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聞名的女墨者,呂某也未曾聽說過他人。料想閣下應就是姜饒,是以……”
“是以跑我這裡來,說什麼要拜師?”
姜安饒接口道。
這呂耕倒是挺會另闢蹊徑的。
她若不是從最初就懷疑呂耕一家,聽聞他想帶孩子拜師,說不準還會對他印象不錯呢。這傢伙還特地要孩子拜自己爲師。這要是真的成了,他不但不用擔心過後自己報復,呂家還能從此原地升咖。
畢竟呂家如今不過普通一屆商賈,而她姜安饒卻一是墨家鉅子,二是姜家右丞相的女兒。
只要打着自家招牌,那呂家能得不少便利呢。
想的是真美。
“鉅子恕罪!”呂耕道,“當年之事,的確是家父所行不端,只是,家父今時今日已然故去,此事我等後人先前既不曾聽聞,亦不曾參與,幸好並未成功。
但呂某聽聞過後,便十分羞愧,時時想着,有朝一日定然予姜家賠禮抱歉的。”
說着突然起身,幾步走到他帶來的,放着那些衣物的箱子前。
原本那箱子放在地上打開時,只看到是些衣物,呂耕也說,是送墨家人幾套尋常換洗衣裳。此時呂耕跑過去,把那些衣服抱起來,姜安饒往下面一看。那衣服箱子最下層,竟是排了一層鎰金!
小雛菊:嚯!出手挺大方呀!這,挺有誠意啊!
姜安饒也挺驚訝,看向呂耕。
呂耕重新開口,“這些只是聊表歉意,若是鉅子還有何要求,儘管提出來,呂某必定讓鉅子滿意。只求鉅子消消氣,不要爲難呂家,也不要傷及呂家後人!”
頓了下,呂耕咬咬牙,又補了一句,“倘若墨家,或者姜家不嫌棄,呂家可從此做墨家或是姜家的奴僕,爲你效犬馬之勞!”
姜安饒一時都有些無語了。
就,很難評。
你說呂耕骨頭軟吧,他說着求饒的話,卻沒有卑微畏縮的神色,你說他有骨氣吧,他送禮求放過都張口就來,最後甚至要給自家做牛做馬的話都說了。
姜安饒還真頭一次碰見這樣的人!
這呂耕應該是最初看到她的時候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卻故作不知的來套近乎。若是自己不察,不知當年康等人的事情同他呂家有關,這呂耕就能借機結交,留個印象,日後事發也好說話;
而若是自己知道當年的事情,知道他們呂家做的事情,那就痛快利索的賠禮道歉求饒,一點不含糊。
反正主打一個態度好。
姜安饒一時靜默,沒有說話。其實是一直在私聊裡跟姜爸等人商量。
【路行洲:說起來,雖說,他們呂家初衷是沒安好心的,但是倒是間接幫了咱們家一把啊。
如果不是他們有那麼多花招,咱們還沒那麼容易合併了武功姜家。姜家那麼些產業,也不是那麼好弄過來的。】
【路朝槿:嗯,當初記得姜潤等人提起那個不知底細的大商賈,還以爲會是多厲害的人物。如今看呂耕,總覺得姜潤他們誇大其詞了。這呂家似乎沒有想象的那麼厲害啊,還有,呂不韋還是個小孩子呢!】 姜安饒一看姜媽姥爺這話,就知道倆人這是心軟了。不過她沒說什麼,只是等着姜爸哥哥的回答,然後她則是去看了看呂不韋。
她實在無法把眼前的孩子跟過去聽說過的那個史書中的呂不韋聯繫在一起啊。
還是有種十分不真實的感覺,這感覺就跟當初看到白起時很像。
那麼有名的人物啊,就這麼站在自己的面前,最主要是,他還是個小孩子,此時因爲父親的一系列表現,他還有些不知所措,一雙眼裡又是迷惑,又是惶恐。
【姜池雨:呂耕這人挺油滑,能屈能伸的。難怪日後呂不韋會那麼厲害。如今就看要不要讓呂不韋這名字再出現在歷史中了。如果不想,動手就趁現在。如果還要他能按照歷史出現,那,這事情也就到此爲止,就此揭過了。】
姜池雨的思路依舊直接。想留就留,想幹掉,那就幹掉!
【姜若陽:我們已經改變了許多東西了,但是其實歷史依舊是按照所知的在前進。也不知道是因爲這些變故當真無關緊要,還是說咱們的動作還沒有影響最本質的東西。
但是,畢竟是呂不韋直接促成了異人跟始皇的登基。若是沒有他,這些事情誰來做?沒了他,會有什麼變化實在難說。
所以,爲求穩妥,還是暫時別動他了吧。】
姜家人顧慮的基本差不多。
原本追查康身後的人,就是怕還有什麼人再惦記姜家。若是始終有個未知的強大敵人在外伺機而動,不知何時會突然出手,暗算姜家一把,那姜家到時候說不定會吃虧。
但如今知道,就是呂家動的手腳,且動手腳的還是呂耕已經過世的父親。而如今的呂家,似乎暫時也沒那個再撼動姜家的本事。
那如今放過呂家,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安安主播:好。那麼這件事情也就到此爲止了。只要呂家不再動手腳,放過他們這一次也無妨。】
姜安饒最後總結完,姜家線上的家庭小會就算完畢。
轉頭看着呂耕還在緊張的等她回答,一轉眼,又對上了呂不韋的眼睛。
小小的少年顯然沒想到看過來會被抓個正着,愣了下,有些害怕的樣子,但是卻也突然跪下給姜安饒行禮。
姜安饒挑了下眉毛,就聽呂不韋開了口:
“這位阿姊,不韋不知家父跟家祖有何得罪之處,但不韋代家父家祖跟您認錯賠禮!阿姊若有不滿,儘管衝不韋發泄;阿姊若要賠償,不韋也願傾囊以賠,阿姊若有吩咐,不韋萬死不辭。
只求阿姊繞過阿爹這一回!”
本來家中就說要不再追究呂家這事,姜安饒本來還正想着自己怎麼開口說放過呂家這一回呢,結果呂不韋突然這一下,到讓姜安饒意外又好笑。
不過倒正好可以順臺階下來。
於是姜安饒走到父子兩人身邊,一手一個,把人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