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葉白芷急急忙忙的跑進上房,進了門才發現裡面氣氛很是沉悶。
“怎麼啦?爺爺。”葉白芷看着葉老爺子問道。
葉老爺子嘆了口氣,“珍兒怎麼樣了?”
“珍兒已經醒了,藥也吃了,我看她精神還不錯。”葉白芷道。
“那就好。你剛纔說的好消息是什麼?”葉老爺子捋了把下巴上的美髯,現在他們卻是需要些好消息來鼓舞下士氣。
葉白芷剛想把齊珍兒聽到的那個好消息說出來,話到嘴邊,又換成:“珍兒說她有辦法讓村民不再糾纏她了。”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葉家衆人聽了,心裡都鬆了口氣。
要說齊珍兒姐弟只是他們救的一對小孤兒,他們沒必要爲了村裡人不接受他們而煩惱。可是他們都很喜歡這對小姐弟,不願意他們流離失所,無家可歸。而且,煞星這個事兒不好說,就算他們真的如了村裡人的意,趕走了齊珍兒姐弟,但不能說這個事兒就真的了結了。誰知道以後誰家以後有個什麼事兒不會賴上他們家,怨他們救了齊珍兒姐弟?再則,現在齊珍兒爲了能在榆樹村安家,做了那麼多努力,他們也確實不想她前功盡棄了。
他們想了那麼久都沒想到辦法,齊珍兒卻有法子,這小姑娘真有心思。不過葉白芷也不知道齊珍兒有什麼法子,他們只好等明天齊珍兒自己公佈答案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齊珍兒帶着虎子兩姐弟也上了桌,兩人表情什麼的都很正常,這讓葉家衆人心中更放心了些。
稍早些時候葉白芷找了個空把珍兒打聽到的好消息跟葉老爺子說了,葉老爺子現在看珍兒是越看越閤眼緣,也更加憐惜他們姐弟倆。
可能是想更明確的表達自己的態度,葉老爺子讓虎子坐他旁邊,對他照顧有加,也使得本來看這姐弟倆不順眼的人有了幾分忌憚。
雖說經過今天的事兒葉家衆人都齊珍兒姐弟的態度多多少少都有了些變化,但吃飯的時候還是沒熱情的招呼着他們,當然除了葉石斜這個賴的。桌上的氣氛雖然和諧,卻也有些怪異。
從進上房,蔣氏見了齊珍兒就客客氣氣的,雖然熱情,臉上的表情卻也有些不以爲意。
齊珍兒也感覺到了這些,卻也沒什麼別的想法,反正她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注意。不過當看到桌上有她今天買的饅頭的時候,她心裡就有些複雜了。
一家人除了沒良心的葉石斜跟不懂事的葉蘇祁,其他人都有些食不知味。飯後收拾的活也沒要齊珍兒她們這些小姑娘做了,毛氏帶着孫氏跟蔣氏很快就收拾好了。
回了房,葉白芷的心情明顯還是很好,早早的等在門口,見她娘回了東廂,忙把她拉進自己屋裡。把珍兒得到的消息一說,孫氏的眼淚就吧嗒吧嗒的掉。
這次葉白芷沒勸她了。她知道她娘心裡難受,這幾天讓她裝病,她心裡一直煎熬着。明明是裝的,可她的臉色也並不比生病的人好多少。大伯一家回來的時候她還高興了些,臉色也紅潤了些,誰知道還沒高興起來,今天就出了這事,真夠糟心的。
哭完了,孫氏覺得心裡的鬱氣都消了。拉着白芷的手去了珍兒住的房間。
“珍兒,你這是幹嘛?”葉白芷一進門看見齊珍兒在收拾衣裳,問道。
齊珍兒聽到葉白芷的聲音驚了一下,定了定神,回頭看她跟孫氏站在門口,孫氏的眼睛有些紅腫,明顯剛哭過,想想齊珍兒就明白其中的緣由了。
扯了扯牀單,齊珍兒讓虎子往牀裡躺些,給孫氏、葉白芷讓了個位置,道:“嬸子坐,白芷姐坐。”
葉白芷平時有些心機,不過這會兒心裡高興,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看到齊珍兒面色雖然有異,卻也沒往深處想,只以爲是今天的事讓她有些揪心。
隨手翻了翻齊珍兒找出來的衣裳,葉白芷道:“珍兒,這衣裳是你自己縫的吧?嘖嘖,比我剛學的時候還差些呢。那時候娘你還說找不出來比我的手更不靈巧的人了,現在知道人外有人了吧?”說着大笑起來。
孫氏看了看珍兒,見她臉上沒什麼慍色,推了推葉白芷,道:“你珍兒妹妹多大?你多大?這你也好意思比?珍兒能做那麼多活計,你呢?”說着對齊珍兒道:“珍兒,你別怪啊,你白芷姐沒啥別的意思,就是說話直不好聽,你別見怪啊?”
