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筷筒晃了晃:“你看,大小都挺合適,也蠻好看,挺好啊。”
陸子安仔細地看了看,筷子是酒店提供的高檔雞翅木筷子,斜斜擱在筆筒裡,筷子頂端刻着精美的梅花,襯着竹筒上面淺淡而雅緻的紋路,竟然有幾分暗香浮動的韻味,彷彿木與竹融合成了一個整體。
他忽然眼睛一亮。
對啊,爲什麼金凌竹刻只能用於竹料上呢?
太侷限、太着相了。
他腦海中不禁回想起唐老闆那句話:木雕和竹雕是相通的。
真,假……
夾菜的動作頓在了半空,他腦海中的構思逐漸成型,爲了驗證自己的想法,他飯都不吃了,把碗一放就起身了。
沈曼歌驚訝地看着他:“怎麼了?”
“你先吃,我去去就回!”
冬陽市少什麼都不會少木料店,樓下就有好幾家手工藝品的店子,倒是竹筒只有拐角一家在賣。
陸子安買了一套刻刀和一大堆竹筒木料,因爲買的多,所以人家直接給送了上來。
將茶几上的東西全都拿開,他直接一敲檯面:“都放這裡就行。”
沈曼歌一臉懵逼地看着他們忙碌,直到人全走了才疑惑地問道:“子安哥,你這是幹什麼?”
“我想到了一個好點子!”陸子安在心裡琢磨了一下,越想越妙:“給,這我手機,有什麼事你看着回。”
說完他就直接拿起刻刀開始了雕刻,旁邊的木料竹筒堆成了山。
沒有任何章法,他似乎完全只是在憑着手感而雕刻,木料換到竹料,一塊接一塊,體驗着完全不一樣的刀感。
沈曼歌皺着眉頭在旁邊看了一會,覺得完全看不懂他是在幹嘛。
這根本就不是在雕刻嘛!倒像是……在練刀功一樣。
其實她猜的沒錯,陸子安就是在練刀功。
他想做一個新的嘗試,將中國漢字書法、傳統裝飾圖紋與中國傳統雕刻相結合。
秉承傳統,而不拘泥於傳統。
如枯木又逢春,老樹發新芽,他想在繼承中國漢字書法傳統雕刻的基礎上,採用金凌派那種不拘一格的雕刻手法,糅合木雕技藝,創造出一種新的雕刻法。
他相信,這種全新雕刻技藝的誕生,一定會給人強大的震撼和無限的想象空間,給目前死水深潭一般的木雕竹雕界帶來一股全新的氣息!
經過一整夜的研究和不斷練習,當凌晨的第一抹陽光照進窗戶,陸子安也終於放下了刻刀。
他,成功了。
聽到動靜,抱着毛毯睡在沙發一角的沈曼歌猛然驚醒,揉着眼睛道:“子安哥,你做完了?”
陸子安嗯了一聲,激動地將手裡的作品遞到她面前:“曼曼,你看這個!”
“唔,不就普通的木雕嘛……”沈曼歌打了個呵欠,伸手接了過來。
這個筆筒看上去很簡潔,黃楊木被掏空,用竹刻的技藝在上面淺刻出生動的翠竹,利落明快、棱角分明。
而右邊的一行詩句則採用的是淺浮雕技藝,糅合了竹刻的留青雕,四句詩彷彿是用墨寫上去的,撫觸時甚至還有竹青的滑膩手感。
沈曼歌越看眉頭皺得越緊,怎麼感覺像木雕,又有點像竹雕啊……
她正準備問,結果一擡頭看到陸子安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怎麼了?”陸子安一臉茫然。
“你看看你,一身的木屑,我的天哪,這地上……”沈曼歌坐了起來,發現地上的木屑竟然把茶几四周都堆滿了。
陸子安低頭看了一眼,隨手拍拍身上沾的木屑,毫不在乎地道:“這有什麼,拍拍就沒了,怎麼樣,看出來沒,這是木雕還是竹雕?”
沈曼歌有點遲疑:“呃,有點像木雕,又有點像竹雕,感覺,像木的……”
她拿在手裡掂了掂,又不確定了:“但是這麼輕,感覺又像竹的……”
“哈哈,這就對了。”陸子安滿意地一笑:“遠看似木,似木是竹,這就是以假亂真!”
沈曼歌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他:“我聽不懂!”
“這是我新想出來的雕刻法!”陸子安將手裡的刻刀愉快地在指尖轉了個圈:“亂真雕刻法!融入書法筆畫,以木雕爲主、竹刻爲輔,似木非竹,似竹非木,你覺得,這種雕刻,機器做不做得到?”
沈曼歌想了想,斬釘截鐵地道:“絕對不可能。”
她之前在唐老闆那裡也是看過不少作品的,竹刻就是竹刻,跟她手裡這個完全不一樣,這應該就是木雕。
但是這重量……她又有些不確定了:“那子安哥,現在這個到底是木的還是竹的?”
“當然是竹雕。”陸子安左手輕輕一拂,便將筆筒從她手上取走了:“你看,這對着光細看,還是能看到那種屬於竹子的獨特紋理的。”
如今的人都有種獵奇心理,一般的竹雕他們不感興趣,就像唐老闆說的那樣,有便宜又精美的作品,人家爲什麼非得買貴的?
既然他們找不到買貴的的理由,那麼,他就給他們理由!
陸子安挽了朵刀花,直直將刻刀甩在了茶几上,捧着筆筒進房間去了:“我睡一會,你定個鬧鐘,八點鐘叫我一下!”
沈曼歌聞言看看時間,唔,才五點半,倒頭又睡了。
七點整,沈曼歌醒來後洗漱完畢,便叫了保潔人員進來清理。
看到一大堆的碎屑,保潔都清理了半個小時才弄完,多加了清理費。
全部清掉以後,沈曼歌發現陸子安竟然一晚上把那一堆材料全給刨光了,不僅木料沒剩下,連竹筒都全成了渣渣。
她悄悄地進了陸子安的房間,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筆筒。
拿起來細細把玩一下,真的太真了,很難想象竹筒能做出這樣細膩的木質紋理,如果不是手感不同,她真的不會相信這會是個竹筒。
陸子安睡得很沉,她想了想,把他的手從被子裡拿了出來,仔細一看,果然紮了很多細小的竹刺。
唉……
她找前臺拿了根針,細細地給他把兩隻手上的刺都給挑了出來,針在肉裡面挑來挑去的,陸子安依然睡得死沉,一點反應都沒有。
等到八點了,她才推推他:“子安哥,八點啦。”
陸子安剛睜開眼的幾秒還有點茫然,等她又說了一遍八點了,他才猛然驚醒:“哦,對,八點了!”
他伸手摸到筆筒,一翻身就爬了起來:“我……”
“啊!”沈曼歌捂住眼睛:“子安哥,你怎麼都不穿衣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