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爲種,這條道路從它誕生起,就披上了一層最神秘的面紗。
因爲,它對修行者的要求是最低的,不限種族,不限天賦,只要不斷開啓自身所內蘊的潛能,讓體內那一扇扇“門”釋放力量,就能夠突飛猛進,踏入不可思議的程度!
而這一門法的極致成就是什麼境界?
準仙帝最巔峰,半步踏入仙帝,有了這個層次的氣息!
在另一段時空中,石昊創法,讓體內的門都開啓了,以身爲種演繹到極致,就邁入了這樣的領域!
這是何等的不可思議?
每一個生靈內蘊的潛能若是真正的全面開啓,人人皆可爲準仙帝——這種情況說它再怎麼喪心病狂都不爲過!
“開啓肉身的寶藏,打開軀體內一扇扇的門,釋放超脫的力量。”姬寰宇的眸光很冷,讓直面他的天帝整個人都有一種被凍結的感覺,“這些門,它們釋放力量的源泉是什麼?”
“將自己的身體視作大乾坤,比肩大宇宙,精神就是體內的道,以內道與外界的大道抗衡,還能真正並駕齊驅……嘿!”道祖冷笑,“一般情況自然是行不通的,唯一的解釋,便是那個人生命的延續,才造就了這種奇詭的現象!”
“你知道嗎?”姬寰宇的表情帶着莫名的深意,“我曾經推演時空,於虛無中開闢宇宙,進行一次次宏大的試驗。”
“試驗的內容也並不複雜,只是斬卻了外界的一切影響,那宇宙雖然很弱小,但本質卻獨一。”
“加速時光,一瞬億萬年,觀那界生靈開闢修行的道路,界生界滅十二億九千六百萬次。”姬寰宇道,“內求己身的功法也不是沒有人開闢出來過,難度並不是多麼大。然而到最後,所有的潛能開闢出來了,還是一樣踏上了參悟天地、求法於外的道路。”
“這纔是正常宇宙修行體系的演化情況……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種內求自身的、開啓潛能的道路,從根本上講,拼的就是跟腳!”
“如同是返祖……人家返祖,是先天神魔,是混沌神祇,是不可思議的偉大存在。你返祖,那就是一隻猴,一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猴子……這樣的情況,拿什麼去走這條路?”
看似最親民、最適合普及的以身爲種,從源頭上講,卻是要求最高的!
只不過,這界海中的諸天萬界、一切生靈,他們誕生的根本都是與那一個生靈有關,故此這條件被忽略了。
只剩下等待世人的真正挖掘出來,讓它由理論成爲實際。
可惜因爲本質的懸殊,這圓滿便是半步仙帝的道路,哪裡是那些弱雞真仙、仙王所能夠開闢出來的?
想要開創出具體的法,難度甚至要比“破王成帝”還要高上三分!
這就很悲劇了——辛辛苦苦創法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一點靈感,找到突破準仙帝的思路,結果選中的這道路更難,有比這更坑的嗎?
若是有那才情,準仙帝的境界早就成就了!
“每一個生靈,都是那個人在生命上的延續,甚至在某種程度上稱爲‘子嗣’都不爲過。”姬寰宇冷冷道,“軀體的活力,是那個人生命力的表現;靈魂的形成,是那個人崩解後散溢的元神演化……從內到外,都打上了最深刻的烙印。”
“所以若潛能全部開啓,成就準仙帝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猶如那古之大帝,他們子嗣的成就普遍降一級,爲準帝巔峰!”
“而你……”一道眸光森寒無比,“這他化天地、他化衆生,是天地與生靈最宏觀的集合,每個世界與生命本質的匯聚,將會成爲最像那個人的存在!”
“甚至,就是他的一道影子!”
“轟隆!”
就在姬寰宇的話說完時,整個九天世界,甚至整片混沌,整個界海,全都震動了,朦朧中像是有一道驚雷閃過,在無盡時空中炸響!
這涉及到了萬古歲月的根本,是起源盡頭的終極大秘!
