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兒越想心情越是低落,而旁邊時衍看着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阮安汐,臉色也是不甚好看。
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別人都讓他去相親了,她就一點表示都沒有麼?
注意到自家兒子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阮安汐身上,時夫人的只覺得心累得很:“你別覺得自己還年輕就對這些事不上心,別到時候別人都雙雙對對的了,你就知道媽是爲了你好……”
“我沒時間,更沒興趣。”
這次時衍聽都沒聽完就打斷了時夫人的話,後者又是尷尬又是憋氣,偏目的沒達到還不能直接跟兒子置氣,索性轉頭看顧詩:“你看小詩也不小了,你這個做哥哥的不安頓下來,讓她怎麼辦?”
時衍的目光隨着時夫人落在顧詩身上,意識到他目光中的含義,後者忙擺手:“哥不帶這樣禍水東引的,再說我現在是事業上升期,萬一被爆出來有男朋友會掉粉的。”
像是怕時夫人真的一時興起要給自己也安排相親,顧詩邊說邊起身:“我記得媽您可麗餅還沒做好吧,您安心跟我哥商量着,我來做。”
說着還要去拉阮安汐,彷彿晚飯之前的一切沒有存在過:“安汐姐一起來做啊?”
本在走神的阮安汐被她冷不丁拉這一下嚇了一哆嗦,之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總之是不想在這兒聽時衍被安排相親的,在“旁聽”和“跟顧詩獨處”之間她幾乎沒有猶豫就選擇了後者:“失陪了。”
畢竟單一個顧詩並沒有什麼戰鬥力不是麼。
顧詩滿臉的笑容在走進廚房的那一刻消失得乾乾淨淨,她哪裡是想幫忙做甜點,不過是聽不下去時夫人那些話,又不好直接發脾氣,找個藉口溜出來而已。
彷彿有些事情沒聽見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不過顧詩從來不是會受氣的性子,滿心鬱悶當即就要借別人發泄出來:“我哥看樣子是逃不脫這次相親了,安汐姐就不用這麼辛苦再跟着他啦,裴先生對你很好的吧?”
典型的自己不痛快也不給別人痛快的性格。
阮安汐從來都知道顧詩對自己的態度,跟她廢話只是白費口舌,指不定還要惹一肚子氣,故而並未接話,只道:“顧小姐不是說要做可麗餅麼,總要裝個樣子吧?”
看着顧詩滿臉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憋屈表情,阮安汐卻絲毫沒有開心的感覺,只覺得跟這人鬥嘴實在是無趣得很。
可偏顧詩吃了癟還不甘心,明明目光都恨不能在阮安汐身上鑽個洞了,口中卻還甜膩膩的道:“我不會做甜點,安汐姐教教我啊?”
求教的一句話被從齒縫中擠出來,硬生生多了一股微妙的感覺,阮安汐心情意外的好了一些,便也沒多嘴,拿了發酵好的麪糰開始包餡兒,思維卻控制不住的往客廳跑。
也不知道外面時夫人談的怎麼樣了,顧詩一副信誓旦旦的語氣說時衍“逃不脫這次相親了”,難不成以前也“被相親”過?
那之前他是怎麼應對的,這四年,有人陪在他身邊過麼?
腦袋裡亂哄哄的,阮安汐手上卻不慢,家裡有個小豆丁的好處就是,本來嫌棄的那些複雜的甜品做法有一天都會信手拈來,顧詩趴在廚房門上偷聽的功夫,她已經把餅都裝進了烤盤裡。
阮安汐看了眼時間調好上下火,這才空出一絲注意力放在顧詩身上,就見她不知道聽到了什麼,臉色難看得緊。
若不是還有一層門隔着,只怕她這會兒絕對是要衝到客廳去的。
顧詩一向跟她不對付,按說看到對方這樣子她應該高興纔對,可是想想外面什麼情況,阮安汐的臉色也沒比顧詩好了多少。
時衍自是不知道廚房中兩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這邊,眼看着時夫人甚至拿了幾位世家小姐的文字資料過來,他的忍耐力終於到了極限。
許是因爲阮安汐離開之後時衍沒有在明確的拒絕過,時夫人誤以爲他是終於被自己說動了,重新有興致勃勃七來,翻看着一摞照片邊道:“這都是媽精挑細選出來的,趁着這幾天都回來過節,你看看安排一下時間都見見面。”
“您不去公司人事部真是可惜了。”時衍語氣中帶着不甚明顯的譏諷,時夫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停下動作皺了眉:“你怎麼跟媽說話呢?”
