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實中爲一個國家推行民主制的難度相當大，要考慮的因素太多。
但在《刺客信條》副本中只有三步。
第一步，說服蘇格拉底爲伯利克里站臺。
蘇格拉底作爲思想啓蒙的大哲學家，其大名在雅典城內已經早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信服者衆多。
甚至在其他國度上的百姓們都有所耳聞。
如果他能爲伯利克里站臺，則會帶動一部分百姓們附和，完成推進民主制的第一步。
第二步，幫助希波克拉底鞏固醫學方面的建樹，讓人們認清醫學的真相。
在古希臘的這片大陸上，絕大部分的百姓們都認爲，生老病死統統由生命之神掌管。
患病是因爲惹怒了神明，被神明所懲罰導致。
緊接着就有人效仿。
“只是我們人類做的還不夠好，對神明的信仰不夠虔誠。”
“船？說實話，你還是那麼多傭兵中，第一個想要船隻的人。你很特別。”
這是一羣利益至上的人，爲了利益他們可以做任何事情，殺人放火搶劫越貨。
無它，主要是許沐身上散出的氣場讓守衛們感覺到了一股明顯的壓迫感，跟方纔那些玩家的氣息完全不同！
許沐一眼掃過微笑的蘇格拉底，驕傲的學生們，以及一旁對蘇格拉底的話深信不疑的百姓們。
“我們老師是不會支持任何一方政治的，如果你想勸說他支持伯利克里，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學生們得知許沐這名傭兵沒有惡意後，也都紛紛從蘇格拉底身後鑽出。
但本着民主主義思想，伯利克里還是放任這羣傭兵們靠近自己，接取懸賞。
“對，類似這個效果。多做宣傳多洗腦，總能拉到一幫信徒。”
“是啊，我一直都認爲，神明是有能力賜予我們絕對公平的世界的。”
所有的醫生們在治療好百姓之後，也會虔誠的說上一句‘這是衆神給予你的重生’，彷彿治病救人跟醫生沒有任何關係，都是神明的旨意。
他們至少擁有選擇的自由。
隱約間，許沐還聽見了擦肩而過的玩家們的低聲交談。
嘴角，緩緩勾出了一抹笑容。
“邪惡的。”有學生回答。
“當然是……”他只感覺自己的咽喉有些乾澀。
“對，那裡有我的信仰，我將誓死追隨我的信仰。”許沐隨口瞎編。
將他當成了一尊神明般敬重。
從無到有，方顯珍貴。
“爲什麼不是錢，寶珠，女人，奴隸，這些更加實際的東西？”
眼下自由度更高的副本內，很多任務是沒有【必定完成】這個保底選項的。
話音落下後，蘇格拉底微笑着搖頭。
“沒錯，絕對的公平不代表人類中不會出現罪惡之人。”蘇格拉底點點頭。
“但這三者都不好完成，蘇格拉底是出了名的頑固派，他不喜歡干涉政治，我曾勸說過他多次都沒有任何辦法。”
他瞥了一眼光屏中接取到的任務。
……
臉上還帶着幾分自豪與驕傲。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直至最終接見完了所有前來的傭兵。
“那當然是……”蘇格拉底聽聞提問之後，挺起胸膛正欲作答。
不只是蘇格拉底。
而第三步。
“那麼，他是正義的，還是邪惡的。”
頓時害怕的躲藏於蘇格拉底的身後。
許沐清楚，蘇格拉底有一套最爲著名的辯證法，至今還活躍在各種辯論大賽上。
他剛上前兩步。
尤其是他身後揹着的那把斷矛，看起來危險至極！
“行了，都退下。”伯利克里擺了擺手喚開守衛，臉上略帶疲態道：“你也是來幫助我推行民主制的麼。”
……
這是一位個頭很矮的中年男子，身着無袖藍色長袍，濃密髒亂的鬍鬚早已蓄至胸口，模樣甚至還有些醜怪。
“神明在上，請受您最真誠的信徒一拜！”
因爲所有人都驚恐發現。
這三步組合拳打下來，不能說立竿見影，至少也算是板上釘釘。
這倒讓許沐十分意外。
有一個很有名的蘇格拉底辯題便是‘桌子到底是什麼？爲什麼椅子不叫桌子，如何去定義桌子是桌子’
衆學生也跟着搖頭。
但這番話落在伯利克里的耳朵裡，頓時讓他肅然起敬！
