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轉身愛上你 066,
“咚咚咚——”
白娉婷擡手,在車窗玻璃上敲了敲。
後車座上躺着的鬱祁漢,狹長眼眸睜開的那一瞬,裡面都是惺忪的睡意。
再怎麼豪華的奔馳轎車,也不可能比睡牀舒服,兩條腿伸展不開,鬱祁漢打開車門從裡面下來,身上的西裝外套都皺了,看起來有幾分狼狽。
白娉婷看着他,皺眉問,“你怎麼在這裡?”
“唔。”鬱祁漢神色還有些混沌。
“你不會是在這睡了一晚上吧?”白娉婷見狀,躊躇的問。
鬱祁漢聞言,沉默的沒有出聲,已然是默認。
白娉婷別過視線,更深的皺了皺眉。
“昨晚喝的有些難受,所以想在車裡多坐一會兒,沒想到睡着了……”鬱祁漢解釋說,似乎是昨晚睡的有些着涼了,說話間帶着很濃重的鼻音。
“司機呢?”白娉婷看了看前面的駕駛席。
“他有事,我讓他先走了。”鬱祁漢回答。
“哦。”她點了點頭,對上他的目光,短暫的兩秒後,不動聲色的很快移開,“那你是繼續睡還是走都行,我時間來不及,要去上班了!”
“我送你吧!”鬱祁漢連忙說,眸中隱匿着期待。
“不用了。”白娉婷毫不猶豫的搖頭。
臨轉身之前,還不忘像昨晚一樣很客套的說上句,“謝謝!”
這樣生疏的兩個字,提醒着兩人現如今的陌路關係。
鬱祁漢想要像以前那樣伸手去抓她,霸道的將她塞在車裡面,任何叫囂和反抗都不管用,可是他現在只能頹然的垂着手。
剛好有出租車載客進來,在裡面人下來以後,白娉婷不給他任何再開口的機會,快步的坐上了出租車,司機聽了她報上的地址後,將車調頭的行駛出樓區。
後車鏡裡鬱祁漢挺拔的身形立身在那,久久不動。
車子拐了個彎,白娉婷收回視線。
冬日暖陽,工作日。
中午的時候,白娉婷趁着休息時間,抽空去了趟火車站。
白父休的年假時間有限,小叔那邊忙完了店裡回鄉下替班照顧爺爺,所以夫婦倆今天從鄉下回來,白娉婷到火車站接了父母,幫忙回老住宅小區安頓了下。
等着一切弄好後,她回到報社繼續上班。
一下午的新聞稿趕完,終於是結束了工作,白娉婷長長的舒出口氣。
生活其實就是這樣,只要天沒塌下來,還是會繼續,打完卡她跟着同事一起乘坐電梯下到底層,這會兒是下班的高峰期,大廳裡有不少人。
尤其是旋轉門的位置,人來人往的。
其中有一抹身影,令白娉婷腳步頓了頓。
和被鬱祁漢帶過去初次見面一樣,穿着很是得體,踩着個三釐米的矮跟鞋,氣質婉約,即便已經上了中年,依舊擋不住年輕時留下來的神韻,面相溫和。
白娉婷猶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想到兩人的關係,有些退縮。
“婷婷!”
鬱母先看到了她,笑着喊。
白娉婷見狀,打起精神的走過去,笑着應,“伯母。”
鬱母看着她的目光,還和以前那般親切,嘴角和眼裡的笑容都不變。
“伯母,您怎麼在這裡?”白娉婷看了看四周,疑惑的問。
“我一個朋友的公司開在這裡,我順路過來給她送點東西,你呢?你是在這裡上班嗎?”鬱母笑着回,字裡行間滴水不漏的,找不出半點不妥。
“哦哦!”白娉婷沒有多想,點頭,“嗯,我在這裡上班!”
“什麼單位?我記得你不是在雜誌社麼?”鬱母驚訝的問。
“是個報社,想換個環境鍛鍊鍛鍊!”白娉婷解釋說。
“嗯,年輕人多嘗試是好的!”鬱母點點頭,笑容親切,到這裡頓了頓,很不經意的又問了句,“婷婷,你下班有事嗎?”
“我……”白娉婷支吾,沒想好怎樣回答。
“沒事的話,跟伯母一起吃個飯吧?”鬱母不等她說完,笑着道,“不在外面吃,我們到家裡吃!我在醫院附近有套公寓,一直我自己住,平時都不怎麼開火!之前總說想要嚐嚐你的手藝,可是始終都沒機會……咱們去超市買菜,你來給伯母做點如何?就當把這個小遺憾給彌補了!”
“是不是你跟阿漢分手了,連頓飯都不想和我吃?”
“伯母,我不是這個意思!”
