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爾,自沉睡之中睜開眼眸。在這一刻,他寄生在之前路過樹林幾人身上的傑諾瓦細胞,忽然陷入了沉寂當中,再也聯繫不上。
自這個男人被趙綴空砍成碎屑之後,已經過了五天之久。儘管在那場戰鬥中由於奎蓮娜的影響,趙綴空並沒有釋放出他全部的戰力,但他斬碎塞西爾的那一刀,依舊動用了心靈之光的力量,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在趙綴空那割裂空間的隨手一刀之下,一切防禦都化爲烏有,別說花了大價錢購買的防護道具了,就連塞西爾整個人連同埋藏在體內的重生十字章,都在那一刀中被盡數破壞,不留一絲痕跡。
——但幸運的是,塞西爾依舊活着,而活着,就有希望。
塞西爾所擁有的傑諾瓦血統,是一種被主神空間評定爲雙A級的非凡血統,它賦予了兌換者超乎尋常的生命力,恢復能力更在巨魔血統之上,甚至有些接近於傳說中的神通“滴血重生”。
即使遭受致命的攻擊、身體被斬成無數碎片,化作天空中的血雨,塞西爾的生命之火仍未熄滅。這個男人的意志,依然頑強地存在於那些滲透大地的血滴之中。
藉着趙綴空的注意力被奎蓮娜扔下的那句話語分散,並且在他和尤里安激烈交戰的同時,塞西爾的意志驅使着那些殘留的血液,帶着生命的頑強,在大地之下孤注一擲地一路逃出了數百公里遠……
然而,即便是擁有如此驚人生命力的傑諾瓦血統,也有其極限。在長距離的高速逃亡之後,塞西爾最終還是耗盡了所有力量,無法再支撐自己的意志與生命活動,最終陷入了徹底的昏迷狀態。
當塞西爾再次醒來時,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之久。而擺在他面前的,是寶貴的閻魔刀丟在了原地,而從主神空間費盡心思兌換來的道具,也幾乎蕩然無存。
東海隊的隊長,曾經滿懷雄心壯志的塞西爾,此刻不得不面對失敗的苦澀。曾經的豪言壯語在趙綴空的那一刀前被無情粉碎,復仇的決心已被徹底擊潰。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如何在這個充滿危險的世界中存活下去,活着返回主神空間去……他的心中已不再有其他的奢望,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驅使着他,繼續前行在這個殘酷的遊戲中。
好在傑諾瓦細胞除了帶給了塞西爾強大的生命力,還有着寄生感染的功效,仙劍奇俠傳世界的天地靈氣又是如此充沛,以至於東海隊的隊長只是花費了短短三天,便重新塑造了自己的肉體……只是接下來的消息,又是給了他當頭一棒。
如果說數天之後中洲隊與天神隊提前進入仙劍奇俠傳世界的通知,使得塞西爾汗流浹背;那麼主神處“存活三十天,且在最後一天內到達炎帝神農洞中獲取梭羅果,無人到達則全隊抹殺”的消息,則是一腳把這個男人踹進了絕望的深淵當中。
主神對於養殖隊的針對,於這一刻昭然若揭。雖然自主神手錶上的團戰信息中,塞西爾得知自己的隊友深田詠美並沒有死,但此時自身難保,整個人也完全嚇破了膽的他根本沒有想要去尋找隊友的念頭,但又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寄託在對方的身上……誰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情況,塞西爾可是看着她被趙綴空斬下了頭顱的!
於是傷勢只好轉了部分的他,便只能加快了吸收能量的過程,並且主動將傑諾瓦的能力延展出去,將路過樹林的周邊城鎮幾位居民寄生下了自己的細胞……但當此刻,塞西爾再也感應不到自己的細胞,他便知道,自己有大麻煩了!
——逃!無論敵人是這個世界的修真者,還是可能來追殺自己的其他輪迴小隊隊員,現在只能逃!
危險的氣息已然臨近,迅速意識到了事態不妙的塞西爾沒有時間去顧及這段時間以來,他的傑諾瓦細胞如何侵蝕並吸收大地的力量,這一切的成果在眼前的緊急情況下已顯得不再重要。他急忙試圖從自己挖掘的土坑中站起來,但就在這一瞬間——
“逃到哪裡去?”