“這可不就是簡歷麼,”時衍指指她手上的資料,隨後目光轉到了廚房,“我現在身邊有人,不會給時家丟人,至於以後的事我心中也有數,不勞您費心了。”
說完也不管時夫人再是什麼臉色,起身就要往書房走:“我還有點事兒跟我爸商量,您……”
“哐——”
時衍說到一半的話被廚房傳來的一聲巨響打斷,步子下意識的頓了下,隨後面色一變,直接轉身往廚房去。
廚房裡,顧詩一揮手就將阮安汐手上的烤盤撞到了地上,口中猶且恨恨道:“你算個什麼東西,哥哥不去相親怎麼可能是因爲你!”
這女人到底哪裡好,時衍爲什麼非要跟她捆在一起?
“我有說過是因爲我嗎?”阮安汐冷眼看着顧詩發神經,臉上透着不屑,“他不會因爲我做任何決定,當然,他也不會因爲你。”
顧詩一瞬間有一種自己內心的想法被人看穿了一般,惱羞成怒地就想要打阮安汐。然而下一秒,顧詩臉上的盛怒就變成了可憐兮兮。
阮安汐還沒有明白她的瞬間變臉,身後就傳來了時衍冷冰冰的聲音,“怎麼回事?”
顧詩抓着他的衣角可憐巴巴的撒嬌:“哥,這女人不知怎麼要把烤盤往我身上扔,剛纔嚇死我了——”
阮安汐簡直要被顧詩的演技給折服了,她能真切地感受到跟着時衍一起過來的時夫人刀子一樣的眼神。
時衍沒理會顧詩,目光從地上的烤盤轉到阮安汐身上頓住,好一會兒纔開了口,說的卻是:“怎麼回事?”
阮安汐愣了愣,有些意外。她原本以爲顧詩的陷害會讓她再一次被時衍誤會,卻沒料到他竟然還問她。
所以她在時衍眼中終於不是十惡不赦的形象了?他終於肯分給她一點點信任了麼?
這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讓阮安汐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而這會兒的功夫顧詩已經變了臉色:“安汐姐一定是因爲我之前擠兌她所以才報復我的,剛剛要不是我逃得快,就要毀容了。”
後面時夫人已經忍不住了,匆忙上前:“什麼?小詩有沒有傷到啊?阮安汐我告訴你,小詩要是出了一點事兒,我唯你是問!”
“夠了!”
看着被罵的毫無還口之力的阮安汐,時衍頭一次後悔今晚爲什麼要帶她回來,偏偏罵人的還是時夫人,無處發泄的火氣讓他臉色更是難看:“她是什麼人我清楚得很,往別人臉上摔盤子這種事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
說完又覺沉默不語的阮安汐也讓人生氣,這女人平常不是牙尖嘴利得很麼,怎麼這會兒反而一言不發了?
越想火氣越大,時衍沒忍住一把拉過了阮安汐:“問你話呢,聾了還是啞了?”
毫無防備的被拽了一個趔趄,阮安汐站穩之後下意識的擡頭,正正對上時衍的眸子,瞬間覺得自己竟然在其中看到了類似關心的情緒。
不過只是一瞬而已,讓她恍惚覺得自己看錯了。
畢竟這個人,怎麼會爲她擔心呢?
男人眼中已經有了不耐煩的神色,阮安汐雖然不知道時衍爲什麼會突發奇想沒有聽從顧詩一面之詞,但也知道自己的機會並不多,當即將方纔的事說了一遍。
“我什麼都沒做過,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顧小姐要掀了盤子嫁禍給我。”阮安汐看向顧詩,語氣裡帶着不願忍讓的意味。
今天自進門之後她便一直在退讓,可是結果如何?
方纔若不是她身後還有空隙容她退了一步,那烤盤就要糊到她臉上了!
饒是如此,烤盤邊緣也在她手臂上印下了一道血紅的印子,這燙傷只怕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的。
“你胡說!”阮安汐尚未說完,顧詩已經撐不住氣,擡手就要一巴掌印到阮安汐臉上:“我讓你再胡說八道!”
阮安汐幾乎下意識的閉上了眼,只是預想中的痛感並未到來,耳邊響起的卻是時衍冷厲的聲音:“鬧夠了沒有!”
她緩緩睜眼,看到的就是面前的男人狠狠鉗住顧詩高揚的巴掌,面上是毫不掩飾的怒氣:“這是時家的客人,你的教養都被吃了?”
顧詩縮了縮肩膀,雖然害怕時衍的怒氣,但是眼睛卻依舊憤恨地瞪着阮安汐。
上次在酒會上的試探讓顧詩確定阮安汐在時衍心中的分量並沒有多少,因此今天她纔敢肆無忌憚的抹黑她誣陷她,卻沒想到不過是幾天的功夫,時衍對阮安汐與對她的態度已經大變。
被護着的人從她變成了如今的阮安汐。