白娉婷聞言,連忙搖頭的解釋說。
鬱母拉起她的手,目光殷切,“那就答應!好孩子,就當滿足伯母的一個小小要求!”
“好吧……”白娉婷拒絕不了。
私立醫院附近的博士公寓。
白娉婷跟着鬱母進門,換上拖鞋往裡走,從房間的裝潢和擺設上能看出來是長時間獨居。
鬱母將剛剛在超市裡大采購回來的食材暫時放下,笑着跟她介紹,“婷婷,你還是第一次過來我這裡,先帶你轉轉!”
“嗯好!”白娉婷回笑着點頭。
“這棟公寓是醫院分的,我一直都住在這邊!在這棟樓裡啊,都是醫院的同事,而且你看離醫院也近,平時出入都特別方便,其實更像宿舍了!”鬱母拉着她的手,裡外屋參觀着說。
白娉婷抱有欣賞的態度,很多小細節設計的都很溫馨。
她看着鬱母,即便是上了年紀依舊有氣質,而且也見過穿白大褂的模樣,在醫院裡的級別也不低,是很獨立的女性,不管是年輕還是現在,都不會是那種依附男人的人。
有些想象不到,鬱母和鬱父之間到底是這樣的感情糾葛,至少應該不會是豪門那種普遍的婚外情。
鬱母帶她轉到了客房,明顯有區別。
鬱母笑着跟她說,“這個房間是我特意留出來給阿漢的!他偶爾過來看我的時候,就會住在這個房間,這孩子太挑,裝修都按照他的喜好弄的……”
“伯母,帶我去參觀廚房吧!”白娉婷嚥了嚥唾沫,打斷的說。
“好,廚房在這邊,跟我來!”鬱母點點頭,這才帶着她去了廚房,拿了兩個圍裙出來,分別的戴上,挑挑眉,“婷婷,伯母幫你打下手!”
白娉婷笑着點頭,和鬱母相處一直都很舒適。
買來的菜都是鬱母挑的,有海鮮和活魚,切好成小塊的精排骨,還有很多種類的蔬菜。
廚房空間不大不小,兩個人在裡面忙活不會擁擠,白娉婷對於做飯向來比較熟練,有條不紊的,將尼龍袋裡的螃蟹都放在水池裡。
板刷沾了水,很輕巧的三百六十度無遺漏的刷。
等着都弄好了以後,她將洗乾淨的排骨倒入料酒和老抽拌了拌。
回頭想詢問放在哪裡蒸一下,見鬱母出神的望着自己,白娉婷愣了下,“伯母,怎麼了?”
“沒事,只是覺得很遺憾……”
鬱母搖了搖頭,笑容裡有幾分慨嘆的不捨。
“……”白娉婷抿了嘴脣。
鬱母意識到自己話的不妥,忙轉移話題,“婷婷,你平時喜歡吃辣一點的,還是不辣的?”
“都行的!”她笑了笑回。
“那做個剁椒魚頭吧?”鬱母看着旁邊的魚,笑着問。
“……好。”白娉婷低低的點頭。
一個小時候,廚房裡的忙碌完滿結束。
鬱母將最後一個湯端着擺上餐桌,滿室都飄着飯菜的香味,葷素搭配的四菜一湯,每個都讓人食指大動,連聲的喊着,“婷婷,快過來吃飯!”
白娉婷摘了圍裙的過來,在鬱母拉開的椅子上坐下。
“多虧了你,伯母今天有口福了!”鬱母遞給她碗米飯,感激的說。
“伯母,你先嚐嘗胃口!”白娉婷翹起了嘴角。
“好,我來嚐嚐!”鬱母笑容深深。
兩人坐下動了沒兩筷子,門鈴聲乍然響起。
白娉婷呼吸一窒,心裡隱約有種預感。
“這個時間會是誰啊?”鬱母低頭看了眼表,自言自語的嘀咕,然後起身對她說,“婷婷你先吃,我去看看誰來了!”
心裡惴惴的,白娉婷握着筷子沒有動,感覺空氣變得異樣。
隨着腳步聲傳來,她擡眼,男人挺拔的身形就闖入了視線當中。
“咳,呵呵!”鬱母訕笑了兩聲,向她解釋說,“你看這巧不巧,阿漢過來給我送東西……婷婷,你不會生氣吧?”
“不會。”白娉婷只能搖頭。
“阿漢,你是不是剛從公司過來?”鬱母問自己兒子。
“嗯,加班開了兩個會。”鬱祁漢點頭,視線有意無意的望向她。
鬱母看了眼低頭在那的白娉婷,不停歇的說,“沒吃飯呢吧,趕緊去洗手過來,正好婷婷做了這麼多菜吃不完,一起吃吧!”
