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前的新屋如火如荼的建造着,珍兒在屋後也一樣忙着。茅草屋後面的幾畝荒地也要開始除草了。
荒地上的草長得特別厲害,你前腳剛把草都給拔了,下一場雨它就又起來了。這也是很多人家不願意種荒地的原因,費了很大的勁卻未必能有收穫。
今年方海果真買了五頭小豬崽回來,再加上去年的一頭大豬,還有今年又捉的小雞跟小鴨,光是這些家禽,方海一個人照看的就夠嗆。還有菜園子,三隻大狗:旺財、旺福、旺壽,他每天也忙得夠嗆。
家裡又增加了幾畝山地,還有後面的坡地,只有葉五跟王大叔兩人肯定是忙不過來的。珍兒想了想,又從幾個短工裡選了一個老實可靠的當幫工。
前些日子大壯的大舅又來幫忙把荒地給整理了一筆那,告訴珍兒他們怎麼在春天的時候照料樹苗,使珍兒他們少走了不少冤枉路。
前面在蓋房子,整天敲敲打打的,人又多。珍兒怕把小雞、小鴨它們給嚇着,就讓方海每天早上把小雞趕到後面的坡地上,小鴨趕到旁邊的池塘裡,讓他們自己覓食去。沒想到一個月下來,小雞跟小鴨都長得比在家裡養的還壯一些。
珍兒想了想,就讓人做了柵欄,把坡地給圍了起來,這樣一來不怕有野獸跑下去把雞給偷吃了,而來秋天的時候也不怕有人偷果子了。
蓋房子的事兒又葉七叔看着,珍兒很放心,看着家裡的石料什麼的都夠用。她又收拾了東西去了城裡。
三月下旬。府城就要開考了。葉春水早在十天前就去了府城。他在鋪子裡住了大半個月,愣是把王大娘、曹葉氏、王越、管仲他們的心都給俘虜了。他走的那天各個捨不得,卻也都真心的祝他考取童生資格 。虎子是最捨不得葉春水的,哭的稀里嘩啦的,好幾天都懨懨的。珍兒去城裡陪了他幾天,又給他買了兩本書,也沒哄好他,直到葉春水從楚州府寄了封信回來。他才重展笑顏。
這回珍兒去城裡,還是要想法子改善一下雜貨鋪的情況的。這幾個月來,每個月掙的銀子太少,她心裡憂心不已。雖說也讓管仲、南星他們打聽哪裡有犯了事兒的下人要賣,不過這個事兒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兒也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在等待,也不能完全把希望寄託在不知道的管事身上不是。
珍兒在城裡住了半大多月,直等到葉春水都從府城回來了,鋪子裡的生意也沒什麼起色。
她不是個做生意的料子,簡月娘也不懂這些。
葉春水人挺自覺。回來以後,直接就到了鋪子裡。兩個大箱子往院子裡一擺,就沒有要走的意思。
曹葉氏、王大娘他們稀奇他稀奇的很,葉春水又會做人,從府城買了一大堆東西來送人,各個收了東西高高興興的,哪有人會趕他走?
珍兒心裡鬱悶,再加上鋪子生意不好,心情更加煩悶,記掛着房子房子蓋得怎麼樣了,又收拾了東西回村裡。
葉春水看着珍兒臉拉的老長的揹着包袱走了,心裡有些歉疚,可讓他走,他又捨不得。要說捨不得什麼他也不知道,就是心裡不想走罷了。
珍兒跟葉春水這樣王不見王的,兩三回之後王大娘他們就感覺到了。鄉下人家其實沒有那麼多講究的,再說了,珍兒又沒有爹孃,稍微講究點的人家都會挑剔。雖說無憂大師給改了命,還說是個富貴的命,看到珍兒家現在這麼富裕,相信這話的很多。可是大夥心裡也知道珍兒以後婚姻艱難---喪婦長子不娶。
葉春水從小就寄託了村長甚至是整個榆樹村的期望,他本人也爭氣,學業好不說,人也斯文有禮,十里八鄉跟他一樣大的姑娘都不敢往他身邊湊,怕玷污了他。有了他的優秀在前,大夥都覺得他跟珍兒完全沒有可能性,所以覺得珍兒這避諱避的有點兒多此一舉。不過想想珍兒的教養嬤嬤,大夥又覺得她知禮,對她也多了些恭敬。
珍兒回到村裡,一眼就看到門前賣力蓋房子的工人們,方海拎了茶壺,在給歇息的工人們倒茶。旁邊放茶壺的小茶几上海放着幾盤野果子。
葉十一哥跟葉十三哥兩個人正拉着建工在旁邊指指畫畫,不停地問着各種問題。
這個建工在城裡名氣都不錯,人也不倨傲,待葉十一他們也和氣。知道葉十一他們也是泥瓦匠,問這些問題也是抱着求取上進的心。反正他們一個在城裡一個在鄉間行走,不會有什麼衝突,那建工也對他們知無不言。葉十一哥他們兩兄弟感激的同時,也很認真的聽建工給他們講解。
人家建工都沒有藏私,珍兒就更不會管了。每次葉十一哥他們來,珍兒還讓方海好好招呼他們。
珍兒進了家門,見簡月娘在後面園子裡栽菜苗,也換了身衣裳,去了後園子。
“城裡安頓好了?”簡月娘見珍兒有些低落的情緒,問道。
珍兒吸了吸鼻子,抱怨道:“月娘,人家不是說大戶人家的管事嬤嬤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察言觀色的麼,那你怎麼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呀?”她臉都拉的這麼長了,簡月娘會不知道她心情不好?
