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無盡的深淵。
陸安緊閉的眼睛,終於緩緩睜開。
入眼,是無窮無盡的紅色光芒,就像現在他瞳孔的顏色一樣。
紅。
紅的詭異。
陸安的紅瞳彷彿與無盡空間的紅色光芒融爲一體,又或者,放入這一切的紅光起點就在紅瞳之中。
這是哪裡?
陸安看着周圍無窮無盡的空間,除了紅光什麼也沒有。而他就在這紅光之中漂浮,速度很慢,讓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觸動。
這種感覺好像是------孤獨。
沒錯,就是孤獨。
這裡什麼也沒有,只有他自己,這種感覺,彷彿他要在這裡度過一生一世一樣。
更重要的是,陸安看着周圍的一切,感受着無限的孤獨,眼神卻沒有任何變化。沒有慌張,沒有猶豫,沒有思考,更沒有想掙脫出去的想法。
彷彿,他已經很適應這種孤獨,又或者,他本來就應該屬於這裡。
而在房屋之中,柳怡和許雲顏焦急站在一旁看着陸安,遙則是眼神凝重,飛快爲陸安治療着識海。
沒錯,現在的遙早已經不是當年陸安初識的遙了。她身爲仙域中最有天賦的人,血脈極爲純正,甚至能夠學習仙域中生命治療最難掌握的神識方面。只見她手中的白色光芒漸漸變幻,成爲七彩光芒,並且這七彩光芒越來越刺眼,朝着陸安的腦袋涌去。
許雲顏曾經也是宗門的人,自然知道仙域的存在。不過她也僅僅是知道而已,這是第一次見到仙域的人,也是第一次見到仙域的人爲別人療傷。
恐怖的生命力從光芒中散發開來,她也擁有水屬性,也能感覺到治癒的力量。但從這七彩的光芒中,她感覺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治癒力,而是人類最原始也是最夢寐以求的壽元。
柳怡和許雲顏都在焦急看着,不敢說話不敢打擾。遙的眼神很凝重,她的確能夠做到治療別人的神識,但是在治療陸安的時候卻遇到從未遇見過的情況。
其實和精神攻擊一樣,精神攻擊分爲幻境和神識攻擊,絕大部分幻境是通過改變人的六感來做到迷惑敵人,也就是說在六感進入識海之前就已經被篡改,而神識攻擊是真正的直達識海。治療也是一樣,遙要做的就是直達陸安的識海進行治療。
可問題就在於,陸安的識海根本打不開。
無論遙再怎麼努力,再怎麼全力以赴,都無法進入陸安的識海分毫。陸安的識海就像是固若金湯的城池,而她的力量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士兵,怎麼衝也無法衝進去。
但是,她雖然無法進入城池,卻能看到從城池中散發出來的紅光。而且這紅光從最開始的只有一絲一縷慢慢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如同迷霧一般,讓遙感覺到慌張。
這紅光有着和仙域的仙氣完全相反的氣息,如果說仙氣是極致的生命,那麼這紅光就是極致的死亡。
這種氣息甚至開始涌向遙,城池中的紅光也開始流向遙,包括城門中的空隙中也有紅光溢出,向着遙不停靠近。
紅光讓遙十分害怕十分恐慌,本能立刻向後退開。屋內,只見遙立刻將手收回,七彩的光芒瞬間消散,甚至遙的身體都猛地一顫。
“怎麼樣?”柳怡心中一慌,看着遙立刻問道,“有效果嗎?”
遙轉頭看向柳怡,面色凝重緩緩搖頭。見到遙的樣子,柳怡和許雲顏一下子更慌了。如果連仙域都無法治療陸安的話,天下間還有誰能夠治療陸安?
“那他能自己慢慢恢復嗎?”柳怡又連忙問道。
“我也不知道。”遙再次搖頭,看着陸安說道,“但我感覺凶多吉少,即便是能恢復也十分艱難。”
“這…”柳怡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她沒想到因爲自己會把陸安害成這個樣子,邊流淚邊慌張說道,“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能不能請仙后爲他治療?”