“所以我想,你該是知道些什麼的……”姬寰宇的身體微微前傾,凝視着身前的天帝,那種目光太深邃,“告訴我!”
“事實上,我真的不知道多少……”天帝輕嘆,“其實我比你還要擔憂,不希望這一切是那個人的佈局。”
“因爲若是一場棋局,那個人要歸來,首當其衝要倒黴的,有太大的可能是我啊!”
“他化天地,他化衆生……走上這條路,現在我已經有些後悔了。”天帝在呲牙,“等若是給那個人造就了一具完美無暇的軀體!”
“雖然我等爲禁忌,在一個領域走到絕巔,成爲亙古大道的一面,更是可以藉此昇華、覆蓋道之所有,但是那個人比我們都多走了半步!”
“雖然我的道中有衆生的概念,但是在這個領域中,恐怕還不是他的對手,真的對上,多半要跪。”
何爲禁忌?在仙帝之上更進一步,跟那籠罩諸天、掌控亙古所有的大道相混一,自身便是道的一部分,擁有領域內的絕對優先權,理論上所有人、縱然是同樣的禁忌,也不可能在對應的領域中與其抗衡。
如同是道祖,他就是在時空、輪迴的領域上處於絕對的掌控,誰敢跟他在這兩個領域上掰腕子,只有一個結果,被生生轟殺成渣!
然而,現在天帝卻坦言,在對應的領域中爭不過那個人!
“儘管這麼說比較丟人,但是想想也不足爲奇。”天帝輕語,“畢竟……那上蒼之上的世界中,他曾經在一個時代格殺了所有的禁忌。”
“雖然最後的結果也是死了,但終歸是最後死的那個。”他道出一則隱秘,是這漫長歲月以來吞併諸多世界後、莫名得到的信息,“也正是因爲如此,纔可以先發制人,佈下棋局,佔據優勢,算計了那上蒼之上的世界無盡時光,讓無數強者蹉跎,無量時光中卡在禁忌的門檻之前不得寸進。”
“給我們這個世界,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兆億時代有着和平的生活。”
“然而這一盤棋下到現在,所爲的是什麼,我卻也如同霧裡看花一般。”天帝搖了搖頭,有幾分無奈,“那樣的存在所思所想,根本不是我們所能夠理解、看清的。”
“雖然說不至於一想就錯、一說就錯,但是在信息層面上所得到的廣度與深度不一樣,卻會讓很多時候做出的判斷是錯誤的,淪爲棋子而不自知。”
“除非心思敏銳到極點,摸索到什麼情況,才能讓自己的心靈跳出棋盤——你不也是如此嗎?”天帝饒有深意的看着姬寰宇,“我所能確定的一點信息,便是這一切的源頭來自上蒼之上,那麼最終的落幕也當如此,在那個世界終結。”
“在那裡,想必你會找到一些線索……至於剩下的,我也不多說什麼了,省得還誤導了你,把你帶進了坑。”
說完這些話,天帝便合上了雙目,再不言語,只是將自身的思維沉浸在了永恆的道中,去完善自己的道果。
整個空間都寂靜了,道祖的雙眼中不時有光芒閃爍,像是在思索着什麼。許久之後他才站起身來,對着天帝道了一句,“多謝了。”
而後,撕裂了時空,一步便從這裡消失了。
“都是棋子,命不由己……”在道祖離開後,天帝睜眼,看着空蕩蕩的空間,感嘆了幾聲,“只要放不下,都是局中人啊……”
……
道祖一路前行,從九天世界中離開,現在他要去一處地方,一個與那上蒼之上有關的地方!
橫渡界海,跨越混沌,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本身爲仙帝,更是時空之道的無冕至尊,距離在他的腳下像是不存在了,走出第一步,便超越了藉着無量寶輪趕路的九天大軍,走出兩步,便到了浩瀚界海的中央,當走出第三步時,便穿越了整個界海,登上了一座綿延無量空間的堤壩!
“禁忌的力量。”
腳踏實地,掂量了一下那堤壩的材質,這並非是什麼天地生成的材料所鑄的,而是如姬寰宇在時間長河中的手筆一樣,用自身的禁忌法則所演化!
