,可另一個卻不是秦東。
這人一米八的大個,但長得尖嘴猴腮。
這時,在前頭開路的青龍、黑狗已到了秦北近前,倆狗圍着秦北和那人轉了一圈,然後雙雙返回趙有財身旁。
等趙有財臨近,秦北帶着那人迎來,給趙有財介紹說:“趙叔,這是我小舅子李鳴響。”
說完,秦北先後指着趙有財、王大龍,給李鳴響介紹道:“這是趙叔,這是王兄弟。”
“趙叔。”李鳴響摘下了手悶子,與趙有財握手,然後又把手伸向了王大龍,道:“王兄弟。”
“哎,李哥。”王大龍握住了李鳴響的手,看向秦北道:“秦四哥,李哥是你小舅子,那就是我李爺他大侄兒唄?”
這輩兒整得有點亂,一旁的趙有財不在乎這個,但卻想到眼前這個李鳴響應該就是那個李耗子,也就是他家小娘們兒,讓王大龍給盯上了。
“對!”秦北點了下頭,笑道:“我大哥今天家有點活兒,他說不來了,完了還怕趙叔打着野豬啥的沒人給拽,就把我小舅子給招喚過來了。”
趙有財一聽也沒多想,他只以爲秦東家確實有事,然後叫李鳴響來,是爲了佔住本屬於秦東的那份肉。
所以,趙有財並沒有多餘的話,只是招呼幾人趕路。畢竟他們沒有車,十幾裡山路純靠走。
而此時,家裡有事的秦東卻來在了他家往南的一戶人家前。
秦東到院門口也不喊人,直接就進了院子。他進院往裡走,就聽西牆邊有動靜。
只見那邊倉房門開着,秦東悄悄過去,趴着倉房門往裡一看,一女人正在關櫃子門。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有倉房,而倉房裡都有木板子釘的櫃,櫃裡有門存米麪糧食。要不然的話,冬天一燒火,外屋地太熱,存多了糧食容易捂。
但糧食放倉房又怕招耗子、麻雀禍害,櫃子門就得關嚴。
這女人關櫃門時,背對着秦東,她身材高挑,一米七大個,兩條大長腿標板溜直,上身是繡花的小棉襖,當真是得體又合身,完全掩蓋不住她婀娜的身姿。
這女人把門鼻一扣,等將那鎖頭往上掛的時候,秦東已經消消的溜到了她身後,伸手往她腿根兒上方凸起處就是一巴掌。
“啪!”
“唉呀媽呀!”秦東冷不丁這一下子,打的肯定不疼,但卻給女人嚇了一大跳,頓時是花容失色,慌忙轉身。
女人回身一看是秦東,甩手就往他身上打,一邊打,一邊罵道:“我翹你老哇的,你特麼嚇死我了。”
“哈哈哈……”秦東不躲更不還手,站在那裡任女人捶打,笑道:“妹兒,你別翹我老哇呀,你翹我多好啊。”
“滾犢子!”女人臉色一變,壓低聲音道:“別特麼啥都說,孩子擱家呢。”
“啊!”秦東一聽,忙也小聲道:“啊,孩子沒上學呢?”
“這才幾點吶?”女人先是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然後臉色緩和下來,小聲道:“你等一會兒再來。”
“今天不來啦。”秦東說:“今天不有正事嗎?”
“你有個屁正事。”女人白了秦東一眼,道:“你又讓我跟你坑人。”
“妹兒啊。”秦東湊到女人跟前,說道:“咱今天把這人搞定了,再以後你家都不帶缺肉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