遙看着柳怡的樣子,她心中不責怪柳怡是不可能的,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她也很想把陸安送到母親面前醫治,但就算不說仙域和陸安之間的關係,光說神識治療上,遙還是有信心的。
母親說過,她的神識治療極有天賦,甚至現在的治療水平上不次於她。
遙深吸一口氣,看向柳怡和許雲顏說道,“還有一種辦法可以嘗試,但我需要帶他走。在這裡治療不安全,動靜會很大,我要帶他回八古大陸。”
柳怡和許雲顏聞言一愣,但柳怡立刻點頭,現在已經顧不得什麼八古氏族了,沒有什麼比陸安的命更重要。
“去哪?”柳怡連忙問道。
遙鎖眉,她去過的地方不多,留下仙界之門的更少。想了想,她擡頭看向柳怡說道,“去你的聖女天閣。”
柳怡聞言一怔,沒錯,聖女天閣選址十分隱蔽,在羣山之中,周圍也都是一些小國家,沒有任何威脅!
“好!”柳怡立刻點頭,飛快打開傳送法陣說道,“我們走!”
立刻,遙便用仙氣平穩托起牀上的陸安,和柳怡一前一後進入傳送法陣。許雲顏也要立刻跟上,柳怡本不想讓她來,但心思完全在陸安身上的她已經不想再多對許雲顏多說一個字,沒有阻攔許雲顏衝進來。
兩息之後。
八古大陸,聖女天閣。
傳送法陣打開,三人立刻從中走出。就在附近的兩名副閣主發現閣主回來後立刻飛過去要行禮,但柳怡卻根本沒有理會她們,只是說道,“讓所有人都到外圍等待,不許做出任何聲響,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兩位副閣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也立刻點頭說道,“是!”
很快,以聖女天閣的山頂爲中心,所有弟子都朝着外圍撤去。一切切磋和活動都停止,山羣之中寂靜無聲。
柳怡帶着她們飛快來到閣主居住之處,這是一個十分幽境的庭院,面積很大,閨閣也很大。尤其是柳怡的牀,竟然擺在整個臥房的最中央,有白沙從屋頂懸下籠罩大牀,十分美麗。
將陸安放在牀上後,遙突然轉身,看着身後的兩女說道,“你們出去吧。”
柳怡聞言一怔,連忙問道,“我們在這打擾你嗎?”
“嗯。”遙點頭,說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進來,也不要發出聲響,更不要用感知來打擾我,一定要等我出去。”
聽到遙的話,許雲顏心中着急,但柳怡卻立刻轉身,一把拉住許雲顏的手腕說道,“我們走。”
許雲顏一愣,不敢掙扎弄出聲響的她被柳怡強行拉出宮殿外。兩人一直到距離宮殿很遠的距離才停下,不敢打擾一絲一毫。
只見柳怡雙手合在胸前,十指緊扣,眼淚如同小溪一樣不停的流。她祈禱陸安不要出事,只要陸安能夠好好的,她願意爲陸安去死。
許雲顏看着這一幕,心中對柳怡的恨少了一絲。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只能等着裡面治療結果。
而在宮殿之內,閨閣中央,遙的眼神竟然變得平靜下來。
沒有慌張,沒有害怕,變得十分平靜,甚至帶着一絲灑脫。
跟着,只見她竟然往前走出一步,身體向前漂浮進入白沙之中。
就在陸安的上方,美麗的眼睛就在陸安眼前,但是陸安卻閉着雙眼,什麼也看不見。
遙輕輕開口。
“我來救你了。”遙擡手,撫摸着陸安的臉頰,眼神中盡是深情,輕輕說道,“如果無法救出你,我願意和你一起沉淪。”
說着,遙的身體輕輕落下,白衣撲在陸安和牀上。兩人的臉相觸,額頭與額頭相碰。
一瞬間無數的七彩光芒從宮殿之中散發,遍佈了整個山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