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行事亂七八糟，還臨陣被控制反水毫不靠譜，夏歸玄沒覺得那是胡鬧。
太初天心高懸，佈局宇宙，夏歸玄反倒認爲這叫胡鬧。
混亂逗比的人性，和極致冰冷的觀測，誰纔是胡鬧？
此道不同。
也是夏歸玄踟躕一生，始終都在徘徊的路徑，最終指向的終點，依然在這裡。
爲什麼說無需爭論對錯？
到了這一步，你打贏了，就是對的，你死了，再對也是錯的。
而從面上看去，夏歸玄毫無勝算。
他或許能和三分之一的太初演化的元始勢均力敵，說不定能勝一籌。
但他絕對無法單挑完整的太初。
帶着的隊友，號稱“萬一出了岔子，還有偉大的阿花嘛”的偉大二缺，如今反過來控制不住自己，成爲累贅。
埋伏几千年的隊友，本可以在最恰當的時機給太初抽個冷子的姐姐，由於修行體系之內，無法突破藩籬，對太初連半點傷害都起不到，幾千年的潛伏几乎白費。
好在東皇界衆人已然退去。
太初收回了力量之後，他們作爲普通太清，根本參與不了這種戰局，也無法參與。
他們內心的“程序混亂”，正在宕機，也不知道是會如少司命一般覺醒呢，還是徹底淪落爲被設定控制的傀儡，夏歸玄沒有機會幫他們，只能看自己。
如果炎黃世系和如今的天庭互相牽制不出的情況下，這場面就是夏歸玄獨戰太初，說不定還要挨阿花打，少司命幫不上忙。
這種戰怎麼贏？
少司命擔憂地看着夏歸玄，她可以看得出，夏歸玄說了這麼多長篇大論，不是光爲了過嘴癮的。
在說話的過程中，他一直在逼出一些什麼……
炁，或法則，乃至於技法。
他在擠出自己體內所有可能被太初利用的東西，這一路行來修行過的與太初相關的東西。
只保留着他源自祖父傳承的星龍之道，以及歷年自悟的那些本就亙古恆在、任何宇宙都逃不開的、與太初平齊的東西。
虛與實，有與無。
生與死，時與空。
諸如此類。
其他三千大道幾乎被擠去了一半，歷年來在東皇界修行的很多手段自我磨滅，還自毀了一部分疑似與太初相關的修行之炁。
此時夏歸玄的戰力還遠不如幾分鐘之前，自我降格。
所以太初一直在聽他說話沒有阻止，這夏歸玄劣勢之中還自己在降格變弱，何必阻止？
心中倒也覺得有趣。
這夏歸玄真的夠狠夠絕，這種決絕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他就不怕這樣變弱之後一樣要死？有什麼區別？
卻聽夏歸玄忽然笑了：“話說……我這輩子沒有收藏寶物和功法的愛好，所得都是隨手送人，前些日子連東皇鍾都給朧幽了，身邊只有禹王鼎和鈞臺之劍，恰恰這兩樣都是家傳之物，大夏之證……應在今日，頗有些天意冥冥。太初，你道你是天意，可曾算到這點？”
太初倒是怔了一下。
天意冥冥這詞，在不同時候和不同的人身上，概念不一樣。
如雲中君大司命等人，這輩子的命運真的是叫做“天意冥冥”，幾乎每一個重要的節點都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哪怕他們是太清，都逃不過去。
但對夏歸玄這種跳出天道成爲“意外”，並且現在正在挑戰天道的人來說，還扯“天意冥冥”……
“不用懷疑，我的意思就是你是僞天道。如果你覆蓋了我們原位面的天道，算是真天道的話，那也得加上阿花纔算，只有一半的你，不算。而我之所以有如此冥冥，因爲我有阿花……另一半的天道在眷顧着我。”
阿花眨巴眨巴眼睛。
