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日,子時。皓月高懸,將這一片海域照得十分明亮。
第一次,陸安腳踏實地,自己站在海底,並且是站在深度五萬五千丈的海底。
這是陸安從沒有過的經歷,他從來沒有站在海底過。雙腳剛站在海底,頓時一種薄紗的感覺出現。
因爲前方百丈之外便是燃燒的巨大火焰,刺眼的紅色光芒將周圍的海底照亮。雖然遠處還是有黑暗地帶,但起碼這一片範圍之內一切都清晰可見。
陸安站立的海底地面的確有着一層薄紗,但也僅此而已。陸安向四周看去,地面上有薄紗的範圍只在少數,大部分都是直接裸露在外的岩石,也有一些極少數的凹凸不平。不過這是對人類而言,因爲岩石的高度差平均只有一丈左右,但對巨大的奇獸而言應該就算是如履平地了。
高出地面的一丈岩石非常少,就像是戈壁灘一樣,大部分還是平地。距離陸安最近的一塊岩石有百丈左右,陸安沒有前往,而是仔細觀察四周。
此時他的內心,絕對沒有表面看起來這樣冷靜,甚至哪怕心境穩定的他此時此刻也完全繃緊。
陸安害怕,自己進入這海底會觸發什麼機關,或者這裡有着特殊的地貌陷阱,所以他不斷轉身用雙眼看向四周,畢竟他的感知只能在一丈範圍內形成,根本沒有資格滲入到下俞天勾保護的外界之中。
觀察足足十息,陸安的視線之中的所有環境並沒有任何改變,這讓陸安心中多少鬆了口氣,但絲毫沒有放鬆警惕。既然這裡沒有反應,那麼他就要開始探查這海底的地形,尋找這裡的秘密,以及呼喚自己的聲音。
下俞天勾中的能量有限,陸安決不能浪費時間。
立刻,陸安俯身,伸手觸摸地表,將薄紗掃到一邊後觸摸裸露在外的岩石。這岩石極爲堅硬,哪怕陸安的五指用盡全力去捏也無法造成任何損壞。在八古大陸,光是這樣的岩石都價值連城,卻在這裡撲滿整整一個海底。
果然,實力的不同造成認知的不同,這基本上是恆定的道理。
但陸安不僅是在試探這岩石的堅硬程度,也是在嘗試感知岩石內是否有特殊力量存在。呼喚的聲音只有自己能聽到,而別人聽不到,就連綺王也是如此,說明這不是現實存在的聲音,而是神識傳音。如果聲音真的來自於這一片平原,他首要的任務就是找到神識的來源。
放眼望去皆是平地,如果是在地面之下的話,說不定能從這些岩石中找到什麼線索。
可惜,陸安反覆觀察地面岩石,這岩石也在他的感知之內,除了堅硬以外沒有任何奇特之處。
不過陸安沒有任何氣餒,相反他知道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他不可能剛來到海底就找到秘密,這海底的範圍相當於一個小國,哪裡有那麼好找?
於是,陸安立刻動身前往距離最近的凸起的岩石,想看看這岩石是否有奇特之處。
嗖!
百丈距離,讓陸安的身影瞬間出現在這塊一丈高的岩石。這岩石到處充滿棱角,看起來十分堅硬甚至鋒利。表面粗糙但卻十分結實,沒有任何孔洞存在。陸安再次用雙手試探這岩石的硬度,事實證明和地面一樣堅硬。
因爲沒有任何空隙,所以陸安在想會不會這岩石中藏有什麼東西,或者什麼秘密?
不過,陸安認爲就算自己同時開啓魔神之境和聖火三境,再用破曉去攻擊,恐怕也無法撼動這岩石分毫。現在的陸安還不敢做出大範圍的舉動,那是隻有他確認無路可走之後纔會做的事情,他不想在海底中弄出太大的聲音。
轉頭,陸安看向左側距離自己不到五十丈的巨大火焰。
紅色火焰。
正常的火焰是紅黃相間,並且最下方有着無色的部分,但這火焰卻不是。這火焰在地表燃燒的直徑應該有兩千丈,燃燒的高度有四千丈,全部都是純粹的紅色。
這種顏色……與他擁有的九天聖火一模一樣。
相距不到五十丈,前方又是如此巨大範圍的火焰,實際上陸安這裡的溫度已經恐怖到難以想象的程度,就連海水也在不停的劇烈滾動之中。這種滾動的力量以陸安本身的實力絕對無法抗下,但下俞天勾幫他抵擋,導致涌到他身上完全在可承受範圍之內。
涌動的力量被削減,但溫度卻不會。一丈範圍內有着陸安源源不斷釋放的寒氣,但爲了試探這海水的溫度,陸安張開雙臂,並且將雙臂範圍內的寒氣全部取消。
嗖!
滾燙的海水,立刻涌到他的雙手之上!
燙!
陸安甚至眉頭一緊,就連他也感受到燙的地步,這是第一次他產生這種感覺!
不過,也僅僅是燙而已,並沒有對陸安的雙手產生任何傷害,甚至連痛覺都沒有。正因爲擁有九天聖火,陸安纔敢做出這樣的嘗試。
燙的溫度已經不僅僅是來自海水,而是來自於在海水中在瘋狂傳遞的能量。海水已經遠遠無法承受這股熱量,熱量已經化爲實際存在的本體在擴散。
陸安仰頭,看着前方熊熊燃燒的四千丈大火,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更加凝重。
應該不會錯了。
雖然他還沒有親手接觸到這火焰,但應該是九天聖火沒錯了。
師父。
陸安眉頭緊皺,他沒有忘記師父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師父從來沒有說過身份和來歷,只是說過當自己的實力足夠高的時候便會知道。難道說……真的與這一片萬年來的生命禁地有關?
陸安忍住心中想要靠近這大火的慾望,倒不是他怕這溫度,而是他擔心自己釋放的寒氣不夠與這火焰釋放出來的熱量對抗,而導致下俞天勾被影響甚至摧毀。靠近火焰甚至是接觸火焰只能是他走投無路後的選擇,現在的他不會這麼做。
立刻,陸安動身,在海底之上快速奔跑起來。
一個小國的距離,對於陸安來說想要橫穿並不會需要太久,但如果反覆橫跨把每一個角落都探查的話也很麻煩,更重要的是在八古大陸上的情況,在這裡難度遙增加千倍甚至萬倍。要知道在這裡陸安的感知只有一丈,這是最大的影響。
但再怎麼樣,陸安也必須動身尋找,想是很難想出辦法來的,反而會浪費下俞天勾的時間,並且趕路的時候也並不耽誤思考。
陸安的速度十分迅速,強大的空間認知能力讓他筆直前進,過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偏移。兩千丈寬、四千丈高的火焰能夠照亮非常遠的範圍,但是再怎麼遠也會有極限,沒有超過五萬丈。而在五萬丈之外,海洋迅速陷入黑暗之中。
憑藉陸安的力量,極難將光芒散發出去,照亮的範圍極爲有限,視線被大大阻擋,將搜查的難度大大增加。
從火焰紅光覆蓋的範圍,衝入到黑暗之中,方向感也變成巨大的問題。這裡是真正的一片黑暗,就像一個人的雙眼被不透光的矇住一樣,十分輕易就會偏移原本的路線,然後徹底迷失方向。
但是,陸安依然筆直前進,與光芒之中的路線沒有絲毫偏差,飛快前進超過兩萬丈的距離。
趕路不是目的,觀察纔是目的。陸安一直在視線的範圍內儘可能觀察尋找各處的不同,但是……這真的是一件十分巨大而繁重的任務,絕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完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