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文×程生
(腦洞向,純屬虛構)
引子
天灰濛濛的,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水流像一條條泥鰍一樣從瀝青馬路上滑走。
路兩邊的大廈熒幕上,新聞女主播認真的講着:“近來股價持續下跌,豬肉,羊肉,大米,等生活必需品價格大幅度上漲,銀行匯率下滑。專家預測,未來兩年我城將陷入一場經濟大危機當中。”
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子站在這熒幕下停住了,他身着一身黑衣,也不打傘,只是戴着衛衣帽子,碎碎的劉海遮住了半張臉。只是幾秒鐘,又低頭走進了茫茫人海。
“租房。”
對面站着一個瘦瘦小小的男生,染着一頭黃毛,鼻樑上還有道尚未完全癒合的口子,在他白皙的臉上顯得十分乍眼。一身破洞衣服,不過臉上存留着的兩團奶膘能暴露他的真實年齡。
小奶膘上下來回打量了他一遍,一口江湖騙子味兒的問道:“長住還是短住啊?”
“長住。”
“得嘞。我們這最便宜的,月租兩千二,我給你降到兩千,水電物業費全免,你看怎麼樣?”小奶膘睜着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滿臉都寫着“多划算啊你怎麼還不答應,你不答應你在想什麼”。他曉得面前這人雖然年紀不大,但也算是個老江湖了,今天怎麼着都是要從他身上咬一塊肉下來的,但他如今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無論去哪都是避不開要被坑一把的。於是他平靜的道:“一千五。”
小奶膘像是被氣笑了,無奈的搖搖頭道,“不是小哥,你說你又沒身份證,這警察一查一個準,我們租這房子給你這可都是擔着責任的呀。再說了,你瞧瞧這最近物價上漲多快。這樣吧,一千八,真的不能再少了,您看行不行?不行您就去別家吧。”
“好。”他點了一疊現金放到桌子上,“押一付三。”
小奶膘樂着拿走了錢,笑道:“兄弟上道啊!不過我還是得登記一下,名字。”
“程生。”
小奶膘從櫃子裡取出一串古銅色的鑰匙,應道:“我叫折文。走吧,帶你去看房子。”
第一章
已經是四月,西安的天氣暖了起來,到了晚上,各個燒烤鋪酒吧街大排檔紛紛開張,霓虹燈在深藍色天幕中閃爍不停,四面八方都是熱鬧的生活。
折文領着程生一路邊走邊聊着:“聽你口音不像是北方人啊?你家是哪的?”
“重慶。”
“原來是南方人。怪不得生的這麼秀氣。”折文很識趣的沒有問他爲什麼跑來了西安,畢竟都是在灰色地帶的人,誰的手也沒那麼幹淨,誰都有一大籮筐見不得人的秘密。
程生這還是頭一次聽見有人用“秀氣”這個詞來形容自己,感覺莫名的有點受到侮辱,當即反口道:“那西安這堂堂十三朝古都的帝王之氣怎麼養出來你這麼一個江湖小騙子?”
“噗”折文看着程生把所有的忌憚全擺在臉上的樣子,感到十分有趣,隨即惡從心起,悄悄湊到程生耳邊小聲的說:“那你可要當心了,不要被我這個江湖小騙子騙了去。”
兩人一路走街串巷,終於在一個黑咕隆咚的巷子口停了下來,巷子窄窄的,兩邊都是老房子,藍綠色的玻璃窗上反射着外面世界破碎的光。折文說道:“就是這裡面了。”
程生訝異的問:“連盞路燈都沒有?”
折文笑道;“我說,不然你先站在這適應一下,可別一會進去了連路都走不了。”
這巷子口就像是一扇門,巷子外燈紅酒綠,沸沸揚揚,巷子裡伸手不見五指,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被人聽得一清二楚。程生心裡暗道,這可真就是一條路走到黑唄!
剛下過雨的小路上翻滾出泥土和苔蘚的氣息,程生隱約能觀察到,兩邊老房子裡大半都是常年無人居住的,很多就像是剛蓋好的水泥房一樣空空蕩蕩的,風在裡面從南直接穿到北。
走着走着,看見一處人家亮着燈,傳出接連不斷的**聲,擡眼一看就能瞧見男女交纏的身影,這家裡竟是連個簾子都不裝。
突然前方傳出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緊接着一個酒瓶子從天而降,程生眼疾手快的把走在前面的折文向後一拉,那瓶子就落在折文原先的站在的地方碎了一地。
折文也是一驚,嚇出了一身冷汗。過了半晌才安撫性的拍拍程生的肩膀道:“嚇壞你了吧?其實這些都算是小場面了。”
程生反譏道:“小場面?我不拉你你命就沒了。”
折文道:“我知道呀。”他突然說不下去了,愣了半晌又道:“砸瓶子那個,大家都喊他‘酒王’,其實他以前不這樣。”
“他以前不喝酒?”