簡月娘聽的忍不住笑起來,她當然懂得察言觀色,要不然她這麼些年在高門大院裡是怎麼混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呆在鄉下越久,她心裡就越輕鬆,人也覺得越愜意,現在就連笑都多了。上回去周府給周夫人見禮,周夫人都感慨她變了。
“我這不就是察言觀色以後,覺得你心情不好,就挑開話頭,讓你把心裡的煩悶說出來,我好幫你想法子嗎?”簡月娘道。
說得倒是頭頭是道,可是珍兒心裡總覺得月娘現在的表情就跟二妞看葉白芷笑話時幸災樂禍的表情是一模一樣。
“能有什麼事?還不是鋪子裡半死不活的生意!唉,我就知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子,當初就是覺得那鋪子實在是好,就下了血本把它給買了,你看現在,我窮了不說,鋪子也那樣蕭條!”
“這個也就算了,這是我自己做的孽,我活該受罪,可月娘,你說那小子是什麼意思?他又不是沒地方住,還成天往鋪子裡跑,明知道咱們家就那一畝三分地,還白佔着地兒。我是主家也,倒最後還要我給他騰地方。他還誘拐我年幼無知的弟弟,想想我就想揍他!”珍兒說的咬牙切齒。
簡月娘強忍着笑意,沉着臉道:“誰教你這樣說話的?你看看你說的,哪裡像個小姑娘啦?活脫脫是白芷姑娘跟二妞姑娘的合體!她們倆上面都有長輩,平時接觸的也都是這些村裡人,行爲舉止粗魯一些不爲過,可是你呢?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就要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別成天這也學那也學的,到最後卻學個四不像!
公卿世家也不是沒有囂張跋扈的人,可是人家就是身份地位擺在那裡,也還要有個忌憚,平素也是和氣待人的。要知道,上位者的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是大忌。下次即使是心裡也有氣,表面上也要給我風平浪靜,大度寬容,知道沒有?“
珍兒心裡一凜,道:“知道了,月娘,我以後會注意的。”
無緣無故被訓斥了一通,珍兒心裡更恨葉春水了。都怪這個沒顏色的傢伙,霸佔了她的地方,把她給趕走了不說,還讓她捱了頓訓!
簡月娘看着珍兒繃得直直的小身板往前院走,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笑過之後卻又覺得有些荒涼。
這珍兒要是父母俱在,有了這樣的家底早就搬到城裡去住了。不說大富大貴,至少能過個溫飽的生活,以後也能嫁個城裡人,日子過得也輕鬆些。
可世事往往不能盡如人意。她沒有長輩,兩個孩子纔不敢離開這個能包容他們,給他們溫暖的地方,在這鄉下紮根發芽。
珍兒生日早,過了年就十三歲了。要是父母在,早就得籌劃着給她想看人家,等到及笄以後就要出嫁了。這說來說去也就三五年的事兒。現在沒有人給她張羅,她自己也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對這些問題好像從來沒想過似的。
簡月娘想到葉老爺子問珍兒傢俱的事兒,心裡又是一嘆。或許她已經想好了。
她打傢俱的木頭竟然全是葉老爺子給她準備打嫁妝用的!
她這是個什麼打算呀?
要是葉家的小子不是那麼優秀,簡月娘倒是覺得他配珍兒挺好。可是他書讀的好,家裡人又期望過重,這樣的人家未必會接納珍兒。看來這個事兒得好好想想,小孩子家現在還不懂這些沒往那方面想,要是真鬧出點兒什麼事兒,到時候吃虧的可就是珍兒了。
對於村裡人說,蓋房子就是個大事兒,像珍兒蓋這樣大的房子,還專門從城裡請了泥瓦匠來,那就是個轟動的事兒了。
每天晚上收了工,好多人都端着碗或站或坐在葉家門前的兩棵楝樹下,遠遠的往這邊張望。他們都期盼着看這種高門大院是什麼樣兒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