一道充滿冷酷殺意的女聲,在夜空中的樹林裡突兀炸裂,如同利刃般的寒意刺透了四周的寂靜。
周圍沒有鳥兒的鳴叫,因爲那些不幸進入這片森林的生物,都已經成爲了塞西爾以傑諾瓦細胞恢復生命力的養料,而下一刻接踵而至的,便是如月光般清寒的藍色劍光!
劍氣未至,一股寒意已然凍得塞西爾渾身血液一僵。這一劍爲的不是斬殺,而是控制,敵人好似完全清楚塞西爾的生命力不是一招能夠解決,反而試圖用冰冷至極的劍氣,將他整個人凍在其中!
——逃!這不是可以敵得過的敵人!
塞西爾的反應幾乎是本能的,他的意識剛剛觸及危險的預感,肉體已然先行一步做出了反應。在那決定生死的瞬間,他的身軀如同炸裂的煙火,激烈地爆散開來,再一次化作了漫天的血肉……
這一次,塞西爾的血肉分成了兩個部分:一大部分選擇了主動迎擊而來的劍氣,在空中主動爆裂,濺起了絲絲波動,試圖以自己的犧牲來減緩那劍氣的速度,爲塞西爾爭取寶貴的逃生時間,小部分則是藉此機會向着四面八方四散而逃;而隱藏最深的一小部分血肉,則是試圖故技重施,悄無聲息地鑽入了地下,希望能夠逃離死神的魔爪,尋找到重生的機會……
“咦?這逃命功夫還真有一套啊。”
只是緊隨劍氣響起的,還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只是,那能讓你跑了嗎?”
“乾坤借力,泰山移!千鈞艮!”
“轟!”
隨着一聲彷彿天崩地裂的巨響,塞西爾企圖逃遁的計劃戛然而止。他那一部分血肉剛剛開始融入土地,尋找重生的道路時,周圍的土壤卻猛然發生了劇變。原本柔軟的泥土在剎那間變得堅硬無比,彷彿一瞬間被轉化成了堅不可摧的精鋼,這種變化遠超塞西爾的預料,也徹底封堵了他所有的逃生通道。
而與此同時,一股無形的、彷彿天降的巨大壓力猛地籠罩下來,這股壓力無處不在,對塞西爾的血液中那微弱的意志施加了難以想象的壓縮力。血液中的意志彷彿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握住,無情地擠壓成了一個緊密的團塊,再也無法分散開來!
腳踩飛劍,位於半空之中的羅應龍手掐法訣,雖說露了一手極其漂亮的手段,但這個二愣子依舊神色凝重,在心靈鎖鏈裡道:“該死的,這傢伙身體內的細胞活性高得嚇人,而且侵蝕性極強,不止是周圍的土地樹木花草,連同這片土地都盡數被他化作了身體的一部分……”
“他媽的,怪不得在這個世界的‘天道’眼中,我們被打成了入侵的‘域外天魔’,除了趙綴空那個屠城的瘋子之外,居然還有這種挖世界牆角的傢伙也進入了這個位面!”
羅應龍怎能不氣?無論是正統修真者還是非正統修真者,都需要吸收靈氣進行修煉,而如何進行靈氣的循環利用,以及改善整個世界的環境,他出身的師門已經有了一套成熟的體系……但像現在眼前這個傢伙的所作所爲,那真是用刮地三尺都不足以來形容,那是在挖全體修真者,乃至整個世界的根啊!
“奪天地之精,掠萬物之靈於一身……果真是,不死之孽物。”
從黑夜的半空中,一道高挑的身影緩緩降臨,她的白髮在夜色中顯得分外醒目。這位身穿深藍色衣物的女子,顯得冷豔而神秘,她手中握着一把散發着寒氣的湛藍色雙手大劍,劍身寬厚,透露出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嚴。
就在剛纔,她的劍氣自劍身射出,自半空中分散,如蒼藍色的箭矢,精準地劃過每一處節點,形成了一張無形的網。這些劍氣箭矢穿梭在空間中,精確地尋找並擊中了塞西爾分散逃逸的血肉。
劍氣所到之處,塞西爾的血肉便被凍結,轉化爲了一塊塊微型的冰凍雕塑。這些冰雕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明亮,散發着淡淡的藍光,彷彿是被時間永久定格的藝術品,但背後所蘊含的是塞西爾生存之路上的絕望和無力,呈現出一種殘酷的美感。
“等等!我投降!”自知自己完全不是眼前二人對手,未曾有一星半點血肉逃出此處的塞西爾於寒冰中勉強恢復意志,幾乎是拼盡了自己全身的力量,勉強透露出了一股信息波動來:“你們是天神隊吧!我是東海隊的隊長!”
