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斬釘截鐵的話，當即讓李涵的柳眉鎖起，美目之中明顯出現不悅。
然而，李涵的不悅並不是來自於陸安的拒絕，而是來自於陸安所說的話。
死族。
李涵看着陸安，聲音冷漠說道，“只有敵人才稱我們爲死族。”
陸安身體一震，他剛剛的確是有意識這麼說出口，本能想讓自己的態度顯得更加堅決一些。見到李涵如此在意這一點後，陸安的內心有些後悔。
“抱歉。”陸安說道。
“你的孃親是靈族人，你的父親是八古氏族之人。”李涵看着陸安，聲音很冷很冷，說道，“你的父親根本不在乎你們母子，更不在乎你身上的血脈，對你們趕盡殺絕。而你的孃親辛苦把你生下，還要拼死保你一條性命，到最後你竟然站在八古氏族一邊，與靈族爲敵，你覺得你有忠孝之義嗎？”
陸安聞言，當即身體巨震！
“你的父親不要你，還要殺你，但是你的孃親卻爲你而死。八古氏族不承認你的血脈，我們靈族卻承認。八古氏族三番四次要你的命，我卻三番四次邀請你。”李涵冰冷問道“你覺得你對得起你孃親，對得起你身上流淌的血嗎？”
陸安臉色蒼白如紙，完全不知該說什麼。
“退一萬步，哪怕你真的不想回歸靈族，也應該保持中立，而不是向靈族出手，與靈族爲敵。”李涵說道，“但是你卻要向生育你、保護你的血脈出手，仁義忠孝你可佔一點？”
“……”
陸安看着李涵，黑暗的眼睛中已經出現慌亂。
他的確無法反駁，一句話也反駁不了。
他雖然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但卻是以不如豬狗的奴隸身份而活，這個世界並沒有把他當人看，一直到十二歲進入學院後才改變。在十二歲之前，他對這個世界沒有一點期待和喜歡，每一天想的事情都是怎麼活下去。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我……不能去靈族！”陸安咬牙，一個字一個字艱難說道，“無論你怎麼說都一樣！”
李涵聞言，美目冰冷。
“爲什麼？”李涵問道，“爲了付雨？”
陸安全身緊繃看着李涵，沒有說話。
陸安不回答，實際上已經回答。
李涵見狀美目更加冰冷，說道，“這裡的文明說女大不中留，但沒想到，男人也是一樣。”
“爲什麼？”陸安突然開口。
李涵微怔，看着陸安的美目有着疑惑。
“爲什麼？爲什麼你要來找我？！”只見陸安看着李涵，咬牙，用最沉重的聲音問道，“我的實力很弱，現在也不過纔剛突破到天人境，對這樣龐大的星河戰爭根本無關痛癢！爲什麼你三番四次來找我？對靈族來說，像我這樣的人大可以忽視！”
李涵看着陸安，柳眉微鎖，問道，“你是在逃避？”
“……”陸安咬牙，說道，“我只想知道爲什麼！”
李涵聞言有些猶豫，很明顯她知道原因，但卻又不知道該不該說。
足足思考數息之後，李涵纔再次看向陸安，並且真的開口回答。
“因爲，你的體內擁有九天聖火。”李涵擡手，纖長的手指指向陸安的心臟，說道，“兩個星河之中，獨一無二的聖火。”
陸安聞言，當即身體巨震！
爲了九天聖火？！
陸安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因爲這一點！
“不過，這是之前的目的了。”看着陸安震驚的神色，李涵並沒有停下，而是繼續說道，“現在又多了一個理由，是你的眼睛。”
此言一出，陸安再次巨震！
眼睛？！
孤月說過，歷史上曾經有過強大眼睛的人，加起來都不超過一手之數。但即便如此，陸安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眼睛會被如此重視，因爲他自己還並沒有感覺到這雙眼睛強大的地方。論感覺，他認爲付雨的星眸比自己的眼睛更強大。
“這次見你，我更加確信曾經的判斷。”李涵看着陸安，說道，“你的眼睛很獨特，我相信付雨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不會放你走，而是儘量留下你。”
“……”
再次聽到李涵提起付雨，陸安的內心充滿複雜的情緒。
只見陸安深吸一口氣，再次問出自己不知道的問題，“我體內的九天聖火是我師父給我的，你難道知道我的師父？”
“當然知道。”李涵看着陸安，說道，“那般強者，同樣獨一無二。”
陸安聞言當即身體一震，他沒想到這李涵真的知道！果然抹除歷史的話，八古氏族是不可能抹掉靈族的歷史，連忙問道，“他是誰？！”
“我不能告訴你。”只見李涵微微搖頭，說道，“除非你迴歸靈族。”
“……”
陸安看着李涵，數息之後只見他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陸安甚至合上雙眼，當他睜開的時候已經再次變成一片黑暗深淵。
見到完全冷靜下來的陸安，李涵微微驚訝。
“那你呢？”陸安看着李涵，問道，“你是什麼人？”
李涵聞言，柳眉微鎖。
“你是靈族人，卻又能數次來到這裡，找到我與我談話。”陸安說道，“你的地位在靈族中應該不低吧？李涵是你真正的名字嗎？”
聽到陸安的問題，李涵有些驚訝，但卻沒有任何慌張。
恰恰相反，李涵露出一絲笑容。如此自信的笑容陸安從來沒有見過，反而讓陸安心中一緊。
“你未免太看不起我的身份。”李涵笑着說道，“我說保下付雨可不是提前商量的結果，我在靈族中的地位與付雨在八古氏族的地位，只高不低。”
此言一出，當即陸安心中一震！
“至於名字。”李涵微笑，說道，“我更不會更改，就是我的真名。”
陸安聞言，深吸一口氣。
“看來，這次交談我又要無功而返了。”李涵沒有想繼續說下去，說道，“我還會再來找你，希望你能在這段時間裡多想一想，也多考慮自己身上流淌的血脈。就像迷失在獅羣裡的老虎，無論生活多久也是老虎，當有一天你的同伴來找你，你不該拒絕同伴，更不該對你的同伴出手。”
“……”
陸安看着李涵，不知該說什麼。
“還有一點。”李涵說道，“拋去你心中的善惡觀，不要認定靈族是惡，這裡是善。有些事情表面看起來與真相相距甚遠，甚至完全相反。你所見的善，極有可能是不可饒恕、慘絕人寰的惡。”
“……”
陸安身體巨震，震驚看着李涵！
這句話……師父也曾說過！
不要相信世俗定義的善惡，而是要通過自己的探索，去一點點看到真正的真相！
陸安萬萬沒想到，李涵也會說出這句話來！並且從剛剛李涵的言語中，毫無疑問自己的師父在靈族中十分有名，肯定參與過兩個星河的戰爭！
難道說……星河的戰爭中，真的有不爲人知的秘密？！
“言盡於此。”李涵說道，“希望我下一次來的時候，你願意跟我走。”
言畢，李涵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只見她周身紅光乍現，如同幽暗一般，迅速將其吞沒，極快消失。
紅光消失之後，偌大的平原之上只剩下陸安一人，呆呆的站在草地之上。
陸安真的站了很久很久，都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