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淵神情一怔。
要是放在以前,他是不信什麼鬼神之說的。
然而,發生‘穿越’這種事情後,他的唯物精神有所動搖。
如今,又聽到這麼一個故事,自是心中駭然。
衛淵問道:“燕兄信這所謂的鬼神之說嗎?”
燕達搖頭道:“不信,我不信,但是陛下他信。”
衛淵道:“你並未將此事彙報給陛下?”
燕達道:“我若說了,只怕那禹州團練使就會捲入兩王案當中了。”
衛淵笑道:“自此以後,那趙團練使一家老小的命脈,算是被你握住了。”
燕達道:“應該說是被咱們兄弟給攥住了,禹州距離京城較近,或許,今後能夠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衛淵不解,“平白無辜送我這麼大一個人情,爲什麼?”
燕達道:“這人情,不早就送了麼?”
“如今你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將來是輔臣,我是武將,與那王尚書走不到一塊去。”
“只有咱哥倆,能夠相依爲命。”
衛淵沉默,這是最好的迴應。
燕達緩緩起身,“今夜宮裡熱鬧,衛兄請自便。”
說罷就已離去。
衛淵又待了會兒,直到皇帝回去休息之後,他才離開宮中。
今夜這場年宴過後,朝廷放得年假便也就結束了。
朝臣開始陸陸續續上衙。
衛淵給將士們休沐的時間較長,年前年後加起來,大概有七八日左右。
直到初五這天,新軍纔開始正常操練。
如今滿甲營的裝備即將到位,還剩下十餘萬兩銀子左右。
衛淵又拿出三萬兩白銀買了酒肉,請新軍將士熱鬧一番。
又過兩日,一切纔算是步入正軌。
衛淵也高調宣佈,新舊老卒的全軍大比武正式開始。
爲期七日,比試內容有各軍種比試、單人比武、新老兵團對壘、越野求生等。
其中,最爲重要的就屬各軍種與新老兵團對陣這兩項。
說白了,就是紅藍兩軍對戰。
從各方面、多維度,在八萬新軍當中,挑選出來三百名勇士,擔任滿甲營將士。
滿甲營的將士,無論軍餉還是待遇,都要遠遠優越於普通士卒。
練兵,方法固然很重要。
但是,砸錢也很重要。
精通練兵之法,訓練出來的將士,可能是精銳。
但如果又精通練兵法,又捨得砸錢,那麼訓練出來的將士就是‘死士’了。
關於全軍大比武的環節,衛淵全權交給楊懷仁、陳大牛等人。
這楊懷仁雖然是被衛淵一手提拔上來的,對他也頗爲忠誠。
但是,他仍對楊懷仁抱有防備之心,認爲,如果陳大牛等人是自己的嫡系,那麼,像是楊懷仁這樣的,就是僞嫡系。
若是今後在經歷什麼生死之戰,或許,衛淵的心態會有所改變。
這幾日,朝廷雖然逐漸恢復年前模樣。
但仍是有不少人,對年宴中發生的事情議論紛紛。
其中尤屬衛淵斬殺倭國武士一事。
如今,大街小巷,茶館酒肆,或是名門勳貴們相聚時,都會將這件事,當做談資:
“那日大慶殿,聽說衛將軍只用拳頭,就將那武士給殺了.腦袋都崩裂了”
“嘶!這也太嚇人了吧!”
“咱們這些女兒家,說什麼不好,還是別說此事了,怪滲人的。”
“咱們這些平頭百姓,是無緣見到衛將軍出手了,聽說,那夜在宮裡,衛將軍一拳就讓那倭國武士腦袋開了瓢。”
“這麼狠啊?衛將軍真無敵!”
“我見過衛將軍出手,當街殺遼使那一次,只一刀,就結果了那廝,速度快到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
“衛將軍有霍去病之勇,衛青之智啊!”
“.”
總而言之,衛淵又一次揚名汴京城乃至整座天下。
與之一同出名的,還有被他所殺的那個倭國武士。
畢竟,很少有倭國的個別人,能夠載入漢家的史料裡。
但那倭國武士可以。
事後,倭國主使平忠盛又來找衛淵,說是要道歉。
衛淵仍是不見。
平忠盛自覺受辱,索性便打消了與其相識的念頭。
後來富昌伯父子向衛淵呈了拜帖,都被衛淵以訓練新軍爲由回絕。
七日後,新軍大比武結束。
優勝者三百人已經選出。
他們都是各個軍種裡的佼佼者。
而三百人裡,能讓衛淵高看一等的,卻僅有三人。
此三人分別是‘柴功、寇壯與江稷’。
值得一提的是,柴功乃是大周皇族柴氏後裔。
當然,現在被稱作‘崇義公’,地位與孔家‘衍聖公’和天師府張家差不多。
柴功只是柴家旁支,柴功的曾祖父,曾經是小妾所生的庶子。
若是大周太祖沒有黃袍加身,如今,大周管事的,應該是柴家。
而柴功的地位,也能好上一些,比趙宗全差一些。
可也不至於在軍中當個大頭兵。
寇壯的祖上就是禁軍,世襲到他這一代,自幼習武,體質不錯。江稷讀過書,可惜沒考上秀才,後來遇到變數,無奈只得從軍。
這三人都被衛淵提拔成爲‘都頭’。
事後,衛淵進宮面聖,將組成重甲鐵騎的三百人名單,絲毫不差的交給趙禎,說道:
“這些都是新軍裡百裡挑一的好手,由他們擔任重甲鐵騎再合適不過。”
趙禎並未看名單,笑道:“這些事情,衛卿一人做主就是,何需還要進宮一趟,特意稟報給朕?”
