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升的太陽灑下一縷縷金黃,照映在已經變得稀疏起來的城牆上,泛起美麗的光芒。
趙立誠孤零零地站在城牆上,望着天邊。
“統領!”
冷陽雲走了過來。
趙立誠轉身看着他,皺起了眉頭:“你怎麼還在這裡?”
“趙統領一大早就在這裡登高望遠,真是好興致。”
旁邊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
趙立誠聞聲望去,便見到一身白色長袍,手持華麗權杖的衛子啓微笑着走來。在他身後,跟着帕秋莉幾人。
“衛院長……”
趙立誠愣了一下。
“趙統領是在奇怪我爲什麼沒有離開吧?”
衛子啓走到他面前,看着外面的一線黑潮,長笑道:“區區獸潮,我觀其如土雞瓦狗爾。還不足以讓本院長落荒而逃。”
後面的雪莉露聞言撇了撇嘴。
趙立誠怔住了。
這時,又一道笑聲傳來。
“本城主還以爲這次只有我留下來陪趙統領,沒想到衛院長比我更快一步。”
安殊呈一身華服,氣度翩翩,踏着霞光從遠處走來。在他身邊,跟着一身紅蓮戰甲的安詩舞。
“院長。”
安詩舞離開安殊呈走到衛子啓身邊,喊了一句。
衛子啓對着她一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沒有說什麼。
“你們動作倒是快,沒想到我竟然成了最後一個到的。哈哈哈。”
粗獷爽朗的大笑聲傳來,褚雄揹着血色戰鬥,一身獸皮鱗甲,蹬着棕色皮靴大步走來。
在他身後,跟着一衆神色堅定、氣勢決絕的冒險者。
“褚團長……”
趙立誠怔怔地愣在那裡。
褚雄走過來,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我識人不明,讓手下的人把你們的殺手鐗給破壞了。怎麼能就這麼一走了之呢?”
說着,他回身掃視了一圈後面的鎮子,用感嘆的語氣道:“況且這裡是生我養我的地方,離開了這裡,我又去何處容身呢!”
“沒想到你們幾個竟然還沒走,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一個珠圓玉潤的女子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衆人望去,便見到明月高挑的身影御空而來,落到城牆上,用戲謔的目光看着衆人。
衛子啓笑道:“明月你不也沒走嗎?”
聽到他的話,明月輕哼一聲,傲然道:“我想走的話,憑這些兇獸還留不下我。”
聞言,衛子啓頓時一笑。
趙立誠突然站得筆挺,神情肅然,躬身對着衆人深深一禮。
“多謝諸位能夠在這個時候留下來!”
衛子啓道:“趙統領不必客氣。咱們所有人同心協力,就算守不住這個地方,也得讓這些兇獸留下點代價,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
褚雄哈哈笑道:“衛老弟說得沒錯!咱們就給這些兇獸一個厲害的瞧瞧。”
氣氛輕鬆起來,彷彿即將到來的危機真的不存在一般。沒有人去提昨晚逃離幽豐鎮的那些宗門的人。
時間流逝,天邊的黑線越來越近、越來越粗,無數兇獸匯成的狂潮鋪天蓋地地朝着城牆涌來。
戰士們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看着那一點一點逼近的獸潮。
“走!”
幾位地階王者從城牆上騰空而起,衝向了飛來的十幾位獸王。
“放箭!”
城牆上,隨着一聲令下,無數箭雨從牆頭灑落,迎頭罩向衝來的兇獸。
慘烈的戰鬥瞬間爆發。
……
烈日當空,照耀着下方血腥的戰場。
衛子啓依靠在城牆上,胸膛急劇地起伏着,如同破爛的風箱,不停地吞噬着空氣。
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眼前的視線都模糊起來。然而他卻沒力氣擡起手去抹掉這些汗水,只能任憑他們順着臉龐滑落到衣襟,然後在院長制服自動清潔功能的作用下消失。
衛子啓勉強擡頭看了一眼,只見城牆已經淪陷了大半。到處是兇獸肆虐的影子,只有少量的修煉者在奮力抵抗着,然後一個一個倒下。
“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了啊。”衛子啓嘴角扯動了一下,“小奕,你所說的轉機如果還不到,我可就沒辦法帶你去見識一下我的學院了。”
城牆的另一處地方。
一個臉上長着濃密的絡腮鬍子的冒險者無力地躺倒在冰冷的地上,眼睛注視着不遠處的地上那柄斷成了兩截的戰刀。他的身下是大片血泊。
在他的腹部,有着一道血肉模糊的猙獰傷口,可以看到其中破碎的內臟。
不過這個冒險者卻沒有在意,臉上甚至沒有一絲因爲痛苦導致的難受。
他目光專注的注視着自己的那柄戰刀,眼中流露出追憶之色。
“老朋友,看來這一次我們是真的走到了盡頭了。不過也好,咱們兩個相伴了這麼多年,如今一起離開,倒也不會寂寞。”
絡腮鬍子喃喃自語着說道。
“大人,大人!”