不是準仙帝,連在上面留個腳印的資格都沒有——這還是過去了兆億億時光後所擁有的威能!
沒有在此地停留,一轉身便消失,來到了這彼岸世界的深處,立身在一片天穹下,是那進入上蒼之上世界的通道!
無數的秩序神鏈交織,密密麻麻,封印着一個破洞,有黑雲翻騰,血霧繚繞,詭異而可怕。
一點點晶瑩的液滴在那裡流淌,有黑色、有紅色……無盡的可怕規則從其中透出,彷彿隨時會滴落而下,讓諸天沉墜,陷入最可怕的劫難!
這並不是虛言,因爲其中那黑色的血液,便讓一尊仙帝都抵抗不住,被侵蝕!
這是禁忌的血,且還不是如同姬寰宇現在這樣剛剛走進仙帝的新嫩,而是真正仙帝圓滿、與亙古大道的一面相和!
除非哪一天他徹底煉化了時空長河,才能跟其立身在同樣的高度。
然而就是這樣的偉大存在,最終的結果卻也是身死道消——從那黑色的血液中,姬寰宇可以感受到,生命的源頭消亡了,被人強勢格殺在無盡時光前!
只有他的血還在戰場上流淌,訴說着一抹淒涼,帶着深深的絕望與怨恨。
“真是極度慘烈的一戰……”道祖的眸光深邃無比,凝視着那個破洞,看着幾種顏色不同的血,黑血並不是唯一,可見當年戰死的禁忌存在絕對不少!
曾經種種,被抹殺在歲月中,只有他們的血留了下來,在那裡徘徊。
它們透着恐怖的氣息,不過卻沒有滴落下來,因爲被一道封印所阻擋,流轉至高的道則。
他化自在,他化千古!
這是荒天帝的手段,加固了此地的封印,隔絕了兩個世界。
姬寰宇騰空而上,到了那破洞處,仔細的摸索,終究是找到了一塊碑,上面刻寫着一些神秘的語句。
雖然那種字詞很陌生,從表面上去解讀就是幾個鬼畫符,但是裡面蘊含了立碑者的精神意志,可以讓後來者明悟。
“上蒼之上,永恆長存,輪迴難覆,無上之地。”
伸出手指,在那碑面上摩挲,在那幾個字跡上感悟,姬寰宇的雙眼眯了起來,“這種道痕,果然……”
許久之後,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真身微動,便掙脫了天地的束縛,立身在時空的領域中。
施展大神通,在時空長河中探尋此地的秘密,向着無盡歲月前追溯,要跨過一個個時代,一個個紀元,來到最初始的時代!
姬寰宇有預感,在那裡可以得到一些重要的線索,把握到一些棋局的軌跡。
當然,也只有他這種時空領域的禁忌能做到這樣的地步,一般的人縱是有心,卻也無力。
“轟!”
一種宏偉的道力,從歲月中鎮壓而下,帶着至高的法則。
這種力量很可怕,遠遠的凌駕在一般的仙帝之上,因爲其中蘊含了禁忌的法則!
不過,這擋不住道祖,他也立身在同樣的層次中,毫不遜色。
“哧!”
指尖有一道仙光閃爍,從容的點出,讓時光錯亂,瓦解了那種規則的鎮殺。當剎那的對決過去,他看見了一個少年的身影,是荒天帝!
兩個人彼此對視,這是一場跨越時空的見面,是兩大仙帝中至強者的相逢。
沒有開口,沒有訴說,只是剎那便洞悉各自的身份,而後互相點頭致意,沒有交流些什麼,不想引起因果的反噬,就這般交錯而過。
“嗡!”
道祖的真身在前進,而那時間長河中的景則在不斷的倒退,但他始終鎖定這一個連通上蒼之上世界的通道。在這個過程中,那界海中無窮無量的世界,由衰敗而繁盛,又從繁盛逆轉歸於初始,最終消泯於虛無中。
數千億年、上萬億年……時光在飛速倒退,去往那最初始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