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楊婉琳被接進了周府,府裡的下人都得了吩咐,都把她當上賓一樣對待。
楊婉琳從小也是有長輩的愛護,哥哥姐姐的疼愛,她既沒吃過苦,又沒受過罪,被嬌寵着長大的。再加上她是嫡女,在家裡的地位不一般,人也在府裡橫着走慣了,是以性格上有些嬌蠻。
到了周府一開始還有些受到驚嚇沒緩過來,後來見周夫人都對她禮讓有加,嬌蠻的脾氣就又起來了。對誰都橫挑鼻子豎挑眼,也不知道收斂脾氣,每天挑三揀四的,對下人也不客氣,伺候她的幾個小丫鬟每天都忍氣吞聲的敢怒不敢言。只有綠蘿是個聰明的,只擔着有上賓的話,每天楊婉琳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只不讓她出府就成。她這麼聽話,楊婉琳就覺得她上道,對她很是另眼相看,在周夫人面前誇了她好幾回。
綠蘿知道楊婉琳的來歷,又聽她對自己總是讚賞有加,就認爲她出頭有日,每天在府裡橫行。招來府裡丫鬟們的暗罵聲一片。
周玉琯在她孃的叮嚀囑託下,也來看過楊婉琳幾回。她本以爲楊婉琳怎麼說也是個小姑娘,再怎麼嬌蠻也就那樣。可是來過兩回,見楊婉琳頤使指氣的樣子就看不慣,來過兩回意思意思也就沒再來了。對於她孃的什麼貴人之說,一來不相信,二來,她覺得有楊婉琳這樣的貴人,她還不如一輩子受苦受累算了。
有一回她跟周夫人在花園裡賞花,剛走到假山上面就聽到草叢裡有嘀咕聲。周夫人揮了揮手,隨行伺候的丫鬟們有眼色的放輕了腳步。幾人停下來凝神聽。
“綠蘿姐。你可真好運能去伺候這位楊小姐。看着玉琢。多麼的晶瑩剔透啊,看着就不是凡品,楊小姐說賞給你就賞給你了,她可真大方。”小丫鬟臉上充滿羨慕的說着。
綠蘿聽的心花怒放,卻還是強自鎮定着,得意的道:“這算什麼呀?以後比這更好的姐姐我都能拿到,這點子小玉琢,我還真不放在眼裡。”
“哇。綠蘿姐姐你好厲害呀!好姐姐,你快告訴我吧,有什麼法子能拿到像這樣的玉琢啊?”
“嘿,什麼法子?當然是哄好楊小姐啊。你沒看見她是個大手啊,那賞東西都不是按件賞的,有時候高興了,都賞我一堆東西呢。還有啊,我偷偷告訴你,你知道這楊小姐是誰嗎?那是當朝禮部侍郎家的千金小姐,京城那麼繁華的地方那是隨意出入啊。人家打賞下人的賞錢就比我們的月錢還多。”
“哇,楊小姐背景那麼深厚啊?綠蘿姐。你消息準不準啊?”
“當然準啊!這是我乾孃告訴我的,我乾孃那可是老爺身邊伺候的老人了,老爺有時候還得聽聽她的意見呢,這事從我乾孃嘴裡說出來還有假?”
“綠蘿姐姐說是真的,那當然是真的啦!”
“還算你是個識貨的。我告訴你啊,在這府裡沒前途,這老爺跟夫人都是不會想的,當初留在京城多好,非要離了鳳凰窩來到這山窩窩,你看看這裡的東西,沒一個像樣的!你不知道啊,當初我乾孃力勸老爺留京,知道老爺要離京啊,氣的心窩疼了好幾天。哎呀,這從來都是人往高處走,真不知道夫人想的什麼?老爺好好的前程非要給他斷了!”
“噓噓,綠蘿姐,這話不能說的。”
“沒事,有我,有我乾孃,有楊小姐,什麼話不能說啊?”
小丫鬟還是一臉惶恐,綠蘿繼續有恃無恐,“你當大小姐那門親事是個好的啊?一個無父無母的少爺那跟無根的浮萍差多少?大小姐嫁過去還不知道得受什麼樣的磋磨呢?府裡的人啊,都是傻的。我乾孃可跟我說了,讓我把楊小姐給哄好了,要是入了她的眼緣跟她一起去了京城啊,我以後的日子才真是好了。”
雖然還是有些膽怯,但是小姑娘還是被京城的繁華所吸引,一個月的賞錢都比她的月錢高,那她不是能更快的攢夠錢給娘看病了嗎?
“綠蘿姐,我的好姐姐,你救救妹妹吧。”聲音慢慢弱了下來,腳步聲也開始窸窣。
聽到那兩個侍女的話,周玉琯氣的臉色發青,渾身顫抖不止。可是周夫人卻依然面帶微笑的聽完,甚至還示意周玉琯息怒。
“對這樣的人生氣,不值當。”周夫人淡淡道,轉身問道:“剛剛那兩個婢女都看清了嗎?是在哪一處當差的?”
