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嵐很快飛入城中,飛到最高的建築大門前,這座大門敞開着着,足有五千米高、三千米寬。透過大門,羅嵐看到一座恢弘的大廳,大廳通體黑色,各處都有魔法燈盞,藍色的亡靈之火熊熊燃燒。
伴隨着亡靈之火的燃燒,還有一陣陣彷彿穿透靈魂的聲音,因爲燈盞的外殼是各種生物的頭骨,燈芯是一個個靈魂。
這座建築無論內外,每一個圖案都是各種骨骼,有人的有獸的有惡魔的,散發出一種晦澀的氣息。
雖然這一切都只是幻象,但羅嵐仍然從這座建築中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比看到半神都更讓他有壓力。
“不管了,直接衝進去尋找。”
在進入大門的一瞬間,一種比寒冷更可怕的力量包圍羅嵐,這種力量讓他感覺自己進入虛空之中,眼前一片昏暗,思維越來越遲緩,彷彿即將死亡。
“亡靈之力,給我滾開”羅嵐大喝一聲,眼前的虛空破碎,他則出現在大廳之中。
大廳的最深處,竟然是一面牆壁,羅嵐本以爲這裡應該是一張神座。
“難道這裡不是神殿?”羅嵐向四下張望,這裡除了漆黑的建築就是藍色的亡靈之火,讓不習慣這種環境的羅嵐感到很不舒服。
在大廳的兩側,有許多圓拱門,羅嵐開始亂闖,一個接一個地衝進去察看。可惜迎接他的是一個又一個空空的房間,也不知道過來多久,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時候,驚喜地發現,這次竟然來到了正確的地方。
羅嵐的眼前是一處巨大的露天角鬥場,這片角鬥場一望無際,不像是在神殿之中,彷彿是自成空間。而在這座角鬥場上,站滿了全身由亡靈之力組成的死亡騎士,這些死亡騎士全身都隱藏在華美奇異的鎧甲之中,雙手持巨劍,有的站立,有的身下是一匹高大的骸骨馬,整整齊齊,像是在等待閱兵的死亡騎士軍團。
每一個死亡騎士都有千米高,旁若無人地在角鬥場中一遍又一遍地使用各種劍術劍技。
這些死亡騎士太巨大了,羅嵐不得不飛到數千米的高空,才能觀看。
羅嵐面露喜色:“沒錯,就是這裡‘真神角鬥場’,是比‘半神刻痕’更強大的存在。這些死亡騎士就是真神的戰鬥本能,完全由死亡之力凝聚這裡就是一個巨大的寶藏,比什麼不朽聖殿更有用。”
半神利用牆壁的刻痕來修煉,而真神則使用“真神角鬥場”來記錄自己修煉的過程。
羅嵐一邊飛,一邊觀察這些死亡騎士,彷彿是在高空閱兵。
離門口最近的死亡騎士,全都在練基礎劍術。角鬥場的每一橫排都在反覆地使用同一招劍術,比如第一排都在練習刺擊,第二排都在練習劈斬……但是,一橫排密密麻麻望不到邊際的死亡騎士,就算是在使用同樣的攻擊,也不存在完全重複的動作。
有的是劍的角度不同,有的是人的方向不同,有的是速度不同,有的甚至是眼神不同……總之,一橫排數以萬計,但是沒有兩個死亡騎士的動作完全相同。
羅嵐加速向前飛,一開始看到的全都在修煉基礎劍術,飛得越遠,看得越多,慢慢地,他看到了使用高級劍術的死亡騎士,之後是劍技,之後是“秘劍”,之後是半神級,再之後的神技。
奇怪的是,這些死亡騎士練得熱火朝天,但完全像是在空揮巨劍,沒有一絲力量外泄,好像沒有殺傷力,甚至連基本的殺意、戰意或氣勢都沒有,完全像是木偶。
羅嵐、幻蝶和四個戰靈都摸不着頭腦,不知道來這裡到底有什麼用。
羅嵐快速飛回角鬥場的門口,然後飛出去,察看其他房間,發現其他房間空空如也,只好再度返回。
但是,這些死亡騎士仍然和剛纔一樣,出擊,收劍,站立,再出擊,就像是上滿發條的木偶一樣做着重複的動作。
更詭異的是,羅嵐練過神技,哪怕是真神練劍,他也能從中得到體悟,就算體悟不到,他也會覺得那種力量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可是這些死亡騎士的許多招式明明沒有什麼玄奧的地方,就是尋常的攻擊。
羅嵐看到第一排的死亡騎士在練刺擊,但無論怎麼看,都只有一個念頭——這是刺擊。除此之外,他無法判斷出這一擊的效果,無法判斷出這一擊的優劣,無法判斷自己能不能領悟,一旦涉及到更詳細的信息,腦中就一片空白。