就等同於一個國家的領導人親自給一位異國百姓發放永久通行證，意義非凡。
這道題……無解！
而這道題無解背後折射出來的現象是……絕對的公平，不存在了！
哪怕在幻想中的絕對公平世界中，如果都存在這種無解的問題。
理清思路後，許沐徑直上前。
如果還讓蘇格拉底進入他自己的節奏，那這個任務就寄了。
有攻略加持，難度並不算大，搞不好還能額外獲得點什麼東西。
表情全都與蘇格拉底如出一轍。
實在令人不可思議。
“因爲，我要去安德羅斯島。”許沐這番話說完，伯利克里表情更加驚異。
“請問，在馬匹已經失控不可回頭的情況下，你選擇讓哪邊的人死，會是絕對的公平？”
“我一個初中都沒畢業的人，你問我啊？”
一個殘暴殺戮的傭兵，居然有自己的信仰？
這就好比一個扛着鋤頭的農夫，與自己聊治國聊律法。
但說實話，民主制的推行靠一羣刀口舔血的狡詐傭兵？
伯利克里並不認爲有什麼希望。
等到伯利克里身前又一批的玩家離開後，終於輪到許沐。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如果。這個任務就是讓我們大街小巷去推行民主制？”
的確，如果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看，任何罪惡都將繩之以法。
也不知道誰起的頭，有第一個人真的跪下身匍匐在地。
聽聞後，伯利克里眼神中的欣賞之意更甚！
直接幹掉伯利克里的最大競爭對手！
沒人整天宣傳君主制的話，民主制的推行阻力會小很多。
七八名學生略有沉默。
也是許沐最拿手的一步。
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
“而且，雅典城的大門將會永遠對你開啓！你可以享有一名正常的雅典公民的所有福利！”伯利克里正色且隆重的說道。
頓時，周圍的守衛也跨前一步，緊握着手中長槍滿臉緊張的看着許沐。
就在蘇格拉底總結的時候，許沐已經抱着胳膊走上前，站在了蘇格拉底面前。
但你確定要跟現代人的思想方式去碰撞嗎？
難度極大降低！但是獎勵卻並沒有因此減少。
可一旦置身事內，角度又會瞬間改觀。
更多時候都是聽蘇格拉底去訴說，然後玩家做出遊戲官方所給的回答。
同樣有利於推行民主制。
全知全能的神，本身就成了一個悖論。
對待許沐的態度，也與對待其他玩家沒有任何不同。
“或許，你可以幫我完成最後一項任務，只需最後一項任務，我將會給你極其豐厚的報酬！”伯利克里主動幫許沐降低了任務難度。
“我的衆神……或許他纔是真正的神明轉世！！”有人抽着冷氣大喊道。
“這樣吧，我們就按照你所創造的這個絕對公平的世界，來推演一下一種可能存在的情況。”
許沐娓娓道來，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的聽着，想看看這個傭兵到底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傭兵，你能思考這些已經十分難得，但我之所以不支持民主制的做法是因爲，民主制也不會帶來真正的公平，在我看來，它與君主制沒有太大的區別，所以我不喜歡干預政治。不如，我來問你幾個問題……”
一個超級隱藏任務的確炸出了無數的玩家。
“傭兵，我們老師的思想是無可匹敵的！”
尤其是蘇格拉底的這一番話，還引發了不少居民們的認同。
這名傭兵……或許真的會給自己帶來質變！
這樣的想法甚至困擾了伯利克里後續的面試。
……
他們此時還並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可仔細思索過後，他的表情卻愈發凝重。
“那好，假設現在有一個岔路山洞，地形狹窄。有一名變態殺人犯，他把五個人綁在了左側岔路的地面上，把一個人綁在了右側岔路的地面上。”
“那如果這位小偷偷了東西，是爲了養家餬口呢？他家裡有一名剛生產完的妻子，可卻連第二天的食物都沒有了。”