“我有情報!關於西海隊,東美洲隊,以及西美洲隊的情報!不要殺我!只要你們能饒我一命,我願意把所有信息都毫無保留的吐出來!我……”
噠,噠,噠。
那是白髮女子腳下的黑色長靴,踩在地面上的聲音,宛如死神的腳步在此宣判。
女子口中呼出的,是一股冷得刺骨的寒霜,這寒霜伴隨着她的殺意,幾乎要將空氣都凍結。那殺意強烈而明顯,它不帶有任何情感的波動,純粹、冷漠,就像是判決生死的天平,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
這種殺意讓塞西爾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趙綴空,他之前的對手。趙綴空身上同樣散發着這種強大到令人窒息的氣場,那種高高在上的不屑一顧,彷彿將所有對手都視爲螻蟻一般。這種感覺,再次在塞西爾心中引起了深深的無力感和絕望——
下一個瞬間,所有被凍結的冰霜突然猛烈炸裂,如同一場璀璨的冰花盛宴,漫天的碎片在空中飛舞,閃耀着冷冽的光芒……而塞西爾生命當中僅存的意識,便是白髮女子手中的雙手大劍顏色。
由湛藍色的輝光,化作銀白色的月。
……
“對方隊員被殺掉一人,天神隊當前積分爲正一分,目前得到獎勵點數正兩千點,恐怖片結束時,負獎勵點數者將直接被抹殺……”
“又想起伱故鄉的事了麼,月寒?”
心靈鏈接中,亞當的溫和聲音響起,而他本人也自黑暗當中現出身形:“可惜的是,你應該留下他一命的……最起碼不把他的意識破壞地這麼徹底,這會增加琳娜亞的很多工作量。”
“像這種孽物的話語,一絲一毫都不可信任。”
被稱作月寒的白髮女子,只是冷冷地甩下了一句話,沒有表露出絲毫的尊重,就好像身爲隊長的亞當對她來說不值一提。
亞當倒也不惱,他就好像習慣了般搖了搖頭,先是打量着冰霜之中的塞西爾血肉,又自地上捏起一縷土壤,放在手中感受了一下,隨即神情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傑諾瓦細胞……星球之癌,以頑強的生命力著稱,就算宿主死亡,仍然保留着強大的生命力,主神處居然有這種危險的東西兌換。”
感受着手中即便宿主死亡,卻仍未失去活性,依然具有殘餘生命力的細胞:“強大的生命力,或許也是一種詛咒……”
“哼。”
月寒聽得亞當此言,冷哼一聲便轉身離去,只是在與自半空中落下的羅應龍擦身而過時,好似有那麼微不可查的一頷首。
“你又戳她痛處了嗎?”羅應龍同樣向着月寒一點頭,同時自心靈鎖鏈中的私聊頻道對着亞當道:“少提她的過去,你明知道的。”
“但是要走出心中的陰霾,真正渡過心魔,這是必須要經歷的一環。”
亞當倒也不在意,他拍拍手,對着一直在圍觀的羅應龍道:“準備一下你的兜率紫火八卦陣吧,將這片區域徹底淨化。即便主神的擊殺提示已出,但若是放任不管,難保傑諾瓦細胞又會在屍體上誕生出什麼來……”
“啊?這就要我出大招嗎?”
聽得亞當的話語,羅應龍一皺眉頭:“如此小規模的污染,用九昧炎就已經完全足夠,如果用兜率紫火八卦陣的話,怕是方圓百里之內盡成白地,那根本不是小題大做,而是高射炮打蚊子了……”
“……我並沒有讓你全力輸出。”
亞當無語地道:“琳娜亞剛向我報告,不遠處有兩名修真者腳踩飛劍向着此地迅速而來,雖然實力似乎不算太高,但看他們穿着的藍白服飾,顯然是蜀山弟子無疑……果然,在距離蜀山這麼近的地方發生這種事情,修真者們不會視而不見啊。”
“不過這下子,我們上蜀山的敲門磚卻是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