帶着哭腔的聲音傳來,一個乾瘦的少年從遠處跑了過來,一下子跪倒在絡腮鬍子面前,看着絡腮鬍子身上的傷口,神色悲切。
“哈哈,是你小子啊……”
絡腮鬍子看清了少年的樣子,頓時咧嘴一笑:“哭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的,不像樣子。”
“大人……你……你……”少年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小子啊,看樣子我是看不到你成爲尊貴的天尊大人那一天了。”絡腮鬍子語氣艱難地說道,“不過你……你一定要記住……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不要……”
話還沒有說完,絡腮鬍子的聲音便戛然而止,眼睛也緩緩閉上。
“大人……”
少年一下子嚎啕大哭出來。
“吼!”
一聲咆哮在旁邊響起,少年轉頭,便看到一頭猙獰的兇獸張開血盆大口朝自己撲上來。
少年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咆哮聲戛然而止。
少年睜開眼睛,便看到一束白色光柱從自己面前劃過,掃向遠處。一路上的兇獸撞在上面,身體瞬間汽化消失。
“這是……”
少年瞪大了眼睛。
城牆上到處都是這樣的一道道從天空中垂落的光柱,四處橫掃着肆虐的兇獸。
他擡頭順着那些光柱望去,只見天空之中,數艘龐大的戰艦橫亙於天穹之上,那一道道白色的能量光柱正是從其中射出的。
“那就是……人族的艦隊嗎?”
少年怔怔地看着空中。
另一邊,衛子啓也在看着天空。
他的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援軍啊,終於等到你們了。”
天空中,一艘艘戰艦底部的艙門次第開啓,隨即一個個六棱柱狀的金屬艙從其中空投而下,朝着地面急速墜落。
與此同時,戰艦上一尊尊艦炮開始轉向,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遠處的獸潮。
轟轟!
耀眼的光華從炮口中噴薄而出,洶涌的能量瞬間將下方的大地吞沒。
砰砰砰!
一個個金屬空投艙狠狠砸入地面,隨即艙門開啓,身穿重甲的高大甲士從其中魚貫而出,左手持着扁長的盾牌,右手緊握長戟,一言不發地衝向了面前張牙舞爪的兇獸。
“吼吼!”
面對這些從天而降的人族士兵,一頭頭兇獸咆哮着,不甘示弱地揮舞着利爪衝了上去。
雙方碰撞的瞬間,兇獸一方便倒下了大片。
這些沉默的甲士用盾牌輕易格擋開了兇獸的撲擊,兇獸身上堅韌的外皮在他們手中的長戟面前就如同一張薄紙,被輕易地撕裂。
大量的兇獸放棄了衝向城牆,開始朝着自己附近的那些甲士涌去。
一個甲士將面前的一頭兇獸斬殺,隨即被側面衝上來的兇獸撲倒在地,長戟脫手而出。
他將盾牌擋在面前,頂住那頭試圖撕咬他的兇獸的腦袋,右手伸到身側,抽出一截鐵棒,在上面輕輕一按。
咔嚓。
鐵棒兩端瞬間延伸而出,變成了一柄兩端尖銳的鋒利長矛。
這名甲士將手中的長矛狠狠刺入了壓在自己身上的那頭兇獸的腹部,手中一扭,深入這頭兇獸體內的矛尖立刻彈出幾根尖錐。
甲士握住長矛扭動了幾下,那頭兇獸身體一陣抽搐,口中不斷往外冒出鮮血。身體朝着邊上栽倒而去。
這名甲士起身,又一頭兇獸撲了上來。
他面向那頭兇獸,左肩上突然升起一臺小型肩炮。白光一閃,撲上來的兇獸腦袋轟然炸開,無頭屍體重重撞到了地上。
這名甲士收起長矛,從地上撿起自己的長戟,一言不發地繼續朝着兇獸衝去。
這樣的場景在戰場上時刻發生着。一頭頭狂暴的兇獸在這些空投下來的甲士身前倒下,無法撼動他們分毫。
這些甲士雖然數量不算多,然而卻不斷地往前推進着,擋在他們面前的兇獸通通被他們斬殺。
天空之上的虛空戰艦也在不停地往下傾瀉着火力,在獸潮中掀起狂瀾。
庫德將面前的趙立誠擊飛出去,沒有追擊,而是看着那天空之上的巨大戰艦,面色一片鐵青。
只見數道黑影從戰艦上飛了過來。
“馬上撤退。”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旁邊響起。
庫德轉頭,便看到墨燁正在他旁邊凌空而立,面色陰沉地注視着天空中的戰艦。
他的氣息有些紊亂,面色也隱隱發白。
“大人!”
庫德一驚。
“馬上去辦!”
墨燁回頭,目光冰冷地注視着他。
“是!”
庫德一凜,趕忙應道。
隨即,他轉身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