“如果，你們是這位小偷的妻子呢？”
如果能幫助希波克拉底推行醫學，從根源上推翻‘神賜疾病論’，會動搖百姓們對於衆神的信仰根基。
“是……”蘇格拉底艱難的咬了咬牙，額頭滲出密汗，頭腦的轉速已經達到了極限。
這是一處庭院改造而成的臨時救生點。
“那個被邪神詛咒的島嶼？”
想說些什麼，任何話卻都被卡在了嗓子眼裡。
第一個任務輕鬆搞定之後，許沐又快步來到了希波克拉底所在的位置。
衆學生看見了傭兵裝束的許沐攔路，以及他身後揹着的各種危險武器。
他身後的學生們，周圍的居民們。
大致的方向就是，確立一個核心，然後通過不斷的反問，來引發另一方的思考，直到最終另一方認同自己的話。
曾提出過‘體液學說’以及冒着生命風險私下對屍體進行解刨，進一步瞭解人體的肌肉組織，骨骼結構。（當時的宗教禁止對死後的人進行肢解研究）
許沐擺擺手打斷了蘇格拉底的說話，反問道：“我知道你想問，但你先別問，你先聽我問你幾個問題。”
但在那個人類思維還沒井噴式爆發的年代。
“沒想到，熟知攻略還能帶來這種好處？”許沐心忖一聲。
“任務是到手了，但這要怎麼完成啊……剛纔腦子一熱就衝過來了，可是感覺民主制的推行……這也太難操作了吧。”
“蘇格拉底的思維能力真的太強了，我簡直懷疑他是衆神的轉身。”
“不，或許是存在的。”蘇格拉底反駁：“如果我們能建立起這麼一個世界，假定有一位神明能夠掌控一切，能夠絕對公平的判決一切事物。祂能夠瞬間出現在任何地方，直接殺死違背律法與誓約的人，所有東西都嚴格按照他的要求公平分配，違規者馬上會受到處罰。哪怕是在假象之中，如果這種世界存在，那這個世界中就存在着絕對的公平，不是嗎？”
“發傳單是吧。”
但他的聲音卻十分溫和。
這個年輕的傭兵，僅用了短短几句話，就將思想拉到了如此之深的地步！
說實話，伯利克里開出的條件，放到現在來。
卻仍舊沒能給出答案。
“那也是邪惡的，他不應該將自己遭受的苦難分攤給其他人，失主本身沒有做錯什麼。”
“建議，你也來當我們老師的學生吧，你能從他這裡收穫良多。”
這一羣蜂擁而至的傭兵們，也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從剛纔開始就呼啦一下全圍了上來。
在伯利克里眼裡看來。
甚至就連他們本地無可匹敵的大思想家蘇格拉底，都無法回答他提出來的問題。
此時，已經有不少位於雅典城的玩家一路詢問路人NPC，在許沐思索的時候先一步找到了伯利克里。
“你們知道，你們的丈夫是爲了讓你不會餓死纔出去偷竊。”
“別靠近！”
這類足以讓人陷入CPU燒乾的問題。
話音落下，伯利克里頓時面露出幾分詫異之色，望向許沐的眼神中也少了幾分疲態，多了幾分正視。
刺殺克勒翁。
“神明正在考驗我們，但絕對公平的國度，終將有一天會到來！”
“正義與邪惡，從來都不是能簡單分割開的，而我們作爲人類，更應該思考的是這件事背後的‘正義性’，不應只浮於表面，就對一件事輕易下定結論。”
許沐將衆人玩味的表情盡收眼底，又道：“此時，你騎着一匹馬，本來是要通向左邊的岔路。但如果通向左邊的岔路，馬蹄便會踏死左邊山洞的五人。”
許沐找到蘇格拉底的時候，他正沿着城鎮街道，領着他的學生們散步，並且提問聲頻頻。
這次，學生們徹底沉默了。
對於這個結果，許沐其實還挺無語的。
臉上的微笑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愈發加深的迷茫，眉頭也緊緊蹙起。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擡頭，望向許沐的目光中帶着濃烈的震顫！！
“你說。”蘇格拉底仍舊在微笑。
蘇格拉底又笑。
作爲西方醫學的奠基人，也被醫學行業的人稱之爲醫學之父的他，由始至終抵制‘神賜疾病’這種說法。
“如果你刻意調轉馬頭，通往右邊的山洞，馬蹄就會踏死右邊的一人。”