“不是,他以前喝酒不砸瓶子。他留着瓶子賣給糟老頭兒,然後再拿酒瓶的錢買酒喝。”
“糟老頭兒是誰?”
“也住在這個巷子裡的一個老人,專門收廢品,整天穿的破破爛爛的,不過人心腸非常好,稱的斤兩都是準的,不像外面那些的,就知道坑人錢財。”
程生嗤笑一聲,譏諷道:“你還曉得坑人錢財是件壞事?我看你就是坑人錢財老本家吧。”
折文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只是繼續講他的故事,像是很久沒有和人傾訴過一樣了,他的語氣和眼神一直都很平靜,“不過上週糟老頭兒走了,他的酒瓶子沒處賣,就成天砸酒瓶子了。你看那個角里,全是他砸的。”
程生轉頭一看,牆角里果然擺了一堆的玻璃渣,一個一個的接連閃着一點點微弱的光,也不知道夠做多少雙灰姑娘的水晶鞋了。
折文從兜裡掏出一塊麻布來,用手一塊一塊的撿着地上新的玻璃渣放到麻布上。程生急忙上去抓住折文的手,“別用手撿。”打開他的手一看,裡面竟已有好幾處口子和血痂,新傷和舊傷都紮在小奶膘白白的小手上。程生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我來吧。”
折文愣愣的看着他,他又道:“那些都是你撿的?”
折文道:“是啊,不過你可別以爲我是什麼好人,這巷子裡每天晚上從這走的就我一個,路這麼黑,我是怕我不撿哪天把我自己給紮了。”
程生道:“哦,不過以後晚上從這走的可就不止你一個了。”
待二人撿完玻璃渣後,程生認真的問道:“喂,小騙子,我到底住哪?”
小騙子道:“你就住酒王對門,我住你樓上。你有什麼事上來敲我門就好。”
兩人於是又一路摸黑的爬上了樓。程生拿着折文給的鑰匙打開了生鏽的鐵鎖,折文給他鑰匙的時候他就想着,這個鎖還是得換一個,不然那小騙子他實在不放心。
進了屋門的場景倒是發生在他意料之外了。屋子裡整整齊齊,除了土多了一些之外也算有個家的樣子。有一個破舊的沙發,一個實木櫃子,還有一張木板的單人牀。雖然說這和他本來的家實在是天上地下,但是經過今天這麼一系列打擊下來,他只祈求這屋子裡沒有什麼滿地的玻璃渣下都下不了腳就行了。他迅速的安置好自己的物品,又把錢在牀單中間和櫃子下面悄悄藏好。然後從行李裡找出了消毒藥水和創口貼,拿着上了樓。
折文邊開房門邊道:“怎麼樣,這房子還不錯吧?這可是”他看見程生手裡拿着的東西,登時愣住了。
程生推他坐到椅子上,然後在他面前蹲下來,看他還一臉懵着的狀態,無奈道:“手。折文把左手遞了出去。
“另一個。”
“哦哦。”折文又趕忙換了手。程生拿着棉籤蘸了消毒水仔仔細細的塗着,然後又拿創口貼把他手前前後後的貼了個遍,這才滿意。
折文舉起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右手晃了晃,道:“那個,謝了哈!”
程生低頭道:“對不起,我今天不該那樣說你。”
折文噗嗤一聲,道:“沒事,我確實也不是什麼好人,你也不用這麼愧疚。”
程生道:“走了。”
待程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之後,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頓,似乎可以好好去洗個澡睡一覺了。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問題,好像,沒地,洗澡?
好像也沒地上廁所?
等一下,好像連個水龍頭也沒有……
於是五分鐘後他又來敲折文的門了。
折文探出頂着一頭黃毛的小腦袋,問道:“咋啦?”
“我想問你,我去哪洗澡啊?”
“我家呀。我家能洗澡。”
“那上廁所呢?”
“也是我家呀。”
“那爲什麼我家不能?”
“你家水費電費全免呀!”
程生氣結,笑道“是我剛纔誤解你了,還以爲你是個多好的人,我冤枉了你。”
折文笑的比他更真誠,道:“沒關係的,我家大門隨時爲你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