潘嬤嬤行了禮,恭敬的道:“看清了,一個是在玉蘭苑灑掃的粗使丫鬟,一個是楊小姐身邊伺候的綠蘿。夏嬤嬤收了盼兒姑娘,得了夫人恩典出府以後,幾個年長的嬤嬤就開始動心了。綠蘿就拜在了老爺的身邊的李嬤嬤身下。”
對於綠蘿跟那個小丫鬟的事情周夫人沒有理會,只問道:“她手上拿的東西記住了嗎?”
“記住了,是夫人前幾天吩咐送去玉蘭苑讓楊小姐把玩的。”另一位婆子上前回到。
“都給我記好了。”淡淡的幾句話並沒有帶什麼感情,可是聽在衆人耳朵裡,還是帶了些威懾。
周玉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眼睛亮了亮,提裙快走幾步,追上了她娘。
“娘,我還是太年輕了。”
周夫人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臂,道:“能這麼快想明白,說明你已經長大了。錯只錯在年輕這上面,證明你經歷的事太少了,以後多經歷一些事,你會比娘更強的。”
周玉琯瞭解的點點頭。
綠蘿的乾孃在涼州的時候,曾救過周知縣。而周知縣也一直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對她照顧有加。曾經也曾想讓人伺候她,好讓她安享晚年,可是她不願意,非要在府裡當值。周知縣無法,就把她交給周夫人,還囑咐周夫人給她安排給輕鬆的活計。
可惜,綠蘿的乾孃雖然有些小聰明,可惜權利慾望太強烈,沒過多久就在府裡橫行,一副她是老太君的樣式。被周夫人打壓了幾回,就跑去找周知縣哭訴,讓他們夫妻兩人之間的感情生了嫌忌。而她也調去了周知縣的書房當個管事。
周夫人早就想打殺她可,可惜一直找不到機會。後來周知縣交代周夫人給楊婉琳安排住所跟伺候的人,綠蘿的乾孃找到機會就薦了綠蘿來,周夫人就順水推舟的讓綠蘿去了玉蘭苑,這不兩個都不省心的現在就囂張起來了。她們蠢的送把柄,周夫人不接着可真是對不起她們了。
這邊後院不消停,前院周知縣也在忙着。他一面發告示緝捕劫匪,一面也讓人暗中調查臨安府楊侍郎家的事。周家在京城多少還是有些根底的,他讓人幫忙牽線楊家,也想早些確定楊婉琳的身份。
大家小姐出門的也有,可是沒有一個敢帶着丫鬟獨自租車出門的。周知縣知道出了這樣的事,大戶人家一般都是藏着掖着的,私底下拼命尋找,面上卻還蒙着。人能安然無恙毫髮無損的找回來當然好,要是找不到,隨便一個暴斃的消息就可以了。正是熟悉這種做事方法,所以他接到消息的時候就晚了不少。
周知縣看着面前的人,一身青衣,衣着得體,談吐文雅,要是不說完全以爲他是一個讀書人,而且還是一個清廉正直的讀書人。可是他卻是一個商人,而且還是一個很有名氣的商人。
趙順義看着自從他進來就一直打量他的周知縣,略微皺了皺眉,卻很快舒展開,恭敬的道:“不知知縣大人對鄙人的話還有什麼懷疑?”
周知縣把手上的書信放到桌子上,看了看趙順義,道:“趙老闆說笑了,我就算是懷疑別人也不會懷疑趙老闆。只不過,就算你真的是受楊家人所託來接走楊小姐,可這案子還沒了結,楊小姐作爲重要證人,實在是不好在這個時候離開,也請趙老闆體諒一下。”
趙順義當然知道這事難辦了,要不然楊家人也不會找不到合適的人出面,而請了他來。
“周知縣,請恕在下無禮,我聽說這件案子裡有兩個受害人,那讓另一個人來作證不是也可嗎?”趙順義說着頓了頓道:“這楊小姐年紀小,經不起事,或許受驚過度忘了很多事呢,周知縣說是不是有這樣的事啊?”
看來楊家的已經打算好是不讓楊小姐攙和到這些事裡面了。可是那另外一個小姑娘……周知縣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沉吟了一下道:“趙兄所言甚是。楊小姐在我府上這些時候,一直昏昏沉沉,有時清醒有時懵懂,內子也請了不少名醫都沒治好。或許有家人的陪伴,還有京城的名醫照料她會好的更快些,那這事就拜託趙兄了。希望楊小姐儘快好起來,這邊還需要她作證呢。”
趙順義一聽就知道周知縣這是願意放人了,高興的順着他的話說。
這廂話說清楚了,周知縣剛要送趙順義出府,衙門口的大鼓就響起了了。很快就有衙役來報,說:“稟報大人,榆樹村的村民把劫匪抓住了,現在正在衙門口。”
周知縣看了看趙順義,歉意的道:“趙兄,這事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