但這降維打擊的力度也太狠了，直接把他們CPU全乾燒了……
“這位勇士，只要你能拿出推行民主制的成效，我不但贈予你一艘好船，還會爲你配備20名我們雅典城內最好的水手！”
同樣是超級隱藏任務，但他的選項中只有一條——刺殺克勒翁。
蘇格拉底與許沐的辯論，頓時引發了周圍不少居民們的圍觀。
“希波克拉底……唉，千年以來的神賜疾病論，難以動搖。”
“首先我要明確的一點是，即便在這樣的環境下，也一定會有罪犯，對嗎？”
“這樣的不潔之人應當被處死！”也有學生憤怒。
許沐則開口講述了自己的來意。
“很好。”蘇格拉底一邊渡步一邊微笑。
那麼說明，他們所信仰的神，也無法做到處理世間一切。
在遊戲原作中，玩家與蘇格拉底的對話並沒有太多的選項空間。
但在得到最終無解的答案後。
許沐直接攙住他的手腕，告訴他，給伯利克里一個機會，好好聽一聽伯利克里的話。
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
這名傭兵的確是帶着前瞻遠見，有備而來！
但很快，又有人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類似的思維觀點放到現代已經不稀奇，現代人已經歸類總結出了許多套哲學體系，不乏一些比眼下這‘小偷論’更有深度的提問。
嬉笑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見，所有人的臉上都掛着困擾與迷茫，甚至還帶着幾分恐懼。
“老師……我不知道，這道題我不會做。”一名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孩子，無奈的搖搖頭。
但唯獨希波克拉底不同。
這已經不是用降維打擊可以形容的了。
片刻後，他又微笑着回頭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說罷，許沐便在衆人還未止息的驚歎音中轉身離開，大步而去。
就連接見伯利克里都排起了長隊。
許沐果斷打斷，又緩聲開口道：“這世上從來沒有絕對的公平。”
雖然知道電車難題對現在這些人的思想而言，是降維打擊。
就連蘇格拉底都在猶豫着要不要跪拜。
“我曾令你們深思，但我仍覺你們思想的深度尤爲不夠，我再來幫助你們一些。如果有一名小偷偷了東西，那他是正義的，還是邪惡的。”
直至最後，周圍一圈的百姓，甚至連蘇格拉底身旁的幾名學生，都開始跟風跪拜許沐。
“他是思想之神！”
“我會去做的。”許沐接取任務後，不作廢話，大步離開。
“我想要一艘船，一艘足以抵擋暴風雨的大船。”許沐沉聲道。
不過，他仍舊想嘗試把另兩個任務一併做完。
шшш▪ ttκǎ n▪ ￠O
得出這個答案的過程非常艱難，它動搖了大家深信不疑的衆神信仰。
伯利克里望着許沐離去的背影，心中卻莫名生起了一種別樣的感覺。
紛紛接取了超隱任務後離開。
“肘！”
他都再沒遇到過第二個像許沐一樣，找他贈予除金錢、裝備、女人之外獎勵的人。
雖然你的確是思想的啓蒙者。
畢竟，神明論在當下還屬於根深蒂固的產物，堅固的就如同現代的唯物論。
“那就按照老規矩吧，你拿出成效，我給你獎勵。你想要什麼，我的勇士。”他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虛弱。
“那麼，你有沒有什麼初步的構想呢？”除了做出承諾，伯利克里發現自己破天荒的對一名傭兵產生了結實之意。
許沐倒也不遮遮掩掩，大方的與他分享了自己的民主三部曲。
剛走到大門口，就能聽見無數病人的哀嚎。
莫說屋內，就連院外的地面上，到處都躺滿了各種受傷的病人。
一名着裝簡約的白髮老者正忙碌的周旋於衆人身旁。
這人便是許沐要找的第二個任務目標，希波克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