縱然是心性極好的羅嵐,呆呆地看了一陣,也開始氣惱,最後乾脆衝向前面的死亡騎士,想要仔細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是,就在他離死亡騎士幾十米遠的時候,死亡騎士身上傳來一股莫大的吸力,把羅嵐和五個契約者一起吸入體內。
羅嵐瞪大了眼睛,想要四處觀看,但是卻無法控制身體。他還沒等反應過來,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向前刺擊,出腳,收回,站立,再度刺擊……如此往復,不斷循環。
在新身體使用第一擊的時候,羅嵐全身舒暢,剛纔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都消散不見,而且在身體出劍的同時,羅嵐感受到了熟悉的一幕——自己好像回到了劍天地,擁有半神的力量,這一招的所有細節都自然而然地印入腦海,自己彷彿成了神。
一刺之神,一招之神。
“這就是‘真神角鬥場’的真面目嗎?不再是平面上的痕跡,而是一種力量上的共鳴,讓每個進入這裡的人,能夠完完全全領悟這一招的所有信息,這就是真神的力量嗎?簡直是太厲害了,如果一直這麼練下去,如果一直在這裡練劍,那該多好。或許有一天,隨手一揮,積累的力量就會爆發,讓我直接封神這種感覺太奇妙了,我要繼續練劍……”
不僅羅嵐被這種力量迷住,幻蝶和四個戰靈也如癡如醉。
慢慢地,羅嵐忘記了一切,不斷地重複這招刺擊,每使用一次,心中的滿足和快樂就加一分,他完全沒有發覺,這種美妙的感覺比吸(毒)還要快樂。
不知道跟隨着身體揮舞了多少劍,就在他覺得這是自己在控制身體,而不是身體在控制自己的時候,他立刻被一股莫大的力量拋出身體。
羅嵐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但是,他原本進入的死亡騎士竟然在他的眼前消失。羅嵐四下張望,立刻撲向離他最近的死亡騎士,發現進入了同樣的世界,欣喜若狂,於是跟着新身體揮劍,享受無盡的喜悅。
漸漸地,羅嵐忘記了一切,甚至連各種慾望都消失,最後,羅嵐除了想要在死亡騎士體內修煉,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雜念,靈魂和精神力量越來越純淨。
隨着時間的推移,真神角鬥場上的死亡騎士慢慢減少,不知道過了幾十年還是幾百年甚至是幾千年,羅嵐被最後一個死亡騎士拋出來。
羅嵐看到角鬥場一片空空,正要發怒,角鬥場上突然再次佈滿了和以前一模一樣的死亡騎士。羅嵐呵呵一笑,立刻鑽入離自己最近的死亡騎士的身體……
一輪又一輪……
……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經歷了幾輪的角鬥場修煉,羅嵐用以控制惡魔祭壇的心神終於覺察到不對,因爲他發現在短短的時間,全身的骨骼收縮,皮膚老化,一頭烏黑的頭髮變成了白髮。
“羅嵐,我們回來回來啊……”神格之外的心神大聲呼救,但是毫無效果。
“羅嵐,你在神墓中你要等侍劍醒來,你要晉升半神,你要回羅嵐港,你要封神,你要……”神格之外的心神不斷回想過去的一切,然後不斷地呼喊。
最後,神格之外的心神開始從頭到尾回憶羅嵐的一生,然後憑藉強大的靈魂力量構建一個完整的世界,就像是記憶導演一樣,回放着過去發生的一幕幕……
神格之外的心神放映着記憶,自己也慢慢陷入記憶之中……隨着時間的推移,記憶世界的羅嵐來到了神墓,進入神國島,見到漩渦島,跟黑袍巫妖大戰,進入微光神格,進入真神角鬥場……
最後,記憶畫面定格在看到真神角鬥場的一瞬間。
羅嵐的身體突然輕輕一震,隨後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所有的精神力全都在這一瞬間返回,離開了神格世界的真神角鬥場。
羅嵐面帶微笑,下意識地拿起在進入神格世界之前倒的半杯茶,一飲而盡。
“好茶”
一夢三千年,杯中茶尚溫。
茶水入口,羅嵐的身體又一次開始蛻變,毛髮表皮掉了個精光,但又在一瞬間重生。
突破體內領域,衍生外放領域,直接成爲巔峰領域。
彷彿一陣風吹過,羅嵐周身的皮膚連同穿在身上的衣服全部化爲粉塵四散,如同是經歷了數千年的時光洗禮一樣。
羅嵐心中一片寧靜,他甚至完全忘記在真神角鬥場經歷的一切,也沒有主動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