鬱祁漢點頭,轉身去了洗手間,很快的重新回到餐廳。
鬱母把位置讓了出來,他就自然而然坐在了她對面的位置,哪怕不擡頭,也忽略不了。
鬱祁漢目光在餐桌上梭巡了一圈,空氣中的飯香味都是他久違的,好像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突起的喉結動了動,他停留在其中某盤上,“好久沒吃過剁椒魚頭了。”
白娉婷因爲他的話,手攥緊了些。
以前戀愛同居時,她常常會給他弄這道菜……
鬱祁漢夾了一筷子,盯着上面紅色剁椒的狹長眼眸很亮,神情像是極爲期待,又極爲不忍。
期待着終於又吃到了最盼望的味道,可又不忍就這樣吃掉,畢竟這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是一種奢望。
白娉婷被他那樣的神情給波及到,心口發緊,尤其是他放在嘴裡小心翼翼的動作。
她受不了了,若只有鬱母的話,是對她來說相處很舒適的長輩,哪怕她和鬱祁漢結束了,也能夠這樣坐在一起吃飯。但是他也在的話,以前很多畫面就會重重疊疊,實在讓她無力承受,她畢竟不是真的小強。
筷子放下,她站起身誰也不看,抿嘴說,“伯母,很抱歉,我忽然想起還有事情,得先走了!”
“什麼事這麼急,吃完飯再走!”鬱母急忙的跟着站起來。
“不了!”白娉婷搖頭,態度很堅決,“抱歉伯母!”
白娉婷從電梯裡出來,腳步越來越快。
她沒有停頓,一口氣的就從樓裡走出,像是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
“婷婷——”
邁出公寓樓有幾步遠,身後追來鬱母的聲音。
鬱母是小跑過來的,氣喘吁吁的從後面輕拉住了她的胳膊,白娉婷見鬱母只在外面披了間單薄的毛坎肩,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婷婷,如果讓你感覺到了爲難和不舒服,伯母跟你道歉!”鬱母此時臉上難掩對她的歉意,緊緊握她的手,“對不起啊!伯母真沒別的意思!”
“伯母,沒關係的。”白娉婷面對鬱母,責備不起來。
雖說心裡窒悶,她面對鬱母無法宣泄出什麼,低了低聲音,“伯母,您快回去吧,現在天這麼涼,別再感冒了!我真的還有事,得回去了!”
“那我開車送你回去吧!”鬱母也不願在爲難她,提出說。
“沒事,我打個車就行!”白娉婷搖頭,“前面就出了小區,這個時間不是高峰期,空車很多!”
鬱母見狀,不再堅持什麼,只是握着她的手,一定要送她上車才行。
白娉婷推辭不下,只好一起走到了小區門口,沒等多久,就有空的出租車行駛而過,被她們伸手給攔了下來,鬱母替她將車門打開。
“婷婷,你慢點!”
“嗯,伯母您快回去吧,再見!”
白娉婷坐進去的擠出笑容,衝着鬱母擺了擺手說。
車門關上,出租車引擎發動的重新行駛在了街道中,紅色的尾燈很快就匯入了前方的霓虹中,直到消失不見。
事情到後面也已經顯而易見,鬱母傍晚並不是剛好出現在報社樓下的,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做對白娉婷很不公平,也非常的自私,而且不該這樣做,可她畢竟是個母親……
知子莫若母,兒子有多想她,自己比誰都清楚。
鬱母長長的嘆了口氣,轉身,視線就撞到不遠處垂手而立的身形。
連西裝外套都沒有穿,只有件單薄的白襯衫,袖口還挽上去一截,插在兩邊的褲兜裡,小臂的肌肉露在外面,卻是緊繃,英俊的五官處在黑暗當中,看不清楚神色。
鬱母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兒子……唉!”
搖了搖頭,最終什麼也沒能說,攏着身上的毛坎肩往回走,只留下鬱祁漢站在原地。
有私家轎車從入口行駛進來,車燈一晃而過時,照亮了他的臉龐,狹長的眼眸在夜色裡深邃如純墨,卻沒有一點光芒,宛如寂夜裡隕落的流星,黯淡隱去。
夜涼如水,白娉婷讓出租車停在了樓區門口。
十字路口到了晚上常常會攤位,賣一些小吃類的東西,白娉婷在鬱母那裡只動了兩三筷子,她過去買了份手抓餅,裡面加了個培根和雞蛋。
她雙手捧着一邊吃一邊往回走,外面紙袋團成團後,打了個大大飽嗝。
這會兒才覺得,胃裡和心裡的空落感都被撫平了。
將紙團丟在垃圾桶,白娉婷邁大步的進入樓內。
在她消失樓門前幾十秒以後,一輛軍綠色的普拉多緩緩行駛過來,停在了那。車燈閃爍了兩下後,引擎熄滅,直到隔天太陽從東方升起的時候,才悄無聲息的行駛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