齊珍兒扯扯嘴角,“沒事兒,嬸子。我知道白芷姐這是沒把我當外人。”
葉白芷也直點頭,“對對對,我就是把珍兒當親妹子,才說話直的。珍兒纔不會怪呢。”
孫氏也拿起衣裳看了看,都是些粗布衣裳,很多的洗的有些破舊,還有很多補丁。補丁也確實補的不怎麼好,東一針西一針,縫的也不平整,看着很是明顯。“珍兒別怪嬸子說話不好聽,這衣裳縫的也確實差了些,你要是信的過嬸子,嬸子縫好了給你怎麼樣?”
齊珍兒看着孫氏真誠的臉,拒絕的話真不好說出口。早知道葉白芷會帶她娘來,她就晚點兒收拾東西了,現在讓他們看到衣裳,還要幫她縫,還真不知道怎麼拒絕才好。
“嬸子,我本來還想明兒找你呢,你今天提了那我就直說了。我的手藝太差了,”說着齊珍兒有些羞赧,瞄了一眼孫氏母女,接着道:“我見嬸子手藝好,就想着讓嬸子教教我。別的也就算了,我想着衣裳總不能縫成我這樣兒。”
孫氏跟葉白芷聽了都笑了起來。
“我還當什麼事,你看得起嬸子,嬸子就教你。就從這縫衣裳開始教。”
齊珍兒點點頭。葉白芷也來了興致,興沖沖地跑去把孫氏平時用的針線筐給搬來了。
孫氏拿過齊珍兒的破衣裳,用剪子把以前縫的線給拆了,捋順了邊兒,把破口拼接好,拿過針,眯着眼穿過線,開始縫了起來,一邊縫還一邊講着要點。
“······有些不好在外面留線的,就要從裡面縫,喏,把破口拼接在一起,這樣縫好了以後,從外面看不容易看出來······這個口子就要用另外一種縫法了······”
昏暗的房間裡,孫氏拿着針認真的縫着衣裳,有夕陽的餘光照在她身上就像渡了一層金子,亮的刺眼卻也溫馨。
看着這樣的孫氏,齊珍兒不禁想起了她娘楊氏。那時也是一個黃昏,她娘肚子鼓鼓的,坐在門口,手裡縫着她爹的破衣裳,等着她爹從田裡回來,不時跟她講講鄉下流傳的小故事,臉上的表情是那麼恬靜,幸福······
“珍兒,珍兒,你怎麼啦?”葉白芷輕輕推了推怔怔發呆的齊珍兒。
“啊?”齊珍兒回過神來,見他們都望着她,迷茫的問道:“怎麼啦?”
葉白芷翻了個白眼,道:“我還想問你怎麼了呢?我娘教你縫着衣裳呢,也不知道你魂飛哪兒去了?怔怔的發笑。”
孫氏被葉白芷的話嚇到,忙道:“呸呸,小孩子不懂事,童言無忌,各位神仙就當沒聽見,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趕緊啐一下。”
葉白芷雖然覺得她娘太大驚小怪,卻也不敢讓她再這麼擔憂,不情不願的啐了一口。
齊珍兒看到孫氏這麼緊張葉白芷,想到剛剛的場景,心裡有些鬱郁的。
孫氏見屋裡已經暗了下來,又想到珍兒今天暈倒的事,就道:“珍兒,這也晚了。衣裳還沒縫完的我明兒再教你縫,你跟虎子趕緊睡吧。”
齊珍兒見天兒也確實有些晚了,點點頭,送孫氏母女出了門。
鄉下人家別說蠟燭就連煤油燈也沒幾家願意點的,天一暗就差不多都睡了,齊珍兒藉着昏暗的光把衣裳都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