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徐徐，沈鋒騎在機械馬上緩緩走到江邊，卻發現和印象中寬闊的黃浦江完全不同，眼前的這條“江”已經縮水了大半，降級成了一條河。
顯然，在暗黑末世之中，自然環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畢竟沒有了陽光作爲外來能源給地球的表層光熱，也就很難產生正常的水汽循環，能有一條河保留下來已經算是不錯了。
此時沈鋒一直納悶兒的還有一點，就是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了陽光作爲能量來源，地球表面的溫度爲什麼還能維持正常？
如果太陽熄滅了，地球早就被凍成冰疙瘩了。
而且天空中不僅沒有太陽，連其他的任何恆星的光芒都沒有了。
如果說有什麼雲層遮擋的話，那也應該有云層的光熱反應纔對。
這一切通通都沒有，有的只是單純的黑暗。
思考許久不得要領，沈鋒搖搖頭，直接沿着河邊縱馬狂奔，灰潮則在他的身後漫卷而去，尋找所過之處的生機。
黑暗，沉悶，潮溼，壓抑，幾乎沒有一絲風，周圍的建築一片死寂。
沈鋒剛開始的樂觀，在遇到量子態生命體之後已經蕩然無存。
好在有水的地方，無論什麼時候都會有生命。
隱隱能夠看到水中似乎有一些水草和水藻，不知道是不是適應了黑暗環境之後劫後餘生的品種。
同時在河岸的兩側，隱隱有些苔蘚和蕨類植物出現，在黑暗之中生長着。
突然，有什麼東西猛然一動，在一片苔蘚之上爬過。
沈鋒身下的機械馬猛然停下腳步，探出一條機械觸手將那爬動的生物捉住，放到了沈鋒的掌心。
這是一隻蟑螂。
一隻正在歡快爬動的蟑螂。
沈鋒點點頭，將蟑螂放回地面，心中稍稍寬慰一些。
有蟑螂，就有蛋白質來源，人類應該還能活下來一些……
畢竟人類也是和蟑螂相仿的生物。
一邊繼續前進，沈鋒一邊通過硅基腦與精衛進行討論：
“精衛，這種量子態生命體有沒有可能處於玻色-愛因斯坦凝聚態？如果是那樣的話，反而能夠解釋得通了……只是如果真的處於玻色凝聚或玻色-愛因斯坦凝聚態，他們本身的能量極低，根本無法對宏觀現實造成改變，基本上就和幽靈差不多了……”
玻色–愛因斯坦凝聚（Bose–Einstein condensate）是玻色子原子在冷卻到接近絕對零度所呈現出的一種氣態的、超流性的物質狀態（物態），所有原子的量子態都束聚於一個單一的量子態的狀態。1920年，薩特延德拉·納特·玻色和阿爾伯特·愛因斯坦以玻色關於光子的統計力學研究爲基礎，對這個狀態做了預言。
“應該和這個類似，但具體原理現在也不好說，我覺得小鋒你還是把這種複雜的問題交給我，單純把它當做魔法來看待就好了，現在你就是個降妖除魔的法師，有了白馬也有了禪杖，待會兒再用納米機械集羣給你弄個袈裟，如果需要剪頭髮的話我現在就幫你剃了。”精衛說道，同時在身後擡起手摸了摸沈鋒的頭髮。
“我謝謝你啊。”沈鋒一臉無語，不過也明白精衛是不想讓他太過費心，畢竟基礎物理學這種東西實在不是他擅長的。
機械馬的前進速度極快，身後的灰潮呼嘯，沿路盡是倒地的屍骨，被灰潮吞噬算是送葬。
走過幾條街區之後，一直沒有發現人類生活的痕跡，倒是有些老鼠和蛇之類的小型動物出現，似乎已經形成了一個光明消失之後的新的生態圈。
轉頭望向不遠處的一棟棟高樓大廈，按照精衛所存儲的海城地圖，這附近應該就是海城圖書館。
想要搞清楚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海城圖書館中應該會有答案。
身下的機械戰馬瞬間崩解，形成一件納米機械戰衣附着在他的身體表面，考慮到機械戰馬的動靜太大，說不定就驚擾到了藏在暗處的人類倖存者，沈鋒準備直接步行前往。
身後的灰潮同樣四散開來，如同流水一般流淌，變得更加輕薄，更加隱蔽。
逆向推理的話，人類倖存者在黑暗環境中面臨那些量子幽靈的威脅，無法使用光源，那麼只能適應這種黑暗環境。
而人類的眼睛自然是無法在黑暗中清晰視物，也就只能靠着聽覺。
或許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讓那些如同驚弓之鳥的人類倖存者隱藏起來不讓沈鋒發現。
收起剛開始的輕慢之心，沈鋒悄無聲息地向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剛剛在黑暗中穿過一條街區，準備轉向另一條街道，一個極輕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響起，隱隱還有一點光芒！
沈鋒神色一凝，身後的灰潮已經瞬間將他裹住，隨後如同激流般沿着街道向前奔涌，讓他的速度提升了數倍。
憑藉現在靈敏的聽覺，他已經聽出那聲音是人類奔跑的腳步聲，還有壓抑的哭喊！
而那點光芒隱隱帶着藍色，和剛纔被他幹掉的那些量子幽靈極爲相似！
灰潮的速度達到極致，彷彿是一片海浪簇擁着沈鋒在街道上疾馳，十幾秒鐘後已經穿過了整條街道，出現在了拐角處那聲音傳來的地方。
就見不遠處的街道上，一個藍色的量子幽靈正在向前追逐，在它的前方，則是一個衣衫襤褸頭髮散亂的身影在發足狂奔。
量子幽靈的藍色光芒照耀，能夠看到那身影赤裸的雙足和蒼白的身軀。
那是一個人類！
他的口中發出因恐懼而帶來的壓抑喊叫，光是看那拼命奔逃的背影都能看出他內心深深的恐懼。
追在身後的量子幽靈則是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揮舞着模糊的肢體，朝着人類狂奔。
沈鋒眉頭緊鎖，控制灰潮再次加速，手持裝有量子力場核心的長劍，衝向那量子幽靈，轉眼間已經到了對方身後兩三米的距離。
只是已經遲了。
那人類的體力似乎耗盡，速度明顯慢了，僅僅是一個遲疑，已經被量子幽靈撲進了體內。
緊接着，一個藍色的光芒人形被量子幽靈從那人類體內帶了出來，在空中不斷掙扎，他的身體則在瞬間失去了生機，向前又奔逃了幾步隨後猛然倒地。
沈鋒雙目瞪圓，看着眼前的一切，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什麼玩意兒！？
人類的靈魂嗎？
這特麼還是不是個科學的世界！？
“哦哦，意識體！那是他的意識！小鋒！智慧生命的意識真的是量子態的！”精衛的聲音響起，對眼前的一幕滿是興奮，“這本來是一個猜想，沒想到竟然能夠親眼看到這一幕！天吶，牛頓，愛因斯坦，玻色，狄拉克，楊振寧在上，要是那些物理學家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估計能當場高潮一百次，整個人都能爽成人幹！”
沈鋒剛要回答，就見那量子幽靈已經像是一個阿米巴原蟲一樣，把從人類體內拽出的光芒人形融合進了自己的體內，體型變得大了一些，而且似乎在短時間內清晰了起來，變成了幾個拼合在一起的人形的形狀。
這些人形之中，竟然有五六個殘缺的頭顱，猛然睜開眼睛，張口發出淒厲而詭異的模糊嘶吼：
“一……一……一爲……一爲億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