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裡一直亮着燈。
海風吹動樹葉,在教堂牆壁的一角投下搖晃的樹影,就像霍炎此刻搖擺不定的心緒。
她應該還在裡面,而他要不要進去?見面之後,他該說些什麼?直接問她,是不是她假裝許一諾破壞了他和藍冰的婚禮?
如果她否認,他又該怎麼辦?
諸多顧慮在他腦海中迴繞,表示了他的束手無策。
再棘手的案子也從未難倒他,倒是這個叫盧靜兒的女人,幾番讓他舉足無措。
“鐺、鐺、鐺……”這時,教堂的鐘聲響起。
這時已是凌晨三點,教堂的門口卻還沒見到她的身影。
她是打算在這裡待上一整夜?
她爲什麼要來這裡?
霍炎無力的一嘆,他還是得進去,還是得見她。如果任由自己繼續坐在這裡,不斷冒出來的疑問將他的腦子塞滿都不夠!
教堂門開着半邊,走到門口處,便見那個熟悉的身影跪在耶穌像前,虔誠的模樣已不只是一個信徒,更像是一個罪大惡極的罪犯,乞求得到神的原諒。
霍炎不禁皺眉,她就一直跪在那兒,以她柔弱纖瘦的身子?
他不由自主的擡步,剛走進門內,卻見修女從前方的側門走了進來。他認得這個修女,曾經在那個無比期待又無比絕望的夜晚,修女的一杯熱咖啡,給予了他無限的溫暖。
這時,修女仍舊拿着那隻托盤,托盤裡放着一把咖啡壺和一隻杯子。
她走到盧靜兒的面前,柔聲問道:“來一杯熱咖啡嗎?”
盧靜兒輕輕搖頭:“謝謝!”
修女看清她的臉,轉而將托盤放在了一邊,然後握住了她的雙手,“你有什麼話想對上帝說嗎?”語調中充滿憐憫。
別說修女心地仁慈,叫任何一個心存悲憫的人看一眼她絕望痛苦的神色,都會動惻隱之心。
盧靜兒仍是搖頭:“我……”大概是跪得太久,連聲音都沙啞了,她忍痛嚥了咽口水,才能繼續說道:“我不敢說,我怕上帝不會原諒我!”
修女溫和一笑:“上帝不會拒絕任何人!只要你有心懺悔,就一定會得到原諒的!”
盧靜兒不敢相信,猶豫的朝耶穌神像望去。
修女鬆開她的手,爲她倒了一杯熱咖啡之後,修女才轉身離去,將教堂留給她一個人。
她就這樣怔怔的望着耶穌神像,久久的望着,望出了神,連已走到距她不遠處的霍炎也沒察覺。
“我有罪。”忽地,她嘴裡說出這麼幾個字。
霍炎本想走到她身邊的,聞聲,他不禁停下了腳步。
“渴求屬於別人的東西,也是一種罪吧,”她繼續對耶穌神像說着,“明知道那是別人的,明知道不可能屬於自己,卻每天都在心頭惦記,我的罪太深了……他是有妻子的,而我也是有未婚夫的,我對不起許一諾,對不起約翰,也對不起他……他對許一諾的感情是那般忠貞和執着,卻因爲我的欺騙而背叛了那份深情,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我破壞了這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
霍炎驚怔得每個毛孔都呆住了,本能的意識在催促他立即走開,不要再聽下去。知道得越多越是負擔。
然而,他根本邁不開步子,他的心還被釘在原地。
“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劊子手,不,我更像個惡魔,我竟然想過要破壞他和許一諾,那樣,也許我就有機會留在他的身邊……”話到此處,她終於落下淚來,“如果他知道我這一番想法,一定不會再看我一眼吧!如果他真的知道就好了,只有他厭惡我、恨我、排斥我,否則,靠我自己的堅持和自控力,恐怕這輩子我也沒辦法了遠離他了……”
她再也說不下去,往前趴在了地上。無奈的語調裡藏着多少深深的傷痛,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這種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她的心神、香噬着她的意志,尤其到了深夜,僅有的那些他與她之間的快樂就會無限放大,一遍一遍在她腦海裡重演,不受控制。
她無處可尋求安寧,只能來到這裡。
修女說上帝會原諒她的,那麼,上帝會不會憐憫她,賜她一些內心的平靜?
她趴在地上哭泣了許久,直到黎明前的涼意襲涌全身,令她忍不住渾身發抖。她狂烈的思緒漸漸冷靜下來,大概是眼淚的作用,又也許是晨曦即將來臨,那些瘋狂咬噬的思念也平靜了不少。
她雙手撐地,緩緩直起身子,忽然,她聽到了一串腳步聲。
她立即轉頭,捕捉到了在門口一閃而過的身影。
“霍炎?”這個名字在她口中脫口而出,她也不知自己爲何就認準是他,慌忙起身追了出去,“霍炎,霍炎!”
教堂外的確有一個人,但不是霍炎,而是……許一諾!
她惶然一怔,心底忍不住發虛。她不禁四下轉動目光,潛意識的希望霍炎也在,這種時候,她本能的將霍炎當做了安全感的來源。
許一諾什麼也沒說,大步上前,“啪”的便甩了她一耳光。
毫無防備的盧靜兒被打懵了,她錯愕、驚惶、憤怒……
“你還敢這樣看着我?”許一諾怒聲質問:“你在教堂裡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再多打你幾巴掌都不夠!”
什麼?
爲什麼?
她爲什麼會來這裡?
“盧靜兒,雖然你長了一張跟我相似的臉,但你永遠都只是盧靜兒!”許一諾狠狠警告她:“你喜歡霍炎也罷,愛上霍炎了也罷,如果你不想身敗名裂的話,就馬上離霍炎遠遠的!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對霍炎有什麼企圖,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許一諾不想廢話,說完,便轉身要走。
“你站住!”盧靜兒這才從耳光中回過神來,立即大叫了一聲。
許一諾驚訝的挑眉,沒想到她還能這麼大聲!
“你想怎麼樣?”許一諾雙臂環抱,冷笑着問。
盧靜兒羞憤的瞪着她:“我喜歡霍炎沒錯,這是我自己的事,你沒權利指責我!”
“哦?”許一諾不禁笑了,這話聽着真新鮮,“盧靜兒,你要是失憶了,我可以告訴你,我跟霍炎是合法夫妻,你的行爲已經危及到我的家庭,我撕了你也不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