衛淵道:“此前朝中都說,新軍是臣的私軍,唯獨臣心裡明白,新軍是陛下的新軍,臣是陛下的將軍。”
“新軍無論大小事宜,理應稟明陛下。”
趙禎大爲欣慰,“今後這種事,衛卿一人做主就好,無需事事稟報給朕,朕,信你。”
離開宮裡,衛淵就開始着手準備領兵去往南方的事宜了。
伯府裡。
衛淵將徐長志請來,說道:
“待我凱旋,在京舉辦一場閱兵,這件事,我已向陛下說了。”
“到時,會邀請遼、夏兩國的一些軍政大臣,藉此機會,使新軍揚名。”
閱兵?
徐長志不解道:“新軍如今是殺器,今後若與遼、夏二國作戰,可用新軍攻其不備。”
“若是開展這個所謂的閱兵,只怕會讓二國有所忌憚,提前防備。”
衛淵道:“我現在可是遼夏兩國的風雲人物,陛下讓我組建新軍,又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他們不可能不清楚。”
“與其如此,倒不如將這個使兩國‘忌憚’的新軍徹底擺在檯面上來。”
徐長志釋然,“如此甚好。”
衛淵又道:“待東南戰事快要結束後,我就上札子,組建水軍,常駐東南。”
徐長志道:“你我要長留在京城,水軍一旦建成,該派誰統治?”
衛淵搖了搖頭,“我還沒有想好,再觀察觀察吧。”
徐長志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今後,世人談及衛兄,少不了要加一句,衛兄乃東南柱石了。”
衛淵輕笑一聲,“你可別挖苦我,這還不知東南一帶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陛下又能給我哪些權力。”
“若是處處受制於東南一帶得封疆大吏,只怕,這差事,難做”
——
半個多月之後。
戶部、兵部開始籌集新軍前往東南所需糧餉。
至少能保證,三月中旬之前,將新軍半年所需糧草徵集上來。
這對現在的戶部來說,算不得壓力。
二月二這日,朝廷昭告天下,正式開通海運。
吏部那邊,親自挑選出來十餘名心懷熱血報國之心的嘉佑二年進士前往東南一帶的市舶司。
這時,盛家大房之主,也就是盛紘的堂兄,特意跑來一趟京城,專門問了盛紘有關海運一事。
盛紘一心撲在仕途,對海運知之甚少,百般無奈之下,只得求助衛淵。
盛紘帶着盛維,準備了諸多豪禮,去拜訪衛淵,希望從他這裡,可以得知有關海運之事。
衛淵給他們的答覆也很簡單,
“不參與名門望族之間的利益糾紛,弄一條不大不小的船隊,還是能夠賺些錢財的。”
以盛家的底蘊來說,謀大,只能是自尋死路。
汴京城裡的那些勳貴、望族,會將他們吃到連渣都不剩。
三月初旬。
張桂芬與明蘭來到伯府,親自爲衛淵準備了一些去往東南時路上所需的生活用品。
衛淵哭笑不得,“領兵出征,哪需這些身外之物?”
明蘭不肯,道:“舅舅此去南方,不知多久才能回來,外面的東西,哪有京城裡的好?”
說罷,還朝着張桂芬看了一眼。
wWW ●тTk ān ●CO 張桂芬低頭不語,難掩傷悲。
明蘭道:“舅媽,您不是給舅舅做了身衣裳嗎?”
張桂芬方纔想起,連忙從帶來的物甚裡拿出一件貼身衣物,道:
“甲冑笨重,穿戴久了,難免不舒服。”
“這是用上等絲綢做得貼身衣裳,衛大哥穿上以後,再着盔甲,或許能好受一些。”
衛淵摸着那衣裳手感,的確很絲滑。
不經意間碰到張桂芬的手指,嗯,更爲絲滑。
“桂芬妹妹有心了。”
衛淵接過那貼身衣物,笑了笑。
這衣裳,應該是張桂芬年後纔開始縫製,一兩個月的時間,倒是有些難爲她了。
不過,從這衣裳的完整度來看,張桂芬的針線活的確精進不少。
待衛淵話音剛落。
張桂芬面對他,似是不覺羞澀或是膽怯,竟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讓衛淵都感到些許不自在。
良久,明蘭悄悄離開此間。
張桂芬眼睛淚汪汪的,說道:
“衛哥哥你去東南之後,要記得想我。”
衛淵鄭重地點了點頭。
——
三月初九,朝會,諸事大吉。
皇帝趙禎創造了一個新官職,昭告天下,封衛淵爲‘東南安撫招討使’。
責令其主管東南一帶軍國大事,范文正公之子範純仁隨軍出征,爲東南經略使,主管東南財政大權。
之所以說是新官職,是因爲往常安撫招討使前面,還要加‘經略’兩個字。
意思是主管一地軍政大權。
但現在,衛淵只負責軍,不負責該地政治。
趙禎讓範純仁前去的意思,也已經很明瞭。
東南三路,不能全由衛淵一個人說了算。
那可是大周的小半壁江山啊!
不管怎麼說,衛淵現在也算是封疆大吏了,手握權柄之重,罕有人及。
之後,趙禎與百官敲定出徵日期,爲三月十五。
由於只是打倭寇或是沿途山匪等,規模較小,趙禎便不祭天告地,只是讓百官在衛淵出征那日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