夏歸玄根本不是會篤信天命的人，這句話在她聽來更像一句情話。
你說的這個天道，它正經嗎？
夏歸玄微微一笑：“要不要我再說明白點？”
太初：“……”
難道你不是在跟阿花說情話？
夏歸玄的笑容漸漸變得猙獰：“我的意思是，你也不是全盛，裝什麼盡在掌握的雲淡風輕！”
“轟！”
笑語言談之間，以夏歸玄爲圓心，恐怖無匹的能量洶涌爆裂。
那是數之不盡的法則，積累萬年的修爲，徹底不要了，盡數化作最純粹的能量爆發開來。
若把視角拉遠，可以看見球形的氣浪不斷擴張，只在瞬間就越過了東皇界與崑崙交界上空的這點區域，繼而瞞過東皇界整個位面，超脫空間之限，抵達地球。
視角再遠，如同以地球爲圓心一樣，開始向整個太陽系輻射，又蔓延銀河，似是數息之間就將鋪灑宇宙的錯覺。
事實也是不斷在擴張，只是能量波紋漸漸看不見，卻依然存在，無休無止地向整個宇宙蔓延，似乎用不了多久都會蔓延到蒼龍星域去了。
有點像是……當年阿花炸開，演化了整個宇宙的經歷重演。
事實上夏歸玄本來就早有資格創世，如今的蒼龍星域，就是一個獨立的多維宇宙。
神奇的是，明明如此暴烈的威能，所過之處卻沒有傷害半個生靈，連一絲塵土都沒有捲起，距離最近的東皇界衆人只感到如風拂面，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只有阿花看懂了這是在幹什麼……夏歸玄正在驅逐這個宇宙之中，含有的太初之氣！
這是爭奪宇宙的戰局，夏歸玄看似在“擠膿”，同時又何嘗不是在進攻！
太初似也沒料到夏歸玄搞這一手，原本無形無質根本看不見在哪的“悠悠天意”，被迫擠佔乾坤，遍佈天地的氣被擠了回來，收縮成了一團濃霧之形。
濃霧之中似乎現出了人的五官，與之前的“元始”長得並不一樣，反而像阿花。
像此前魔化時，變得很醜的阿花。
此前化形“元始”之時那仙風道骨一直帶着悠然笑意的神情徹底破滅，可以算是被夏歸玄逼出了“原形”！
本來絕不該會有怨毒憤恨情緒的絕對冰冷，此時也顯得有了少許驚怒感，畢竟它真沒想要被人看見這樣的“原形”。
夏歸玄仰天狂笑：“混沌集合了美，也當集合醜！我說阿花爲什麼漂亮，原來醜的部分其實在你那裡，哈……哈哈哈哈！”
你到底在高興個啥勁？
旁觀者們面無表情，爲什麼感覺你對這事纔是最興奮的？
太初雖然被你逼出了原形，但它實力沒減少啊，反而是濃縮了。
你自己倒是擠出了法則和修行，實力降級了喂！
你是真覺得自己死不了？
太初也冷然道：“夏歸玄……不得不說你的心思和意志都很精彩，但……到此爲止了。”
濃霧化成了一隻手掌之形，向夏歸玄凌空拍落。
那巨大無比的手掌，夏歸玄身處其中簡直就像一隻螞蟻，連手掌的紋理都如鴻溝一般。
這不僅僅是視覺的大小。
而是意味着，夏歸玄對於空間的法則掌控，已經被太初全面碾壓，以至於無法形成與對方同等大小的法天象地。
自降實力後的夏歸玄，絕對力量上已經完全無法與太初相比。
但他擡頭看天，嘴角反而露出了笑意。
“阿花。”
“我在。”
“再不靠譜，我們就真的都要死在這裡了。”
衆目睽睽之下，阿花的身軀忽然不見了。
連太初都失去了與此身軀的聯繫。
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巨大的高達，抱着一把激光劍，惡狠狠地切在了濃霧手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